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姜星月

  姜林氏說得語重心長，姜星禾也笑得不動聲色：「母親哪裡的話？父親的疼愛，母親的栽培，女兒時時銘記在心，莫不敢忘。」

  姜林氏點點頭，叮囑道：「太后那邊傳了消息過來，這次入宮的嬪妃，已經分配好了宮室，你入住的宮室，距離皇上的九龍殿是有些遠。」

  頓了頓，她繼續道：「但靠近太后的萬壽宮，地方是不大，卻也住不下旁的妃嬪，能讓你守住清淨。」

  「是，多謝母親細心籌謀。」姜星禾面上恭順，心底在放肆冷笑。

  都是些場面上的話罷了，說來說去，分明就是讓她自己呆著，好好琢磨該怎麼爭寵，再來便是方便與早早安排在宮裡的人傳話。

  若與別的嬪妃住在一起，反而多有不便。

  姜星禾偏了偏頭，又道：「我想把冬春、夏秋都帶進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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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林氏的笑容里越發滿意：「也好，這兩個丫頭跟你一同長大，有她們照應，你用得也順手些。」

  「是，母親為我精挑細選的人，用起來很順心。」姜星禾也柔柔一笑。

  不帶進去，怎麼好要了她們的命呢？

  只是可惜了，進宮之後也沒法立即滅了姜家，還得籌謀好一陣子。

  她收回思緒，轉而又咬了咬牙，一臉不服氣：「聽冬春說，母親讓我在離家前，去看看梓木？」

  姜林氏語重心長：「那是你親弟弟，雖然沒有你這般福氣，但好歹是和你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再者說，柔娘已經死了，你身為他嫡長姐，總該去瞧瞧的。」

  說完，姜林氏暗暗勾唇，方才看得真切，姜星禾非但沒有任何喜意，反而還露出了絲絲嫌惡。

  「母親，我是您的孩子，梓木是柔娘的兒子，為何要我去見他？」姜星禾不甘不願地皺眉，又道：「女兒還要去拜別祖父呢，也免得他老人家寅時就起來送，平白折騰，反倒是女兒的不孝。」

  姜林氏彎唇一笑：「星禾，血緣二字，可是斬不掉的。」

  「母親！」

  姜星禾露出少有的嬌嗔：「女兒是母親的孩子，斬不掉的血緣是父親、母親，和家中的一干兄弟姐妹，為何偏要盯著一個梓木？他在家中，自有父親母親庇佑，女兒能進宮都是託了父親、母親的福分，還要女兒管他做什麼？」

  看姜星禾臉上那般嬌憨，甚至還帶著絲絲不滿，可眼底又閃著幾絲精明，越發讓姜林氏得意。

  這可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端莊嫻熟，又不失嬌俏嫵媚，當真是個進宮的好苗子。

  「你是大了，也懂事，可梓木才七八歲的年紀，為著想見你，這幾天都鬧上絕食了，你就去一趟吧，也算全了這份姐弟情義。」姜林氏笑著勸。

  「那女兒知道了。」姜星禾不情不願地點點頭，恭敬福身，緩緩退了出來。

  守在門口的冬春和夏秋上前攙扶，剛要走，姜星禾又皺了皺眉：「母親讓我去看梓木，你們回去找個什麼東西，多找些吧，一併送給他，省得他鬧。」

  「是！」夏秋快步走開。

  這下，姜星禾才不耐的往後宅去。

  姜林氏低笑著垂首，端過茶盞，眼底盛滿了諷笑。

  柔娘啊柔娘，你當初在府里使盡渾身解數得了寵愛，到頭來又有什麼用呢？

  不過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姜星禾從花園繞到了西面，又快步走到了無人的地方，才站定在原地，壓低聲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垂眸看向藏在袖子裡的手掌心，早已被指甲掐地不成樣子了。

  忍了再多年，還是會有險些撐不住的時候。

  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正想趁夏秋和冬春還沒來，加快步子衝進小院，可她忽然聽到了動靜。

  是姜星月？

  她冷冷勾唇，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裡面裹著一個上好的翡翠鐲子。

  這是那日進宮殿選，太后親自給的賞賜。

  殿選當日隨從不會跟進宮，因而除了她，沒有旁人知道。

  她把鐲子放進腳下有些枯黃的草叢裡，確定格外顯眼，才悄然躲到一旁。

  很快，姜星月就來了，看到地上的鐲子，果然讓人撿了起來。

  「這麼好看的鐲子，是誰丟在這裡的？」那撿起鐲子的丫鬟滿臉驚嘆，「瞧著竟是上好的御造之物呢！」

  姜星月方才還在放光的眼神，瞬間沉了下去：「姜星禾那蹄子配用這麼好的東西嗎？」

  丫鬟忙陪著笑臉：「那小賤人自然不配，天下最好的東西，都該是大小姐的才對！」

  「這還差不多！」姜星月伸手接過，實在是不舍，乾脆戴在了手腕上。

  身邊跟著的人都在夸好看，她得意一笑，還不忘叮囑：「都把嘴巴閉緊點，別四處亂說，否則，小心你們的皮！」

  目送姜星月戴著御賜之物揚長而去，姜星禾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姐姐，都快進宮了，我先給你送上第一份禮，可千萬千萬，別讓妹妹我失望啊！

  ……

  「姐姐！」

  姜星禾才剛院門，一個瘦小的孩子就撲進了她懷裡。

  「梓木……」姜星禾渾身僵住，強忍著抱住他的衝動，儘量擺出漠然的姿態：「這可是母親特地為我找人新做的裙子，別弄髒了。」

  姜梓木渾身發顫，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親姐姐會說出來的話。

  然而一抬頭，就對上了姜星禾那雙含著水霧的眼睛，瞬時又心安了。

  他是年紀小，但他其實什麼都明白的。

  姐姐不能太明目張胆地疼他，不然爹爹和嫡母，就會像當初掌控姐姐一樣，掌控著他，這輩子也沒辦法逃離。

  「姐姐，我沒有真餓著自己，我吃了姐姐上次偷偷送給我餅，反倒比廚房送來的飯菜更好吃！」姜梓木悄聲說著。

  他那雙本該懵懂天真的大眼睛，正謹慎地盯著院門外。

  那裡遍布高到膝蓋的混亂雜草，也幸好現在沒有眼線，才敢說這些話，好讓姐姐安心。

  姜星禾咬緊牙關，一手扶著姜梓木的肩，竭力忍著眼淚。

  「梓木，這個世界吃人不吐骨頭，你要先活下去，姐姐也會活下去，等你長大到能出府的日子，自然會有人來找你，在你身邊好好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