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維護
2024-10-05 14:42:02
作者: 煙隨影
一身淡青綢衫的老夫人移步過來,臉生皺紋,皮膚白皙細膩,那雙明亮的眼睛卻透著幾分嚴肅。
在馬車裡就聽見林湘語與林繼說的話,分明在責怪自己讓她受傷。想不到好心帶她下山治傷,竟變成她口中的壞祖母。
林繼瞧見老夫人一臉不悅,不敢怠慢,連忙迎上前表孝心。
「我素來記掛著母親身子是否矍鑠,吃不吃得慣寺里清淡的茶飯。方才又聽湘兒說你們此行舟車勞頓,不甚順遂,母親可還安好?」
不甚順遂……
老夫人目光掃過林湘語,眼神冷了幾分,令她莫名心慌。
「若非你那寶貝女兒被我連累受傷,我還要在那寺里多住些時日。免得回到深宅大院,眼看著自家宅不寧,耳根子不清淨。」
老夫人的說話聲猶如晨鐘暮鼓,林湘語當即被敲打清醒。
祖母那番話似有所指,指自己是攪亂家宅不寧的人。
林湘語回過神來,細想自己之前委實過激,頭腦發熱,語氣中帶著歧義。
她連忙朝老夫人福了福身,柔聲道歉,「孫女兒絕無怪責祖母之意,祖母待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
「湘兒自幼就孝順,母親是知道的,別為這件小事傷了和氣。」林繼勸道。
這邊,林淮言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林瑾穗雙腿微麻,倒是乏累得很,迫不及待想回房休息,於是腳踩馬凳走下馬車。
朱漆大門的府門前,林繼與林湘語父慈女孝,林瑾穗直接忽視掉兩人,朝府中進去。
前腳剛要踏入大門,耳邊傳來林繼洪亮的聲音,尖銳中帶著些不滿,「站住!」
「是誰教的你這樣沒規矩,見到自己的父親如此無禮。」林繼捋著鬍鬚,板著張臉,趁機發難林瑾穗。
林瑾穗莫名其妙,隱約覺得林繼像是把氣撒在自己身上,準備開口回懟他。
董氏蓮步移到林瑾穗身前,直接為她說話,「老爺,這一路上瑾穗受折騰也累了,是我讓她先回去歇著,你何必斤斤計較?」
雖不了解林湘語受傷的全貌,但她一人負傷回來,林瑾穗卻毫髮無損。林繼認為那與林瑾穗脫不了干係。
「夫人這是要將她寵得無法無天麼?」林繼反問董氏,又教訓起林瑾穗,「她素來不懂規矩,往後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還了得……」
「住口。」老夫人看不下去,冷聲呵斥他。
林繼臉色一沉,不敢頂撞自己的母親,只得閉上嘴巴不敢再針對林瑾穗。
老夫人帶著眾人入府,獨留下林繼和林湘語在風中凌亂。
「等等我!」落後的林淮言氣喘吁吁地跑進府門。
林湘語以為他是在叫自己,頓下腳步等候,不料他跑向前方走遠的林瑾穗。
從前林淮言只跟在自己左右,隨叫隨到,如今卻上趕著對他們共同的宿敵熱臉貼冷屁股。
林湘語心中警鈴大作,裝作腳疼,叫了一聲,「哎喲!」
果不其然,林淮言注意到她,止住腳步轉過身來。
「你沒事吧?」林淮言記著剛才林湘語冷漠甩開他的態度,沒敢上前。
「言兒,姐姐腳疼,你可否扶我回去?」
林湘語蹲下身輕輕揉了揉崴傷的腳,復又微微抬眸,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黑似葡萄,楚楚可憐。
林淮言猶豫一番拒絕她,「我有要事得先走一步,不若你讓下人抬轎子送你回房。」
所謂要事,是想找林瑾穗問個清楚,怎麼自己一覺醒來仿佛做了個奇怪的夢?
「姐姐方才對你有些過分,你心裡生氣也是有的。你聽我解釋,我並非有意要推開你,看在我受傷的份上,你原諒我可好?」
林湘語說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划過臉龐,一邊哭一邊假裝自責。
林淮言對女孩子掉眼淚毫無抵抗力,彎腰蹲下,「我送你回去。」
「言兒,你真好!」
林湘語抹乾眼淚,爬上他的背,看了眼林瑾穗漸漸消失的背影,暗暗的想:林瑾穗,我決不會讓你搶走弟弟。
……
細碎的光穿透海棠枝葉的縫隙,從敞開的支摘窗漫了進來,傾瀉書房角落一隅光輝。
淡淡的書香,不似鎏金香爐的檀香濃烈,也不似梅花的清幽,縈繞男子一身,韻味悠長。
宴賜楓在紙上款款落字,隨即將帖子遞給身旁的小廝,吩咐道:「去林府走一趟,務必親手交給林家二小姐。」
小廝頷首。
府醫剛才為宴賜楓把了把脈,本會像之前一樣毒火攻心的他,猶如奇蹟般氣息平穩,以自身的內力就能穩穩壓制住毒素。
這倒提醒了宴賜楓某件事。
小廝到林府登門送貼,董氏恰好與林瑾穗在一起。
「帖子上世子都說了些什麼?」董氏詢問。
林瑾穗一目十行宴賜楓的字,寫得力透紙背,筆力蒼勁,工整清秀,字俊逸清雅如其人。憑藉原主的記憶比對著古代的字體,大概看懂宴賜楓的意思。
「他想讓我去侯府一敘。」
林瑾穗將帖子隨意扔在桌上,懶懶道。
宴賜楓給她的帖子像是死命令一樣,她不得不從。
董氏面露歡色,為林瑾穗高興,「世子如此喜歡你,這是好事,待會兒我叫幾個心靈手巧的丫頭,為你重新梳洗打扮。」
幾個時辰不見,宴賜楓便主動邀請林瑾穗登門做客,董氏以為他看重她這個未婚妻子。
「不用那麼麻煩。」林瑾穗很想拒絕,不知道宴賜楓在背後敲的算盤,又有什麼要整自己。
轉念一想,宴賜楓手裡握著她的把柄,若她不給他面子不去侯府,他將她會武功的事抖露出來也是有的。
妥協之下她不得不去。
「女為悅己者容,時下哪有女孩子見心上人,不想著好好打扮,讓人眼前一亮的?」
董氏的手覆在林瑾穗肩上,以為她是不懂這些,特意提點她。
心上人?林瑾穗內心複雜,宴賜楓是與自己斗得你死我活的對手,永遠不會成為朋友。
不由幻想著,假若對方站在眼前宣稱喜歡自己,自己扭過頭去一定會噁心的乾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