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替她擋刀
2024-10-05 15:03:39
作者: 巒
蘇嫵二十二歲這年對於泰國人最為喜歡的宋干節印象深刻,那是一道刻在她心裡難以磨滅的印記。
宋干節最後的一天,她和謝姜戈躲在寺廟的牆外,完成了關於男人和女人間最為原始的渴求,過程漫長而晦澀。
宋干節過後的第一天,謝姜戈在她的家門口擋住刺向自己的刀鋒,一切宛如慢鏡頭回放。
初生的日光下,刀鋒的光芒從她的眼前閃過。
下一秒,她倒在地上,那把刀不知道怎麼的就刺到謝姜戈了,拿著刀的是一位和蘇嫵年紀差不多的男子,那位男子的臉蘇嫵毫無印象。
蘇嫵記得自己那個時刻是呆呆的坐在地上,從她的這個角度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楚正在發生的一切。
那個人為什麼要殺她?
謝姜戈為什麼要替自己擋住那把刀?
沒有等她想明白,鮮紅的血液就從謝姜戈淡藍色的校服滲透開來,迅速的把那件校服染成一副水彩畫。
陌生男子一臉的狠絕,他目光死死的盯著蘇嫵,他的手握住已經有一大部分沒入謝姜戈身體的刀,他想拔出那把刀,也許他想拔出那把刀,然後再把那把刀送進蘇嫵的身體裡。
男子的目光讓蘇嫵害怕,她想站起來卻沒有力氣站起來,就只會坐在地上搖著頭,拼命的搖著頭。
謝姜戈仿佛也知道男子的意圖,他用手死死的按住那把刀,鋒利的刀割傷他的手中,鮮血從他的指縫裡大滴大滴掉落在地上,濺起的小點些許的落在蘇嫵的裙擺上。
男子的表情開始扭曲,刀子再次沒入謝姜戈的身體,就只剩下刀柄。
是的,沒錯,她看得清清楚楚的,就真的只剩下刀柄了。
蘇嫵捂著眼睛大聲的尖叫起來。
身後的大鐵門被打開,匆匆忙忙的腳步聲由遠而今,腳步聲伴隨著叱喝還有打鬥聲,蘇嫵不敢睜開眼睛,她只是下意識的把自己的身體往外縮,有人抱住了她,抱住她的人不停的重複這句話,小姐,小姐,不用害怕,沒事了,沒事了。
那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保姆,她緊緊的抱著蘇嫵她告訴著她沒事了,壞蛋被已經被抓住了。
沒事了嗎?真的沒事了嗎?
緩緩的,蘇嫵睜開眼睛。
保姆沒有騙她,陌生男子被門衛保安制服,他被反剪雙手臉被按住牆上,一把刀沾著血的刀落在蘇嫵的腳邊,謝姜戈捂著左下腹被另外一名門衛攙扶著。
謝姜戈的手沾滿了血,刺目的紅和他的那張白得像紙的臉有著鮮明的反差,蘇嫵想站起來走到謝姜戈的面前,把他的臉揉紅一點,更紛繁的腳步接踵而來,那是管事,還有蘇家的傭人,花園園丁,他們紛紛的包圍住她,他們沒有問她的意見就強行抱起她。
他們抱著她越過精美的白色圍牆,幾乎一越過那道牆大門就迅速的關閉,在電子鎖扣上的那一刻,他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管事開始打電話向女主人報告。
那天,蘇嫵不知道自己是誰抱住她,那些包圍住她的人,那些失措的驚叫讓她的腦子裡亂糟糟的,圍著她的人太多了導致她怎麼也找不到謝姜戈,大門關上的那一刻,透過大門精緻的雕花蘇嫵終於看到大門外的謝姜戈,他站在那裡臉朝著她這邊,那張臉正在隨著抱住她的人的移動一點點遠去。
管事打完第一通電話打了第二通,第三通,管事打的第二通電話是報警的,第三通才是叫救護車。
等到打完報警電話,蘇嫵已經被送到白色的房子裡,是牛奶的那種純白,那種純白可以比美美國的白宮,她的家遠遠看著就像是童話里的白色宮殿。
此時此刻,面對著那些白得如牛奶般的外牆,蘇嫵淚水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掉落了下來,她家的牆可真像謝姜戈的臉。
十多個小時之後,蘇嫵被強行送往清邁,她是從後門離開的,因為她家的前門聚滿了大批前來聲討的人們,那些人中有受到刻意引導不明真相的曼谷居民,有就單純來看熱鬧的好事者,那些人更多的是學生。
這些人是來支援瑪努,修潔兄弟的。
瑪努是那位拿刀想要刺殺蘇嫵的年輕男子,至於為什麼要殺她蘇嫵是在幾個小時之後知道的,從報紙上知道的。
曼谷的各大報紙上都在聲討著蘇家的那位豌豆公主的濫情,輕佻,他們用激烈的言辭和偏激把她塑造成為整天過著糜爛生活,玩弄感情的二世主,他們在網際網路上大量的傳播著她出席派對佩戴的各種各樣名品時的照片,他們甚至還扒出她的一年的的交通罰單,他們在報紙上引用某某人的的話,大肆的渲染著關於她的種種狂妄,虛榮。
這一切的起因都來自於一名叫著修潔的男孩,修潔,大四生,蘇嫵追求者之一。
當昨晚蘇嫵穿著謝姜戈的衣服在他的小木屋裡時,修潔在布滿月光的天台上往下跳,按照他寫給蘇嫵的第一百封情書里允諾上的那樣,如果在月夜來到的時候,她沒有出現在天台上,他將用生命來證明他對她的愛戀。
真是的,她根本沒有那種閒工夫去看那些情書,她一天收到的情書可不少,不是警告過他不要給她寫情書了嗎?不是告訴他她不會去看他的情書了嗎?
為什麼還要那樣做!
修潔跳樓之後他的哥哥瑪努從超市買了一把刀,他整整等了蘇嫵六個小時,遺憾的是,一名叫謝姜戈的男孩傻乎乎的擋住那充滿怨恨的一刀。
瑪努被以故意殺人罪被當場拘押,瑪努來自於中產階級家庭,父親是一名資質平平的律師,但兩個兒子的遭遇激發了那位父親的潛能。
打電話到報館爆料,公開死去孩子的情書草稿,並且拿著瑪努和修潔的生活照,在媒體面前聲淚俱下,媒體把採訪鏡頭放到電視上,人們透過電視看到了一位傷心的父親,在聽說事情的原由後他們聚集在蘇家,那座平常多次出現在電視鏡頭下,代表著曼谷上流社會的白色房子前。
白色房子裡住著的是害死修潔的儈子手。
曼谷年輕的男孩女孩們點起燃蠟燭悼念那位叫著修潔的男孩,瑪努的同學呼籲政府釋放瑪努,就讀於醫學系的瑪努的導師們對很多人說,瑪努是品學兼優的學生,如果沒有出這樣的事情會前途無量。
這一切一切形成了巨大的輿論,輿論在短短的時間裡變成對抗,普通納稅人和官僚權貴的爭奪。
仿佛,如果不釋放瑪努泰國就是腐敗的國家,短短的幾個小時裡,一切就像是滾雪球般的,憤怒的人們把點著火的汽油罐投到白色的圍牆裡。
很快的,蘇家門口來了拿著警盾的警察,警察和憤怒的民眾在門口對峙著,幾十家來到現場的媒體把這個畫面變成電視鏡頭滾動播出,牢牢的捉住人們的視線還有神經。
人們只關心那位叫著瑪努的持刀行兇者,沒有人去關心那位叫謝姜戈受害者。
是的,沒有人去關心,就連蘇穎也不關心,即使是那人代替她女兒挨了一刀。
夜幕來臨的時候,蘇嫵離開曼谷前往清邁,因為蘇穎女士說了,她不知道外面的那些瘋子,神經病會幹出什麼事情。
蘇嫵離開曼谷的時候,謝姜戈還沒有醒來,管事告訴她謝姜戈目前沒有生命危險,昏迷是失血過多導致的。
那時,蘇嫵想的是等她在清邁避幾天後她會回來,等她一回來一定要天天給謝姜戈弄那些補血用品,她要把謝姜戈流為她流的那些血都補回來。
事情並沒有像蘇嫵離開曼谷時想的那樣,她幾天就能回來。
蘇嫵被送到清邁郊外的一所標緻的別院裡,那是帶著濃濃江南風的,有樓台,有小橋,有蓮的建築,這裡是泰國某政要的的別院,有著很嚴密的防護措施。
住進別院的第一天蘇嫵接到管事的電話,謝姜戈醒了。
謝姜戈醒了,真好!不,不僅真好而是太好了,昨晚一整晚蘇嫵都因為太過於擔心而睡不著覺,她特別怕管事騙她,明明那把刀都沒入謝姜戈的身體裡了,那時,她看得清清楚楚的。
太好了,謝姜戈醒來了,蘇嫵恨不得馬上飛到謝姜戈的身邊,在這個時候,她特別想看看他,摸摸他。
住在清邁的第三天,曼谷那場由修潔引發的風波還在持續著,而且,越燒越旺,從曼谷蔓延乃至整個泰國,網民們聯名表達他們的意願,要蘇家的豌豆公主刊登報紙道歉,要蘇家的豌豆公主到修潔的墳墓前磕頭認錯,更有極端主義者要蘇家的豌豆公主和死去的修潔來一場冥婚。
修潔,是的,還有一個修潔,蘇嫵努力的想起那位從天台上跳下來的修潔的模樣,可好像,曾經把情書疊成千紙鶴,紙飛機送到她面前的男孩,她一點都記不住,唯一有印象的是他是一位雙眼皮男孩,那時,她還在心裡嘲笑著他的雙眼皮土裡土氣像滑稽的金魚,謝姜戈也是雙眼皮,不過是內雙的那種,也不是特別的明顯,但就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是會著迷。
謝姜戈,謝姜戈,這個名字開始長成細細的刀,從她的心上碾過一次就心疼一次。
他怪她嗎?怪她沒有去看他嗎?那一刀可是結結實實。
住在清邁的第五天,蘇嫵還是沒有能去見謝姜戈,她偷偷想溜出去,被守在外面的保安給逮個正著,幾分鐘後,蘇穎打來電話,言辭激烈,第一次,那位這幾天被輿論弄得滿頭包的女士第一次對她喊。
「蘇嫵,你得把你的那條命好好的捧住,不要忘了,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是的,是的,應該是那樣的,她的命是爸爸換來的,她得珍惜,有多珍惜就有多珍惜。
住在清邁的第六天,蘇嫵認識了那位別院的主人,那是有著很好聽名字的男人。
男人叫梅宥謙,沒有多好看,但站在那裡,就像是一片偉岸的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