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當眾翻臉

  皇帝臉色並無異常，「今日是朕給高昌盟友辦的接風宴，寧和郡主尚未出閣，自然不宜拋頭露面。」

  使者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一旁的九譯令向他解釋，中原女子出嫁前是不能見夫家的人的，更不能多見外男，所以寧和郡主並未出席。

  使者的疑慮這才被打消。

  他抓著酒杯猛灌了一口，眼中似有不屑。在他們高昌，女人就是一個生育的工具，供男人玩樂的玩具，哪像中原女子這麼嬌氣，這不行那不行，但既是規矩，他們也不好強硬破壞。

  使者朝皇帝訕訕一笑，借解手的由頭離開了。

  雲兮瑤的注意一直在使者身上，使者人一離開，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移到了旁邊的安然身上。

  安然並未發覺對面隱晦的目光，賊眉鼠眼地朝周圍看了看，趁著眾人都在飲酒作樂，她提著裙擺從後面溜了出去，那個方向是使者離開的方向。

  雲兮瑤眉心跳了跳，不安地看向身旁的謝斐。他目不斜視，從容不迫地倒酒、舉杯、細品…也不知道他看沒看到安然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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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暗自嘆氣，整個人都有些垮了。

  安然定不安好心。

  一刻鐘後。

  使者與安然前後腳回座，兩個的表情都與離開時大相逕庭。

  使者粗眉倒掛，怒氣沖沖。

  安然則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幸災樂禍的目光似有若無地看向雲兮瑤。

  皇帝未發覺二人的異常，仍在飲酒。

  突然，使者抓著酒盞的手重重往案上一砸，發出一聲巨響。

  案上的酒倒了，糕點灑了。一旁服侍的侍女戰戰兢兢地伏在地上，抖如篩糠，並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笙歌鼎沸的大殿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或不解或不安地看向使者。

  皇帝臉上笑容一僵，目光似劍，不怒自威。

  「諾護阿陵將軍。」皇帝咬重使者的名號，眯起眼睛，道：「是菜餚不合胃口，還是對朕舉辦的這場接風宴不滿意啊？」

  諾護阿陵冷哼一聲，一張闊面臉卻因表情猙獰，五官擠到了一起，他粗礦的嗓音亮如洪鐘，「皇帝陛下，我要見寧和郡主。如果今日見不到郡主，那我就回秉可汗，說大魏人不守信用！說好了和親，卻讓郡主在和親前死了！」

  諾護阿陵將酒盞往前一摔，翻了臉。

  殿外殿內的羽林衛嚴陣以待，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做好隨時擒下高昌使團的準備。

  高昌人同樣蠢蠢欲動。

  其中有一位年長的長老出手按住了諾護阿陵，試圖勸說他不要衝動，並用高昌話呵斥了幾句。

  諾護阿陵怒氣未消，但壓下了要起身的衝動。

  雲兮瑤觀察著他們的神情，發現諾護阿陵雖暴躁衝動，但肯聽那位長老的話，所以要搞定高昌使團，就要搞定長老。

  至於諾護阿陵為什麼會知道寧和郡主已死的消息，一定是安然透露給他的。她不明白，惹怒諾護阿陵，讓他當眾打皇帝的臉對安然到底有什麼好處？

  既已想出了應對的法子，誰都不必再去和親，安然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

  皇帝臉色陰沉，握緊了拳頭。

  高昌的人怎麼會知道寧和郡主死了？就連在場的官員都沒幾個是知道這事的，所以一聽這個消息，全都目瞪口呆，但他們不確定諾護阿陵說的是不是真的。

  皇后見狀，強壓著不安出來說話，「不知道諾護將軍是從哪裡聽來的謠言，和親郡主怎麼會無緣無故出事呢…」

  皇后話還沒說完，殿中就有人出來打斷了她。

  安然梗著脖子站起身，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對，要去高昌和親的女子並沒有出事，她就在現場。」

  她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指向雲兮瑤，「她才是要去高昌和親的真正人選！」

  眾人唏噓，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先是使者說寧和郡主死了，現在又說要去和親的其實是兮瑤公主，他們面面相看，每個人都疑惑不解。

  諾護阿陵似乎也很震驚，盯著安然看了好一會兒。

  雲兮瑤更確定了是安然將消息透露給他的。原來安然要的不止是她不用和親，還要將自己往火坑裡推！

  雲兮瑤氣得七竅生煙。

  「安小姐，你胡說什麼呢！」皇后呵斥她。

  本來局面已經夠亂了，安然摻這一腳將事情鬧得更不可收拾了。

  安然被皇后的氣勢給嚇住，雙手發顫，嘴唇哆嗦，但仍舊沒有坐下，繼續道：「兮瑤公主和親，共結兩國之好，這難道不是能令所有人都滿意的結局嗎？」

  「不行！」諾護阿陵激動，一拍桌案站了起來，長老拉都拉不住。「兮瑤公主是魏朝的嫡親公主，身份尊貴我自然知道，但是我還知道你們這位公主前不久才與一個死犯和離！」

  他看著皇帝，眼中的殺氣毫不掩飾，「皇帝陛下竟想將一個成過親的女人送給大汗，是在羞辱高昌嗎！」

  眾人汗顏，局面越發劍拔弩張了。

  「朕何時說過要讓兮瑤去和親？」皇帝從容不迫地反問諾護阿陵。

  諾護阿陵指著安然，「這不是你們大魏人說的嗎！」

  安然被他強大的氣勢嚇了一跳，瑟縮脖子。

  他冷哼，「還是說你們魏朝的人都喜歡撒謊騙人？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看這個結盟也沒必要了！」

  皇帝握緊了酒盞，臉色慍怒，沒有回答。

  如果承認安然說的是真的，那就是承認了魏朝準備把一個成過親的公主送去羞辱高昌大汗。可若不承認，不就恰好映證了諾護阿陵說的最後一番話嗎。

  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敢言。在朝廷上巧舌如簧的儒士，此時紛紛含胸，不敢抬眸。

  橫豎都是錯的，誰都不想惹禍上身。

  堂堂一個中原王朝，竟在堂上被一個小番邦的使者懟得啞口無言，不僅丟皇家的臉，丟的是整個大魏的臉！

  高昌使團的人占盡了風頭，紛紛掩嘴偷笑，用高昌話低語，對著朝臣指指點點。

  皇帝臉色難堪。

  雲兮瑤一拍案台，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