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如實招來

  謝斐往上追了幾步，可她走得堅決，頭都沒有回。

  杜宴之被彭立抓了，他還得進宮復命，皇帝正等著他。

  今辰一早，皇帝就傳了旨令急召他進宮，謝斐隱約有種不安的預感，但還是簡單洗漱後隨傳旨公公匆匆進了宮。

  果然他的預感是正確的。皇帝在御書房裡眉頭不展，而房內還有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六皇子。六皇子向來不參與前朝政事，一來見皇上他就立馬被召進宮了，很難不懷疑二者是否有什麼聯繫。

  雲兮瑤提醒過他，六皇子不簡單，謝斐當時留了心眼，卻沒想到六皇子會在杜宴之這件事上下手，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謝斐不知道六皇子是如何說服皇上的，他一進御書房，皇帝就急急丟給他一封聖旨，讓他去刑場救人。

  謝斐當下十分不解，六皇子卻朝他盈盈一笑，眼神十分友善，他更不解了。手持聖旨，他只能照辦。

  他賭六皇子是友。

  於是就有了刑場救人那一幕。

  謝斐轉身走到馬前，踩腳蹬飛身上馬。一勒韁繩調轉馬頭，輕夾馬腹朝皇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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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兮瑤看著馬背上那長袍獵獵的身影，眸光黯然失色，她垂了眼眸，腳一軟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到紅梟身上。

  「公主！」紅梟抬臂扶穩她，心中不忍，斟酌後開口道：「公主，謝大人這麼做或許有他的理由…」

  她見證了杜宴之如何從風光無限到鋃鐺入獄，知道雲兮瑤為此付出了多少心力，但她也看到了謝斐對雲兮瑤的真心，所以她相信謝斐這麼做一定事出有因，況且他手持聖旨，說不定救杜宴之並非出自他本意。

  雲兮瑤將將站穩，臉色平常，聲音沙啞，「我知道。」

  她知道謝斐是奉命行事，知道杜宴之一死，江南水患案真的就此結束了，背後主謀還能逍遙自在。但就剛那一刻，她衝動地想不顧一切，什麼大局，什麼天下，她都不想管，這一切與她何干？她重活一世，只有一個目的——復仇，她要杜宴之死。

  謝斐攔她，怎能不失望？

  雲兮瑤搖頭，不想多說。紅梟沒再開口，扶她回了公主府。

  謝斐比彭立等人要快一步，在宮門等了半刻鐘左右杜宴之才被押送到。

  刑罰司的軍隊不能進宮，由謝斐一人擒杜宴之去見皇帝。

  杜宴之手腳的鐐銬未解，在宮道上拖拽發出刺耳的動靜，他劫後餘生，臉上驚喜萬分，盯著謝斐那頎長的背影忍不住問：「謝大人，你為什麼要救我？」他難掩語氣中的雀躍。

  謝斐沉默了片刻，才淡淡答道：「不是我要救你，救你的是皇上。」

  杜宴之看向他背在身後的手，手裡握著一紙聖書，就這麼一張紙左右了多少人的生死…

  他斂回目光，皇帝救他，定是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人一到快死的時候，好像很多疑惑的事情都想通了，他亦如此。

  一路無言。

  謝斐帶杜宴之進了御書房，一腳踹在他膝上，杜宴之吃痛跪倒，臉上不敢有任何不滿，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

  皇帝見他態度還算好，便沒讓謝斐折磨他。

  杜宴之眼珠子轉了轉，看到一旁坐著六皇子，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從始至終，他都沒見六皇子露過面，今日突然出現…莫非就是他讓皇帝改變主意的？

  杜宴之不敢細想，頭頂一道視線壓下，他連忙收回目光。

  皇帝清了清嗓子，問杜宴之關於江南大壩是怎麼被炸的。

  杜宴之非常老實，一一招來。

  他買通了江南的官員，讓他們配合自己拿到火藥，在水災頻發的時節炸了大壩，這樣能神不知鬼不覺，讓朝廷以為大壩是被洪水衝垮的。

  皇帝擰眉，又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炸了大壩究竟能得到什麼好處。

  杜宴之心虛，目光躲閃了一下，道：「朝廷每年都在修建堤堰這方面投入大量資金，但近幾年來堤堰的工程已十分完善，所以投入江南建設的銀兩就少了。大壩一毀，朝廷就不得不重新花銀子修建，這樣一來…」

  後面的話不言而喻，他們就能從修建大壩的公款中抽取一部分化為己用。江南的官員之所以肯和他合作也是因為有利所圖。

  「朕看你們是想錢想瘋了！」皇帝大怒，一拳砸在几案上，白玉蓮盞盞蓋和盞身上下一跳發出清脆的響聲。

  杜宴之蠕動嘴唇，喃喃道：「我也沒想到會淹了十幾個村子…」

  「就是只淹了一畝莊稼你都不能這麼做！」皇帝怒火攻心，又氣又無語。

  江南涉嫌官員已經被謝斐控住，押入大獄等候處置，他們一聽說主謀杜宴之被問斬嚇得屁滾尿流，什麼都吐了出來，審問結果和杜宴之交代的相差無幾。

  皇帝擺擺手，讓人將杜宴之先押入大牢。

  六皇子微微一勾唇，深沉的目光落在杜宴之身上，杜宴之被帶下去後，他看向皇帝，道：「父皇，兒臣有疑惑。」

  「講。」

  「杜宴之不過一個六品州牧，怎麼可能有能力讓江南的所有官員聽命於他？」

  皇帝若有所思。

  六皇子又道：「杜宴之一直在京中生活，不知道堤堰對江南來說有多重要，但江南本地的官員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竟然敢配合一個六品州牧炸了堤堰，就算有利可圖，但大壩一毀，百姓遭殃，他們的烏紗帽也就別想戴了。如此有害無益的事，他們為什麼要做？父皇難道不覺可疑嗎？」

  皇帝聽出他言外之意，雖氣惱，但還是點點頭對六皇子表達了讚賞。

  六皇子平日看著無所事事，沒想到在大事上這麼有想法，皇帝不禁反思，往日是不是太看輕這個默默無聞的六兒子了。

  謝斐垂首，他知道六皇子的目的是什麼了。

  皇帝嘆氣，「既如此，那此查就交給你去查吧。玄燁，不要讓朕失望。」

  六皇子激動之色溢於言表，撩袍上前領旨，「是！兒臣定不辱使命！請父皇放心！」

  他信誓旦旦，眼中的光亮了起來。

  謝斐勾唇，淡淡一笑。

  兩人一同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