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 I miss that period of time 】
2024-10-05 16:13:03
作者: JJ
[一]
——你將更美麗的右側臉對著喜歡的男生,你為了漂亮冬天也穿著只到膝上十五公分的短裙,你為了形象連彎腰撿東西都要以芭蕾舞者的姿態要求自己。這一切只不過因為你特別在乎自己給別人的觀感,可是在別人心中,這些刻意的行為又代表了什麼?
……矯揉造作?是這樣形容的吧。
被莫名地被冠以「假」、「不喜歡」等修飾詞的柳瑜婧在廚房脫下了校服外套,露出的蕾絲雪紡碎花上衣充滿了田園般的清新,比平常人白皙了幾個度的皮膚嬌嫩得似水蜜桃,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女生。
「你真漂亮。」怔怔地看了許久的百里輕輕地說。
「謝謝。」柳瑜婧甜甜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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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高遠,大朵大朵的白雲被風吹過。
多年前的記憶紛至沓來。
地點不是在二十二樓高的廚房,而是在福利院斑駁的圍牆下,被風吹得搖曳著的荒草一大片一大片的,福利院阿姨雖然告誡了「荒草叢裡有蛇,一咬就致命」,但卻不妨礙兩個小女孩把這片荒地當做秘密花園。
放學後,兩個人經常偷偷到這裡聊天。
果果的眼睛細長,右眼下有一顆鮮明的痣,不笑的時候臉稍嫌陰冷,一笑起來卻讓人覺得特別溫暖,她抱著膝坐在一團被折斷了的荒草上,惆悵地望著天空,輕聲說:「圓圓,你說我們有沒有爸爸媽媽外公外婆,或者舅舅阿姨表哥表姐呢?」
她身邊坐著的另一個小女生抬起頭,眼睛裡有著同齡孩子沒有的沉靜:「肯定有的,雖然孫悟空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但我們不是孫猴子,我們是人,是人就一定有親人。」
堅定的語氣,仿佛也在說服著不確定的自己。
果果想了一會兒,又說:「今天我同桌小潔的媽媽給她做了午飯便當,她嫌她媽媽炒的鱔魚里加了大蒜,不喜歡吃就給了我,我從來沒吃過那麼好吃的東西。圓圓,你說我要是有媽媽,她會不會也會做好吃的便當給我,會不會比小潔的媽媽做得更好吃?」
安靜的小女生憐惜地看著她,似在看著另一個自己,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果果伸出手,輕輕地抓住了圓圓的手。
兩隻小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兩個同病相憐的孩子像是被這番話觸動了,一個落淚,另一個的眼眶也漸漸地紅了。
可是,果果的身體忽然僵硬了起來,她嚇得忘記了哭,她看見一條黑色的蛇,豎立在圓圓的身後,緩緩地靠近。背對著毒蛇的圓圓還沒有反應過來,果果已經搶了過去,一把把圓圓推開了。
果果被蛇咬了,幸好搶救及時,但她還是在醫院住了三天。
為了懲罰兩個不聽話的孩子,接下去的一個月,兩個人都被罰沒有晚飯吃。對於兩個六七歲的孩子來說,那一個月胃裡空蕩蕩的日子就像是地獄。
那是一回想起就會令胃部莫名地泛酸的記憶。
「你在想什麼?」柳瑜婧已經把水果整齊地擺在水果盤子裡了。
百里的眼睛在一片茫然中漸漸地聚焦,她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跟在柳瑜婧的後面走出了廚房。
剛一走進客廳,便聽到季南的呼救聲,他瞧見百里,如見到了救兵,舉著藥瓶嚷道:「藥水滴光了,該拔針了。」
百里疑惑地說:「酒精和棉簽都在旁邊呀。」
緊跟著就是程立辰帶著笑意的話:「原來阿南怕血啊。」
百里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笑意已經到了眼底,她快步走過去,熟練地拿起了桌上的棉簽,沾了酒精,拿著棉簽的手按在了程立辰的手背上,另一隻手撕開了膠布,季南眼睛花了一下,針頭已經拔了出來,晃悠悠地垂落在沙發旁。
百里離程立辰很近,她的髮絲有一小撮輕輕地落在了程立辰的唇邊,程立辰似乎聞到了一種被季南稱為「少女體香」的味道,他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連帶著那被棉簽按著的針口也發燙起來。
程立辰想偏過臉,但又捨不得,就這麼過了好一會兒。這時,百里拿起棉簽一看,發現針口仍慢慢地滲出血,她「呀」了一聲,乾脆蹲在程立辰膝邊,雙手用力按住棉簽。
專注地看著棉簽、蹲在自己腳邊的女生,身上的長T恤領口是圓月形的,本來服帖在鎖骨下,但因為蹲著,T恤領口有部分有些往外,男生又坐得高高的,視線自然而然地往下落去,「行了,把棉簽扔掉吧」這句話便卡在了喉嚨里,他身子突然僵直,整個人一動不動。因為……透過T恤的領子,他看到了女生……胸前的某一個「重要部位」。
很漂亮的形狀,像一朵青澀的花。
那張在學校女生廁所里,百里的小白T被水濺濕後的照片在腦海里循環播放。
「嘭」的一聲,似有血液在身體裡沸騰,心臟像鼓一樣擂了起來,血液一下子衝到了大腦,男生整張臉都紅了起來,連耳朵根也不例外。
耳蝸里都是嘭嘭的聲音,如一架飛機貼著耳朵飛過。
再看時,女生已經鬆開棉簽了,男生手背上只餘一個不注意的話根本看不出來的針眼。她站了起來,將棉簽扔進垃圾桶,接著便到衛生間去洗手了。
在找竹籤和紙巾的柳瑜婧,害怕看到血而根本沒有看這邊的季南,都沒有注意到程立辰的小火山爆發了。
倒是百里洗好了手走出來,看著程立辰通紅的臉,疑惑地問道:「你不會是又燒起來了吧?」
「烏鴉嘴,你別咒我。」男生嘶啞著聲音說。
時針指向了兩點。離下午開始上課還有三十分鐘。
在季南和程立辰「漂亮的護士小姐明天還來不來」和「晚上你想吃火鍋?去死吧」之類的打趣中,二十二樓的房門關上了。
強撐著和季南嬉鬧的男生在眾人離開的那一瞬間,臉上的面具一下子卸了下來,他頹然地倒在了沙發上,大腦里仿佛有一把錘子在一下一下地敲擊著,疼痛的感覺比以往任何一次重感冒都來得強烈。
——你覺得折磨自己就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嗎?
百里的話靜靜地響在空蕩蕩的客廳里。
男生漸漸地陷入一片空茫茫的夢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