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鍛錘

  楊謹看起來便廢寢忘食，如果按照後世說法，即進入心流狀態，完全忽視外界時間。

  等到天色亮起，雄雞報曉，才驚覺竟已天亮。

  不過幸好不用上朝，簡單洗漱，吃過早飯後又要跑去書房。

  「夫君，你昨夜一夜未眠，在書房用什麼功？」

  「大功！此功若成，當驚天動地！」

  作為數學家，楊謹其實並沒有兼濟天下的胸懷，但他隱約意識到數學的巨大作用。

  計算各種軌道時，他已經認識到，天體的所有運動其實都可以用一套數字表達。

  

  只不過他從未想過，世間萬物都可以用數學表達。

  這是鑽研不深的結果。

  楊謹一直用功到日中，實在頂不住，這才睡去，至晚間又爬起來繼續研讀。

  秦驍所寫的這本小冊子，其實最多只有高中程度，到了導數也就結束了。

  但這是千百年來數學運用過程中的結晶，而且引入了公式這一概念，對數學做出來總結。

  這就意味著數學這一應用學科，終於走上科學道路，對數學體系的衝擊是巨大的。

  比如勾股定理，勾三股四玄五，這一數字究竟表達了什麼含義，說不清楚。

  只是說，直角三角形，短邊為三，長邊為四，斜邊必定是五，具體運用起來麻煩重重。

  秦驍的小冊子裡直接總結公式，兩邊平方和等於斜邊平方， 這樣，直角三角形無論如何變換，總是能快速求解。

  三天時間楊謹廢寢忘食，苦苦鑽研，他覺得自己找到一條光明大道。

  第四日上午，秦驍命人傳召楊謹，三日不見，秦驍嚇一大跳。

  楊謹變得跟個鬼似的，眼窩深陷，不修邊幅，鬍子拉碴。

  「卿怎麼變成這副樣子。」

  楊謹連忙告恕罪：「臣幾日來夙興夜寐，廢寢忘食，以致於君前失儀，陛下恕罪。」

  秦驍道：「可有所得？」

  楊謹道：「陛下，此乃千古之功，無人可及，陛下此冊堪比論語。」

  秦驍哈哈大笑：「誇大其詞了。」

  「一點都沒，臣精研此道，一見陛下之書，頓覺恍然大悟，醍醐灌頂莫如此類，此書當推行天下。」

  「於科舉無益。」

  楊謹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玩意對科舉確實沒多大用處，不過在實際中卻很有用途，比如方田，這才是必備技能。

  但現在方田都是吏員搞，官員沒幾個人懂，其中問題頗多，不能一一而足。

  但這話沒辦法說，皇帝既然總結出這樣一本書，必然也是懂得這個道理。

  於是他只能不說話。

  「天文館裡人人都要學習此書，由你負責。」

  楊謹大喜，「多謝陛下！」

  回到天文館，這傢伙三天都沒來，不過官員們也都沒什麼話說，天文館工作輕鬆，而且晝夜顛倒，每日有值班人員，並沒太多事。

  他一進去，副監正劉為道便湊上來：「監正，昨夜太白有異動。 」

  「此乃小事，你召集人下午過來，我有好事要說。」

  劉為道莫名其妙：「好事？什麼好事？」

  楊謹嘿然一笑：「你來了就知道了，快去召集人，下午務必要到，所有人，此事事關後世富貴。」

  劉為道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是什麼事，而且還事關後世富貴，越說越玄乎，該辦的事還得要辦，派了幾個小廝去昨日值夜幾個人家裡，知會一聲。

  其餘幾人則聚集公廨，商討到底何事，誰知楊謹卻一頭扎進書房，半天也沒動靜。

  好事者以公務為由進去，卻見他正算什麼，連頭也沒抬。

  熬到下午，眾人齊聚，天文館說重要也重要，不重要也不怎麼重要，平日裡就沒見他們露過面。今天難得人到得整齊，值夜的幾個人困得跟狗似的，一直低著頭。

  楊謹臉色嚴肅走過去，對眾人道：「昨日陛下給我一份小冊子，命我教導諸位學習，此乃神書也。」

  眾人表示不信，皇帝能給什麼神書？純屬扯淡。

  他們這些搞封建迷信的，反倒是不怎麼相信這些說辭，不過表面上還是得恭維幾句，待書給副監正看，劉為道驚叫一聲，臉色嚴肅。

  翻了幾頁，又傳給下一個人。同樣也是驚叫。

  然後給下個，後面的人等得不耐煩，乾脆湊上來幾個人一起看，看了後眾人各自激動，讚美之言不絕於口。

  待眾人亂鬨鬨看了一遍，楊謹道：「此等神書，我等應該都要抄錄。」

  眾人連忙應是。

  「而後仔細研讀，陛下說這只是初級知識，另有更高級的知識。」

  眾人譁然，他們都精研算學，這裡面的知識已經高深異常，竟然還有更加高深的？

  從此後，這天文館便成了個數學協會，每天張口閉口就是導數、分數之類的。人人都想，陛下如此看重，立下一點功勞該多麼容易？

  這些人整日裡都跟數字打交道，對數學的敏感性還是有的，況且歷年天文記錄都很完整，想要找點什麼很方便，學習加運用，眾人的數學能力突飛猛進。

  這一日秦驍上完朝，工部尚書徐震林前來進言：「陛下，鍛錘已經做好，今日正要調試。」

  徐震林很快就叛變，當他發現焦炭真的能煉出來好鋼時，已經顧不得那麼多。

  照著這種方式煉鐵，全國很快就會出現大量鋼鐵。

  所以製造水力鍛錘他主動請纓，負責此事。

  秦驍跟徐震林來到白馬監，看到那巨大鍛錘，這台水力鍛錘秦驍製作得非常大，因為要利用鍛錘本身的重力做功，足有一千餘斤。

  也幸好能更容易製造出鋼鐵，否則光是這麼大的東西鍛造也麻煩得很。

  整個鍛錘全部使用鋼鐵，哪怕是機構部件也是如此，軸承使用圓柱鋼珠，現在製造圓形還差點技術，不過這樣已經可以用。

  秦驍道：「開機試試。」

  轟隆隆響動聲中，碩大的鐵製扇葉被下到水裡。嘎吱嘎吱帶著轉起來，但是鍛錘升起緩慢，秦驍無奈搖頭，動力不夠，連帶著這巨大的鍛錘升起也極為緩慢。

  工匠們用夾子夾著通紅鋼錠，砰——火星四濺，鋼錠跟面似的，一下就被砸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