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天才電競選手（十九）

  當天晚上程漾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在一處看不到邊際的大院子裡，裝飾奢華的房屋下人來人往，但是他們似乎都看不到院子正中央的那個突兀出現的黑色箱子，像是行李箱的大小，靜靜地躺在那裡。

  它在這所院子裡，格格不入。

  程漾的身體輕飄飄地落在箱子前面，箱子的金屬鎖扣咔嗒一聲，打開來了。

  狹小的空間內，五六歲的小女孩頭髮凌亂，瞳孔擴散，蜷縮在黑暗中，周圍的人群好像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女孩臉上慘澹的白和瀰漫在周圍的黑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讓程漾的心中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

  「你是來救我的嗎？」

  光怪陸離的夢境困住了程漾一整夜，也讓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原主就算知道自己有嚴重的幽閉恐懼症，還非要強迫自己去參加宇宙電競比賽的原因。

  

  她想要報仇。

  原主程曦小時候生活在一個富足的家庭里，雖然父親對她有些冷漠，但是好在母親非常愛她。

  噩夢開始於她三歲母親意外去世，她開始跟著父親生活，那時她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惡魔。

  只要父親在外工作稍不順意，回家就會對她拳打腳踢，後來他逐漸爬上高位，不好再讓人看到自己暴力的一面，就開始將她關在狹小的空間裡，看她驚恐的表現，以此發泄工作上的不滿，滿足自己的變態心理。

  很少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女兒，因為他不會允許她出現在人前，就只是把她當成個隨意拿捏的人偶娃娃，在外卻裝出一副異常深情文雅的模樣，每每看到他那副嘴臉，她都會覺得噁心。

  從那時起，她便患上了嚴重的幽閉恐懼症，不能待在狹小黑暗的空間裡，每次犯病的時候，她對那個男人的恨意都會更深。

  十幾歲時她終於下定決心，逃離了那個噩夢般的家，開始在外流浪漂流，箇中際遇下她開始接觸宇宙電競這一行業，也得到了短暫的快樂時光。

  某天她在新聞上知道那個惡魔即將再婚，並且會與再婚對象的六歲女兒共同生活的時候，她想起了自己的過去，覺得不能容忍世界上再多出自己這樣一個扭曲的人出來，所以她決定報仇。

  在他第二次結婚之前。

  現實比她想像的更加不堪，因為她已經離開那個家太久了，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所以根本沒辦法接近那個男人，最後她只能鋌而走險，選擇了一條最困難的道路。

  參加宇宙電競比賽，拿到冠軍，到時身為高官的原主父親也會受邀參與頒獎，她要做的就是在總決賽現場，殺死他。

  原主從小到大一直處於一種沒有安全感的環境裡，哪怕逃離出那個牢籠，仍然會時不時地夢到，人生始終處於噩夢之中，能夠讓她脫離出來的唯一辦法，就是讓那個男人消失。

  如果程漾接手這具軀體的意義在此，那麼她會盡全力幫她完成這件事。

  精神空間內的觸手包裹住那些凌亂的精神碎片，把尖銳的邊角裹進柔軟的軀幹中，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程漾微微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撫摸心臟的位置，感受著它的輕微跳動。

  「你放心，我會幫你做到。」

  距離總決賽的時間不過短短半個月，這半個月程漾拼命的訓練，連江止觀的事都拋之腦後了，一心想著替原主報仇的事。

  直到總決賽的前一天，江止觀在飯後攔住了她的去路，那雙幽暗的紅色眼眸里多了些擔心。

  「你最近在想什麼？」

  「想贏。」

  江止觀的紅瞳中閃過一絲笑意：「之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上進心？」

  程漾抬起頭，疲憊地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比賽結束後，要不要去我的母星看看？」

  「你這是在……邀請我？」

  江止觀不置可否地回道：「不然呢？」

  說實話程漾確實對這個世界的江止觀感到有些好奇，從上次拍賣會會館的私人邀請函分量來看，他的身份背景確實不一般。

  再加上他體內融合了傅青川的精神能量，有時候都讓程漾有些搞不清楚站在她面前的到底是江止觀還是傅青川。

  如果時間足夠的話，她確實想摸清楚這些謎團。

  前提是在總決賽後，她還能活著回來。

  程漾低下頭，含糊不清地回道：「比賽結束後再說，我要去睡了，晚安。」

  沒有等到江止觀回答，她就率先轉身離開了，留下一臉晦暗神色的江止觀，在暗色中表情不斷轉換，最後定格在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上。

  如果程漾能夠看到的話，那麼她會發現，這個笑和曾經傅青川臉上興味的笑一模一樣。

  如果他露出這種表情，那就說明有人要倒霉了，而往往這個人都是程漾本人。

  「她發現我們的身份了嗎？」

  「誰說得准呢？」

  *

  總決賽那天，比賽會場是比之前更大的空間，台下密密麻麻地坐著從各個星球飛來的觀眾，同時比賽全程都會在宇宙頻道上輪番直播。

  支持NCR的聲音明顯大了許多，第一排是各個星球和組織的高官，靜坐著觀賞這場盛會。

  原本每場都會在現場的蔣育今天卻並沒有出現，程漾心中略有些失望。

  原主父親衣冠整齊，身旁坐著位風韻猶存的美婦人，兩人中間還有一位安靜的小姑娘。

  程漾清楚地看到，在他低頭和小姑娘說話的時候，女孩的臉上閃過一絲懼意，回頭鑽進了那位美婦人的懷裡。

  還好，現如今她身邊還有可以保護她的人。

  主持人介紹完所有戰隊以及台下坐著的重要人物後，宣布比賽開始，在雷動般的掌聲歡呼下，他們進入了操作艙。

  決賽與他們對戰的是去年的冠軍戰隊，技術和合作上明顯比他們成熟許多，打起來異常吃力。

  程漾全身心投入戰鬥，將自己曾經的實戰經驗化為實力，終於將比分拉成了二比一，最後贏得了勝利。

  從操作艙里爬出來的時候，程漾渾身都濕透了，甚至需要有人上前來攙扶她。

  「本屆宇宙電競大賽的冠軍就是——NCR！恭喜！」

  「稍作休整後，我們的頒獎嘉賓將會為NCR頒發冠軍獎盃。」

  離場的時候，程漾回頭看了一眼程父所在的方向，他似有所覺地抬起頭，卻只看到了程漾的背影。

  半小時後，他走到她的跟前，獎盃舉過頭頂的同時，她手上的利刃刺進了他的脖頸，溫熱的血跡噴灑而出，飛濺在她的臉上，引起了現場一片混亂。

  程漾摘下臉上的面具，在他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她湊近了將死的男人說道：「記住了，你因何而死。」

  「小心——」

  耳邊響起炸裂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突然在距離她很近的地方爆開了，身體被一股大力撞擊無法避免地倒在地上，但同時她的額頭上傳來難以忍受的鈍痛。

  她下意識地去摸，只摸到了一手粘膩。

  那是她自己的血。

  意識隨著血液的流失逐漸渙散，眼前的人影來來往往，最後定格在了江止觀的臉上，他那雙鮮紅的眼睛仿佛也要滴出血來。

  朦朧中似乎有股強大的力量炸裂開來，所有的人和事物都漂浮在了空中，化為碎片。

  程漾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