恩賜

2024-10-05 17:20:56 作者: 錦竹

  以前他就愛欺負她,李欣桐說這是喜歡她的表現,

  那時候他覺得是謬論。如今,他還是喜歡欺負她,惹她生氣。

  【1】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她以為他應該早去上班了。誰想走到廚房,卻見宋子墨在利索地打蛋,偶爾掀開鍋蓋看看正在燒水的鍋。還真沒有一點僱主的架子啊!居然要伺候她這個所謂的保姆?

  李欣桐可不好意思。她忙不迭地上前,搶過他手裡的碗筷:「我來吧,你想吃什麼?」

  宋子墨也不與她爭執,依著她:「蒸蛋。」

  李欣桐朝他比出「OK」的手勢,拿起圍裙,套在身上,綁好腰繩,以一種家庭主婦的姿態,開始忙活。宋子墨站在她身後,靜靜地看著她。半晌,宋子墨忽然說:「你變得很能幹。不再是我認識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敗家女了。」

  李欣桐忙活的身子頓了頓,一會兒又開始忙起來:「人總會變的嘛。」

  「那感情呢?」

  

  「當然。感情最容易變了。」李欣桐怕自己再卑微,畫蛇添足地說,「就像我啊,以前可喜歡你了,現在完全沒那感覺了。」

  宋子墨撇撇嘴:「感情真的很容易變啊……」

  李欣桐不知道宋子墨是在感慨她對他的感情,還是在感慨其他感情。只是覺得,宋子墨的語氣,似有些嘆息。

  兩人吃完早餐,要各自上班。李欣桐原以為能搭個順風車,免得她擠地鐵,萬萬沒想到宋子墨就那麼棄她而去了,完全不懂憐香惜玉。李欣桐覺得昨晚求她住一晚的那個可憐蟲似的男人完全是她的錯覺!

  這時候,宋子墨的車折返而來。李欣桐眼睛一亮,來不及心頭歡喜,宋子墨拉下窗戶,朝她擺擺手:「那晚上見,拜拜。」然後,驅車而去。

  李欣桐差點吐了一口血。這男人真是太惡劣了!

  等地鐵的時候,李欣桐收到了宋子墨的簡訊:

  ——給你換了個雙人床。

  李欣桐回:謝謝。

  而後再也沒有簡訊。李欣桐看著暗暗的手機屏幕,乾澀地笑笑,她在期待什麼?她和宋子墨的關係早就已經結束了。

  電話來了。

  李欣桐看了下來電顯示,是她表姐蘇珊。她按了接聽鍵:「餵?」

  「欣桐,美國那邊有消息了,移植之父Ann接受了你爸爸這個患者。」

  原本萎靡的李欣桐立即振奮起來:「真的嗎?太好了。」

  「可是醫藥費又高了……欣桐,你……」

  「沒事,只要能讓爸爸挨到有人肯捐贈腎臟,再高的醫療費都願意。」她爸爸欠了一屁股債,她不敢把他接回國,而且美國的醫療技術比國內強,尤其是移植方面。她爸爸得了尿毒症同時又有老年痴呆症,忘記了她。這算是好事嗎?至少他會乖乖治病,不用去心疼她。若是以

  前的爸爸,寧願死也不願自己的寶貝女兒累得跟狗一樣,為他的病付高昂的醫療費。

  蘇珊說道:「那邊的醫院說,你卡里的餘額不足,讓你……」蘇珊

  有些不忍心。

  李欣桐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快發工資了,我會及時把錢打過去的。發工資的那天,請表姐吃個飯。」

  「還是省點吧。」

  「沒事,這次掙得多。」雖然遇見宋子墨不是什麼好事,但起碼,爸爸的醫療費有著落了……

  【2】

  李欣桐到公司的時候,王笑笑愁眉苦臉地跑向李欣桐:「欣桐,今晚我們有聚餐,晚上下班可不能單獨離開哦。」

  「咦,今兒吹什麼風?」

  「西北風。辦公室主任地中海想獨吞一條大魚,也不怕魚骨頭卡在喉嚨里吞不下。」王笑笑嘲諷起人來毫不掩飾自己的極其不爽。

  「哦?這次又想拉上我們陪他壯膽?」李欣桐調侃道。

  辦公室主任早已失去民心。當初有個大單子,辦公室主任叫上整個銷售部去陪酒簽下那個大單子,但最後拿到提成的只有他自己。從此,整個辦公室一提到辦公室主任,就敢怒不敢言。

  這次又故伎重演。雖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反駁。誰也不想砸了自己的飯碗,只能忍氣吞聲讓辦公室主任占便宜,自己吃啞巴虧。

  只是讓李欣桐想不到的是……這個大單子竟然是東嶽集團和華東旅遊合作開發度假村這一項。

  包廂里有麥英奇、姜軍還有大冷艷美男宋子墨。這個飯局,頓時讓李欣桐頗有壓力。

  辦公室主任安排座位,也不知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居然安排李欣桐坐在宋子墨旁邊。位置坐好,辦公室主任開始致辭了:「今兒能請到東嶽集團的兩位老總,還有華東旅遊的姜總經理,真是倍感榮幸,今兒我們不醉不歸啊!」

  辦公室主任朝銷售部的眾位使了個眼色,眾人也堆起笑容,朝三位上賓敬酒。

  李欣桐離宋子墨最近,只能與他碰杯。兩人表現得像是初次認識一樣,十分客氣。王笑笑坐在麥英奇旁邊,兩人一見如故,聊得熱火朝天。李欣桐覺得姜軍一定會對她印象頗深,因為她做了他情婦的替罪羔羊,被他的老婆罵得狗血淋頭。而且她還潑了他老婆一臉的酒,以木婉琳的火爆個性,不可能不和他鬧。她不知道姜軍是小氣之人還是不拘小節之人。

  「欣桐啊!」姜軍忽然喊她。

  語氣似乎他們很熟?李欣桐還真不習慣這個男人這麼叫她。

  李欣桐堆著笑容道:「姜總,有何貴幹啊?」

  「今晚我要和你不醉不歸!你害得我被我家母老虎罵得狗血淋頭,你說你該不該賠罪?」

  李欣桐調侃道:「當然當然!誰叫我們一副金童玉女的般配樣子,讓嫂子誤會了。我們都錯了,罰酒!」

  「哈哈,欣桐說話就是好聽,來!」姜軍給李欣桐倒滿一杯葡萄酒,他先干為敬,李欣桐也只好硬著頭皮喝了下去。當她把空空如也的酒杯放回餐桌時,姜軍又站起來給她倒滿,「好樣的,再來。」

  李欣桐都想哭了。她試圖找個人求救,環視桌上一圈,銷售部哪個敢替她解圍?辦公室主任巴不得她多喝。只有與姜軍平起平坐的麥英奇和宋子墨了。但看麥英奇正笑得燦然,迎合地說:「姜總好酒量!」

  她知道麥英奇沒有指望了,於是把希望寄托在宋子墨身上。她和他坐得近,她在暗地裡掐了他一下,暗示他趕緊搭救她。未料,宋子墨忽然說道:「姜總,你想把我女人灌醉,讓我晚上好得逞嗎?」

  「噗!」飯桌上凡是有喝東西的人都噴了。

  李欣桐一臉錯愕的死死攥著酒杯,隨即用眼神對宋子墨進行千刀萬剮。他這狗嘴裡吐出的都是些什麼啊?

  「啊?欣桐……呃,李小姐和Allen先生……」姜軍已經震驚得要自打嘴巴了。

  李欣桐訕笑著忙擺手:「姜總,Allen先生在開玩笑。」李欣桐把臉轉向宋子墨,有些警示的意味,「對吧,Allen先生?」

  宋子墨微笑:「當然,你這種庸脂俗粉,我怎麼看得上?」

  李欣桐恨得咬牙切齒了,又艱難地掩飾著。

  宋子墨對餐桌上的其他人說:「我只是想告訴在座的幾位美女,我連李小姐都看不上,你們就別再多想了,好好吃飯,OK?」

  他的話,的確很欠扁,幾位一直偷窺宋子墨的女人都慘白了臉,有些不自然地夾菜掩飾尷尬。李欣桐有些哭笑不得。宋子墨一向是這種把醜話說在前頭的人。大學裡不知傷害了多少少女心,走入社會這麼多年,老毛病還是沒改過來。這話是狠狠甩了她一把,又給她含了一口糖。她是庸脂俗粉,但是是在座這些女人中的上品!

  真是心酸啊!

  氣氛冰冷到極點,暖場王麥英奇站起來,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樣子:「我們家美男說話一向刻薄,主要是心裡有了個女神,眼裡容不下其他女人了,有些小自閉,諒解這不懂事的孩子哈,來來,我作為家長賠禮道歉!」

  氣氛就此暖了起來。姜軍繼續灌李欣桐的酒,李欣桐也只好抱著必死的決心,賣力奉陪。

  李欣桐的酒品,她自己一直都不知道。她沒有真正喝醉過,所以她挺擔憂自己的酒後行為。她最後的意識是自己倒在酒桌上,然後不省人事。那時她在想,終於告一段落了,其他事情她可以不用管了。等事情結束後,她便會被人叫醒,然後回家睡大覺。

  可當她悠悠醒轉的時候,清晨的微光映入她的眼,她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宋子墨的懷裡。環顧四周,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又好似家,這裡是……

  她掀開被子,已換了睡衣。

  是誰給她換的?宋子墨?身子被看光光?還是發生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才換的睡衣?

  可是現在,她昏倒之後的事情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李欣桐的動靜太大,打擾了正在睡覺的宋子墨。他皺了皺眉,不悅地睜開眼,首先入眼的是李欣桐那驚慌失措的表情,原本準備發作的起床氣,因此消失殆盡。從她昨晚喝醉胡言亂語起,他就期待著她今天的反應。

  昨晚李欣桐在酒桌上喝醉了,起先還好,直接倒在桌上呼呼大睡,安安靜靜,不吵不鬧,猶如空氣。桌上的勇士繼續喝酒,有些酒酣,亂了分寸,待到結束的時候,酒桌上唯一清醒的只有宋子墨。其間他不可避免地也喝了點酒,但是沒有喝醉,點到為止。他招來服務員,付了款,吩咐他們找幾個代駕。善後的宋子墨看著整桌的人都趴下了,獨他一人清醒,有些哭笑不得。

  忽然,一直被當成空氣的李欣桐嘟囔了一聲,翻過身,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展現在宋子墨眼前。鼻子都不夠她呼吸了,還張著嘴呼吸。宋子墨鮮少見到如此「囧態」的李欣桐,有些失笑,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摸著摸著,原本流光溢彩的眼眸漸漸失了色,暗淡無光。他無奈地笑了笑,收回了手,耐心等待代駕。

  代駕們趕到,宋子墨吩咐他們把桌上一位位醉酒人士馱了出去。當代駕想背李欣桐的時候,宋子墨微笑表示:「這位我來。」某位代駕愣了愣,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搬其他人去了。

  宋子墨本來想和李欣桐去南朝二弄36號的那間公寓,可細細一想還是算了。那張床實在太小,他在家具城訂的床還沒送到,今晚他有公事要做,自己家比較方便。最後他決定,晚上還是住自己家。

  代駕開著車,清醒的宋子墨和醉酒的李欣桐在後面坐著。原本一路上還算平靜,不料李欣桐反胃,猝不及防地吐了宋子墨一身。代駕善解人意地靠邊停車,回身問道:「先生,需要處理一下嗎?」

  宋子墨淡定地先扶住歪歪倒倒的李欣桐,有潔癖的他竟也毫無慍色,脫下沾有嘔吐物的西服外套。他解開手腕上的襯衫紐扣,拿過李欣桐的包包,試圖找面紙巾。

  不出所料,她還未改掉隨時帶紙巾的習慣。然而,他的注意力卻放在她的錢包上。李欣桐所有的東西都是國際名牌,雖然大部分是高仿品,為何獨獨留了這麼個不入眼的錢包?

  他有些愣怔,拿出這款很老很普通的皮質錢包,上面甚至有著幼稚的手繪畫。想起他們交往一周年紀念日,她纏著他要禮物,他實在想不出,她就逼他到DIY店畫株四葉草給她,他照辦了。這株早已不綠的四葉草,正是五年前他親手畫上去的。他們之間的交往,向來是她主動他被動;他從未放在心上,她時時放在心上。所以當他暫時離開,她就當他永遠離開,果斷地從他的世界消失得無影無蹤,從此後會無期。

  【3】

  宋子墨打開錢包,夾層中他的照片已經沒有了,曾經濃情滿滿的錢包如今讓人覺得有了冷清之意。

  曾經李欣桐總喜歡枕在他的腿上,開玩笑地說:「墨寶,我對你的一片真心,都能讓鐵樹開花了,你就不能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她在他面前,總是微笑,即使是說著傷感的話。宋子墨以為他看透了她,其實從來沒有看透過。她執著倔強起來,毫無轉圜餘地。

  曾經站在教學樓下高聲喊著「宋子墨,我喜歡你」的李欣桐,即便被全校師生圍觀,也會無恥地仰起頭,微笑等待著他出現,毫不在意別人的指指點點。高中他轉學的那天,她蹺課跑到他的家裡哭著鼻子不讓他走,他怕媽媽回來瞧見,便隨便說:「要是你考到B市大學,就答應和你交往。」當時他以為以她那樣爛的成績根本無法考上。誰知他大二那年,在新生迎新會的舞台上看見了她,她也看見了他,依舊那樣無恥地笑,仿佛他已是她的囊中之物。她為了考B市大學,復讀了一年才考上。她告訴他,只要沒考上,她會一直考下去,直到考上為止。因為她喜歡他,想和他交往。即使知道他心有所屬,她還是會無恥地對他微笑,不發一言。

  他回國的那天,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卻發現她完全從他的世界消失了。想起她曾經發給他的一封郵件,她說:「我不會原諒你,希望以後再也不要相見,後會無期。」

  她不想他出現在她的世界,他知道;她不會原諒他,她說到做到,他也知道。

  思緒被打斷,只見酒醉後的李欣桐身子一歪,倒在他的懷裡,嘟囔一句:「不喝了。難受!」

  宋子墨把紙巾放在她嘴邊擦了擦殘餘的嘔吐物。李欣桐忽然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略顯迷離地看著宋子墨。宋子墨也停下看著她:「怎麼了?」

  「墨寶……」

  宋子墨怔了怔,眼眸加深,不吭一聲。

  李欣桐痴痴地笑了起來,從宋子墨懷裡爬起來,抓起自己的包包,翻出一盒薄荷糖,倒出一粒,含在嘴裡。她含得有些不耐煩,直接嚼碎,吞了下去。好似完成大工程似的,伸開手臂,雙手環住宋子墨的脖頸,呵了一口氣:「不臭吧?」

  「……」宋子墨的心「咯噔」一聲。

  李欣桐直接把她的唇落在他的唇上。宋子墨睜著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嘆息一下,慢慢回應著她的熱吻。他對任何事情都能很好地控制,可最後卻吻得有些克制不住,若不是代駕咳嗽兩聲提醒他注意場合,他恐怕都要忘記自己是在車上。

  他禁慾實在太久了……

  宋子墨望著又睡著的李欣桐,不禁苦笑。她永遠這樣,只圖自己的一時之快,從不考慮被她招惹得如此狼狽的他。

  到了他的家,他把她搬到床上,自己打算先去洗個澡,誰知他剛起身取衣服,李欣桐突然抱住他的手臂,不肯撒手。宋子墨試圖掰開她的手,又不敢用力怕弄疼她。嘗試了幾次,最後放棄,只好坐在床上發呆。

  「爸爸……」李欣桐突然嘟囔了一句,帶著弱弱的哭腔,有點傷心,又有點心酸。

  宋子墨怔了怔,欺身靠近她,為她蓋被子。李欣桐蹭了蹭他的手臂,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又嘟囔一句:「墨寶?」

  宋子墨沉默地看著她。如今只有她喝醉的時候,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喚他「墨寶」吧?李欣桐忍不住又喃喃低語,似在呼喚,又似在思念,嚷嚷著:「墨寶,墨寶,你為什麼還是不愛我?為什麼你心裡只有玲可姐?為什麼你要騙我,為什麼你要拋棄我?」

  宋子墨默默地聽著她對他的控訴,漆黑如墨的眸子柔得如水般繾綣,他撫摸著她柔順的長髮,似是無聲的安慰。

  好似感受到安撫一般,李欣桐不再嘟囔,又要陷入睡眠狀態,最後低落地嘟囔了一句:「墨寶,我不會原諒你,不會原諒……」

  安撫著她的手頓了頓,柔如水的眸子忽然凝固。他抿了抿嘴唇,嘆息地說:「我知道。」他怎麼會不知道?她不可能原諒他,她是個說到做到的女人。

  宋子墨實在不怎麼想回憶昨晚她醉酒的情景了。他起身對驚慌失措的李欣桐道:「你再不起床,小心你的全勤獎金沒有了。」

  這話恍如炸彈一般,李欣桐迅速彈跳起床,衝進浴室。不到一秒,李欣桐從裡面打開門,探出頭來,弱弱地問:「我昨天的衣服在哪裡?」

  宋子墨淡淡地說:「送去乾洗了。」

  「那什麼時候送來?」

  「不知道。」

  李欣桐氣得鼻孔冒煙,憤恨地關上門。宋子墨拿起電話打給乾洗店的老闆,讓她晚些把衣服送過來,他很期待李欣桐到底會穿什麼衣服出來。不到五分鐘,李欣桐便從浴室里走出來了,她居然只穿了一件浴袍。

  宋子墨撇嘴一笑:「打算穿這件出門?」

  李欣桐對他置若罔聞,從包包里拿出手機,給王笑笑打電話。

  「笑笑,今天我一天的打卡就交給你了,我就不去公司了。嗯,沒事,我喝太多了,再睡會兒就好。拜拜!」李欣桐掛完電話,得意地看了看宋子墨。宋子墨並不驚訝,只是淡然地說:「我覺得有必要給你們公司提個建議,打卡機應該放在辦公室主任的辦公室里,而不是茶水間。」

  李欣桐一驚:「咦?你怎麼知道我們公司的打卡機放在茶水間?」

  「放在門口的話,你會這麼囂張?」

  「……」李欣桐知道宋子墨聰明心細,但這點事,他都能通過一兩句話猜到,心裡還是有點不服氣的。她爬回床,打算繼續睡一覺,順便一掃心中的不爽。宋子墨此時是半躺半坐,他看著李欣桐如此坦然地躺在他身邊,無視他的存在。這就是所謂的「熟人」,所以「熟」視無睹?

  宋子墨道:「你怎麼不問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欣桐斜睨他一眼:「我是濕了的柴,你是燒不旺的劣質火苗,我們在一起能有什麼事?」

  宋子墨挑眉,一邊起床穿衣服,一邊說道:「昨晚我們發生了實質性關係,從現在開始,你是我女朋友了。」

  李欣桐登時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神色如常的宋子墨。

  宋子墨回身問道:「有問題?」

  李欣桐是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她乾澀地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春宵一刻過了就算了,沒必要勉強自己負責的。」

  她只想躲著他,真的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觸。她怕回憶起他們的曾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曾經那麼努力愛著的人啊!

  「成年人就可以隨意放縱自己不負責任?」

  「可是,也沒必要馬上就變成男女朋友關係吧?」李欣桐不確定地繼續問一句。

  「很有必要。」宋子墨很認真地回答。

  李欣桐嘟囔:「你不是不喜歡我嗎?真的不用這麼委屈自己啊!」潛台詞就是,別委屈自己了,趕緊放過我吧。

  「為民除害,人人有責。」宋子墨非常堅定地慷慨陳詞。

  「……」李欣桐磨牙看他。

  宋子墨摸摸她的頭:「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做你的男朋友,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她真的想說,那麼慘烈的過去,她不想再重溫一遍了。

  宋子墨見她極力忍耐的樣子,親了她一口:「晚上到你家吃飯,買點好菜。」

  「不。」李欣桐非常堅決地反對。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小心我告你強姦。」宋子墨丟下這句話,就逕自離開了。李欣桐覺得十分荒唐。這男人絕對是想故意找麻煩。至於這個什麼男女朋友,也許他就是想羞辱她,讓她時刻記得她曾經對他的死纏爛打!即便李欣桐萬分憤慨,但她的情緒只能算個屁,放放就作罷了,還得老老實實地去買菜燒飯。這是她欠他的。更何況,她還愛著他,內心深處,從來就沒放下過他。

  李欣桐鑽進被窩補充睡眠,被子上有屬於宋子墨的體香,淡而雅。很快,她就沉沉睡了過去。

  李欣桐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她閉著眼,習慣性地往枕頭下面摸索,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手機,這才把眼睛睜開。她差點忘記了,這不是她的家!鈴聲響了許久,她怕斷了沒接著,赤腳跳下床便想跑過去。誰想腳底一滑,摔了個人仰馬翻,痛得她齜牙咧嘴。她忍著痛爬起來繼續接電話。原來是搬運公司,說是床送到了,讓她過去一趟。

  這才幾點?李欣桐感覺自己睡得不是很久,拿起手機一看,果然,半個小時都不到。李欣桐無奈地應了一聲,掛斷電話,打算穿衣服出門。轉悠了半天,才想起她的衣服被送去乾洗店了。

  李欣桐打電話給宋子墨:「餵?」

  「什麼事?」

  「我沒衣服,沒法出門。」

  「我臥室的右側有個房間,你到那裡挑一件。我現在有事,先掛了,拜拜。」

  沒等李欣桐回答,宋子墨自行掛了電話。李欣桐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有點氣憤,但又不好發火。他對她冷淡,又不是偶爾,從前是如此,以後也會如此,她必須學會適應。

  李欣桐按照宋子墨的指示走到右側的房間,剛一進門,她就聞到一股脂粉味。莫非是宋子墨金屋藏嬌的地方?李欣桐馬上自我否定了。她認識宋子墨也有好多年了,他是什麼人她最清楚不過了。他整顆心都放在賈玲可身上,又是個潔身自好的男人,不會亂搞男女關係。

  【4】

  這是一間瀰漫著女人氣息的房間,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張杏色雕花大床,極其精緻,梳妝檯旁豎著桃色的大衣櫃,整個房間都洋溢出優雅的宮廷味。

  李欣桐小心地推開衣櫃門,裡面掛滿了各種顏色各種款式的衣服,細細一瞅竟是同一品牌,都是Eva專門設計的限量版,每一件應該都價格不菲吧。

  Eva設計的衣服,李欣桐自然馬上聯想到了Eva的好友賈玲可。這間房是賈玲可的?她回國住在這裡嗎?真是一對奇怪的離異夫妻。李欣桐不禁好奇,當年宋子墨為賈玲可遠赴美國,不惜拋下自己,感情如此之堅定,為什麼要離婚?即便當初到了非離不可的地步,可前段時間兩人相敬如賓的模樣,應該已經和好了才是,怎麼不去復婚?

  這些問題李欣桐想不通。

  李欣桐看著衣櫃裡琳琅滿目的衣服,卻突生了幾許惆悵,一件也不想穿。她雖然敬佩賈玲可,但她偏執地不想穿賈玲可穿過的衣服。可當她再仔細看了看衣櫃裡的衣服,赫然發現這裡面的衣服的標籤全部沒拆,意思就是……全新的。

  李欣桐略有些驚訝,便匆匆選了一件紅色的雪紡連衣裙出了門。

  宋子墨選了張一米八寬的床,紅木做的,絕對的高端洋氣上檔次。可是,擺在幾乎被床霸占所有空間的小臥室里,顯得十分滑稽。搬運工也奇怪地反覆跟李欣桐核對地址,確定是這裡嗎?這種床估計都能買下整個臥室了,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李欣桐也懊喪,不知道宋子墨有沒有腦子,買張這麼高檔的床來做什麼。

  搬運工離開後,李欣桐開始鋪床疊被,整理小公寓。當她摸摸索索做完一切,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得去菜市場買菜,免得宋子墨回來又說她。於是李欣桐趿拉著鞋子,抓起錢包就去菜市場買菜去了。

  正當她與漁民砍價的時候,宋子墨打來電話。

  「餵?」李欣桐用頭和肩膀夾住手機接了宋子墨的電話。

  「我還有一個半小時回去,飯菜準備好了嗎?」

  「快了快了。」李欣桐邊說,邊跟漁民一手交錢一手交魚。誰想此時一人撞了過來,把她的手機撞到了地上,菜市場來往的人又多,摩肩接踵的,李欣桐根本沒法去撿手機,手機被人踢到別處,李欣桐想去撿,正好一輛電動車開過,直接軋了上去。

  「啊!」在手機被分解的前一秒,李欣桐悽慘地叫了一聲。

  李欣桐雙手提著袋子,站在手機「屍體」旁邊,一副要哭的樣子。電動車車主表示主要的錯不在她身上,她不會賠她手機。李欣桐向來討厭跟人交涉賠償的事情,可看車主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無賴樣,李欣桐便覺得十分不爽,碾壞了別人的手機至少要賠禮道歉吧,還

  一副不關她的事的樣子?她可不能就這麼作罷,她直接問電動車的車主:「這手機三千塊,用了半年,折合二千四,你賠百分之三十。」

  電動車車主不干,還打算逃,李欣桐拉著她不讓她走。電動車車主破口大罵:「你還缺這點錢啊!」

  「那你還少這點錢啊!」李欣桐不甘示弱,但表現得卻不像個潑婦。

  兩人就僵持在那裡,誰也不肯讓步。也不知道耗了多久,電動車車主實在挨不過,從口袋裡掏出三百塊:「我就這麼多,你要就拿去,再多我也拿不出來。」

  李欣桐沒收錢,盯著電動車車主看。電動車車主被她看得發毛,又從口袋裡掏出兩百塊還有點零錢:「美女,對不起啊,你就饒了我吧,真沒錢了,不信你瞧!」電動車車主把口袋倒翻出來,確實空空如也。

  李欣桐依舊沒接過錢,但死死攥著電動車的手鬆了。她擺手:「錢不要了,你走吧。」

  她要的不是錢,是態度。既然得到了,她也不想咄咄逼人。雖然她缺錢,但看電動車車主,她知道這五百塊對她所欠債務而言是杯水車薪,對那位電動車車主可能是半個月生活費。

  【5】

  李欣桐趕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有些緊了。她接宋子墨電話的時候是五點一刻,現在已經六點了。她迅速把菜放進水槽開始洗菜,動作麻利地系上圍裙,從冰箱裡拿出雞蛋。

  她要大幹一場了。

  在她努力剁肉,砍得著砧板「噹噹」響的時候,宋子墨急急地跑上樓開了門,氣喘吁吁地站在她的身後。宋子墨以為李欣桐出了什麼事,他最後只聽見李欣桐的尖叫,而後電話打過去都是無法接通,他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瞧見的卻是李欣桐正手拿菜刀十分賣力地剁肉!

  宋子墨有些哭笑不得。

  他走上前,輕輕地環住李欣桐的腰。

  李欣桐渾身一抖,起先是嚇到了,但看那雙大而寬的手,便知是誰,心也就漸漸地平靜下來。他們現在是男女朋友,這樣親昵的動作,很正常。只是李欣桐還是覺得彆扭,以前和宋子墨交往的時候,也沒見他對她這麼親昵過。她說:「你怎麼回來這麼早,不是要一個半小時

  嗎?」

  宋子墨答非所問:「今天吃什麼?」

  「肉末茄子,椒鹽蝦,上湯高山菜……呃,反正都是些家常菜。」

  李欣桐被宋子墨攔腰環抱,有些不大適應,尷尬地說:「廚房油煙重,你到臥室里等吧。」她扭了扭腰,示意他別抱著。

  宋子墨鬆開手,但並沒離開廚房。他解開襯衫袖口的扣子,把袖子捋到手肘之上,站在水槽旁幫忙洗菜。李欣桐側頭看了一眼,心裡有著說不出來的感覺,覺得宋子墨有點不一樣,但到底是哪種不一樣,她又說不出來。

  所謂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李欣桐當主廚,宋子墨打下手,配合度極高,不一會兒飯桌上便擺滿了菜餚。讀大學的時候,李欣桐雖然在外有公寓,但她不會下廚,廚房幾乎從來沒用過。兩人同桌吃飯數不勝數,但在家裡吃還是第一次。李欣桐顯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埋頭扒飯。宋子墨每道菜都嘗一遍,他吃飯向來很少說話,所以空氣中只能聽見筷子與碗偶爾的敲擊聲以及牙齒嚼食的摩擦聲。

  宋子墨吃了兩碗飯,且吃得精光。他放下碗筷,終於開了口:「飯菜很可口,謝謝。」

  李欣桐扯扯嘴角:「不客氣。」

  宋子墨說:「碗筷就交給你了,我先洗澡,在床上等你。」

  「噗!」李欣桐正巧在喝湯,直接嗆到,不可置信地看著宋子墨。

  這人說話,能不能委婉點?

  宋子墨只是笑,絲毫沒覺得自己說話有多不害臊。

  李欣桐洗完碗筷,回到臥室的時候,宋子墨已經洗完澡了,他穿著自帶的睡衣,半坐半臥在床上,手持遙控器,在看財經新聞。宋子墨見李欣桐來了,扔過一件睡衣:「去洗澡。」

  李欣桐接過睡衣,攤開看了看,不禁失笑:「情侶款?」

  宋子墨到底有多幼稚?

  宋子墨不是很高興李欣桐的嘲笑,擺著撲克臉:「去洗澡。」

  「……」李欣桐立馬不笑了,抱著情侶睡衣進了浴室,乖乖洗澡去。

  在很久很久以前,李欣桐和宋子墨剛剛開始交往的時候,李欣桐嚷過幾次要買情侶裝,都被宋子墨嚴詞拒絕。他說這是幼稚至極的事情。可現在這情況,宋子墨是不是返老還童了?居然干起這種他認為幼稚至極的事情?李欣桐想不明白宋子墨。

  李欣桐一邊想一邊往自己身上擦沐浴乳,打算搓兩下就洗掉。平時公寓斷水斷電很正常,但李欣桐從未在洗澡的過程中被斷水過。今兒好死不死,停水了……

  李欣桐當時很想尖叫,更或者說很想破口大罵。這叫她怎麼出去?她渾身都是泡沫!李欣桐無奈地把泡沫用澡巾擦掉,穿上睡衣出了浴室。李欣桐感覺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宋子墨不知道停水了,見李欣桐穿著他買的情侶睡衣走進臥室,拍拍他左邊空著的床位:「來。」

  李欣桐順從地坐下,以他一樣的動作,背靠床,半坐半臥地看新聞。新聞上說的正是宋子墨的東嶽集團和華東旅遊合作開發度假村之事。他們看中了A市的南海群島,還有西邊有天然溫泉的李家村以及群山峻岭的華佗山。

  這三塊寶地乃是A市的三大寶,想一口獨吞,真是胃口不小。

  李欣桐隨意問他:「這三塊寶地,搞定哪一塊了?」

  「都交涉好了,就差考察。」

  「……」李欣桐不得不佩服,還真的吞下了。

  「過些日子我要去南海群島,你陪我去一趟,順便度個假。」宋子墨攬過她,李欣桐也不掙扎,揚著眉說:「你要帶我公之於眾?」

  「有何不妥?」

  李欣桐覺得很不妥,今天早上他才提出交往,現在就把她公之於眾?是否太急切了?而且,她從來沒想過和宋子墨久遠。她之所以默認了他說的交往,不僅是因為她放不下他,更主要的原因是,她欠他的那一筆錢一時沒法還清。

  宋子墨忽然靠近她,輕嗅兩下,微帶笑意地說:「你身上真香。」

  李欣桐看到宋子墨眸光變得幽深,當他慢慢欺近她的時候,李欣桐連忙推開他,慌張地說道:「我身上全是沐浴乳,你想幫我舔乾淨啊!」

  宋子墨怔了怔,不是很理解李欣桐這話的意思。李欣桐緊緊捂住剛才掙扎略有松垮的睡衣,語氣糯糯地說:「剛才洗澡的時候停水了,身上的沐浴乳沒辦法清洗乾淨。」

  「所以你就直接出來了?」宋子墨反問。

  「難不成你要我光著身子在浴室一直等來水啊?」李欣桐反駁。

  宋子墨道:「身上全是沐浴乳好受?」

  「總比光著身子在浴室等水強。」

  宋子墨抬手放在嘴邊,掩嘴而笑。李欣桐坐正,拿著遙控器不停地換頻道,以顯示她不爽的心境。宋子墨問:「這水什麼時候來?」

  「不知道,這裡常常斷電斷水,有時候一會兒,有時候一天。」

  宋子墨驚了驚,「那你怎麼還住這裡?」

  李欣桐放下遙控器,側頭正視他,反問他:「你要是有一大堆錢,會住這種地方嗎?問這話不腰疼?當然是因為經濟窘迫,無奈之舉。」

  「我有一大堆錢,但我這不是住在這裡嗎?不過我很好奇,曾經花錢如流水的敗家女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窮了?」宋子墨拿起遙控器,換了幾個頻道,最後又停在了財經頻道上。

  這個問題似乎戳到了李欣桐的痛處。她不願意回答。

  宋子墨是聰明人,看出她想隱瞞,也不逼她,起身從衣服兜里掏出錢包,抽出一張黑卡,是一張無限額的信用卡。宋子墨把黑卡遞給李欣桐:「這個呢,是我這個男朋友,給自己女朋友的零花錢。」

  李欣桐意外地抬起頭,扯著嘴角笑了笑,她接過黑卡認真看了兩下:「不怕我本性外露?沒限額的卡,放我這裡很危險。密碼是多少?」

  「你猜猜。」

  「唔,電視裡或者小說里,密碼一般都是生日。我生日?」

  「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現實果然比較殘酷。

  李欣桐思忖片刻:「你生日?」

  「對生日沒什麼概念。」

  李欣桐繼續胡猜:「我們以前交往紀念日?我們第一次接吻紀念日?或者……我們第一次上床的紀念日?」

  宋子墨額頭明顯多了三道黑線,扶額道:「你電視劇小說看多了。這是為你辦的信用卡,密碼是原始密碼,123456。」

  「……」現實實在是太殘酷了。不過她的男朋友比以前有進步了,知道給她錢花。李欣桐馬上下床,把黑卡當寶貝似的放進自己的包里,然後又飛上床,討好地笑道:「要不要贈個吻?」

  「我不想吃沐浴乳。」

  「嘴上又沒有。」李欣桐立馬反駁,表現得過於迫不及待。想到自己太不得體了,臉羞紅了一層,尷尬笑笑,以掩飾自己躁動的心。宋子墨打量兩下,慢慢地靠了過來,以唇輕點她的唇,反覆啄米般啄了幾下,然後便是個冗長的吻。李欣桐有些笨拙地去回應,宋子墨濕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感覺自己要被他撲倒,以手扶住宋子墨的腰,發覺他的身子很熱。

  宋子墨控制住了,他氣喘吁吁地放開她的唇。李欣桐盯著他有些意亂情迷的微紅的臉,撲哧笑了起來。

  「笑什麼?」宋子墨調整好氣息,無心地問了問。

  李欣桐反問:「笑你現在的表現。」

  宋子墨微笑不語。

  李欣桐伸出胳膊:「我不介意你幫我舔乾淨這些黏糊糊的沐浴乳。」

  「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李欣桐揚著臉,笑著搖頭。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現在很得意。她居然可以輕易地讓宋子墨到這般田地,這可是天下第一奇觀,沒有之一。

  宋子墨緊盯著李欣桐伸來的白皙手臂,與此同時,耳畔傳來蓬蓬頭出水的稀疏聲。李欣桐臉色一變,宋子墨臉上綻開微笑:「你去洗澡。立刻、馬上,刻不容緩!」

  李欣桐乾笑兩下:「我今天大姨媽,會洗很久,你還是先睡吧。」

  「我就喜歡等你一起。」

  「……」李欣桐深吸一口氣,含恨地吐出,「變態!」

  宋子墨看著李欣桐憤慨離去的背影,終究忍不住笑了出來。以前他就愛欺負她,李欣桐說這是喜歡她的表現,那時候他覺得是謬論。如今,他還是喜歡欺負她,惹她生氣。並且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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