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正名

  等丹穎說到口乾舌燥，將最後一筆帳說完後，順天府尹就怒道：「本官身在京兆府，各種家長里短，亂七八糟的事情見多了。

  如此荒唐的事情還是第一次見！

  你們這一家子吃人家的，用人家的，還借著人家娘家的光在外面耀武揚威。

  如今逼的人家要與你們分道揚鑣，還敢扒人家一層皮，你們還是人嗎？」

  

  說起來順天府尹何大人也是世家出身的優雅文人，本不至於用這種大白話罵人的。

  不過順天府尹雖然品級不低，但奈何職位特殊，一天到晚接觸的都是這樣那樣的奇葩百姓。

  時長日久，再優雅的文人也不免沾染了許多俗氣。

  可也正是這股俗氣將穆澤深羞的抬不起頭來。

  禮部侍郎本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出氣來的，聽得丹穎報的帳，亦撫須附和道：「事已至此，穆世子你們且見好就收吧。

  今日之事，便是鬧到御前，你們也是不占理的。」

  也就是顧忌著身份，不然，他鐵定也要如同何洪昌那般痛罵一番的。

  穆澤深羞紅著臉直點頭，「兩位大人教訓的是。

  下官多年不在家，從不知家中瑣事竟然讓緋月受了這麼多委屈。

  如今和離書已然簽下，下官定當成全她，再不敢耽誤佳人了。」

  禮部侍郎這才滿意的哼了一聲。

  穆澤深見狀，又轉身深情款款的對雲緋月道：「緋月，此生算是我穆某人辜負了你。

  但願你能放下我，另覓良人，餘生平安順遂，我也就心安了。」

  雖然說是成全，可話里話外，還是一副「我知道你還是放不下我」的姿態，可給雲緋月噁心壞了。

  她忙道：「世子若是不說，我差點忘了。

  今日請二位大人來，還有一件事想請二位大人做個見證。

  接下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保證真實可靠，若是二位大人有所疑惑，小女可以提供相關的人證和物證。

  只是懇請二位大人將今日所聞替小女與諸位大人們宣揚一下，好讓人知曉真相。」

  她說的異常嚴肅，讓順天府尹和禮部侍郎都詫異的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問道：「如此嚴肅，你要讓我們見證何事？」

  一旁的雲夫人似是想到了什麼，擔憂的叫了一聲，「緋月？」

  雲緋月安撫的搖了搖頭，「娘，爹爹都已經這樣了，你我皆不知未來如何。

  若是真的無力回天，我不能讓爹爹還背著賣女求榮的罵名被人繼續戳脊梁骨。」

  雲夫人聞言倏然紅了眼眶，卻沒再阻止雲緋月，只是忍痛點了點頭，「罷了，你既已經決定了，為娘不攔著你。」

  而魏夫人聽到「賣女求榮」四個字，已然猜到雲緋月要說什麼了，驚道：「緋月，你又要做什麼？

  如今你父兄皆身陷囹圄，你最應該做的不是低調行事，讓他們免於惹人注目嗎？

  還敢如此高調行事，難道就不怕你的所作所為會給你父兄造成危險？」

  她說著，還有意無意的往穆澤深身邊靠了靠，意在提醒雲緋月，他兒子還掌握著雲飛羽的罪證呢！

  雲緋月卻置若罔聞，只是走到順天府尹和禮部侍郎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鄭重道：「四年前，靖安侯重傷臥床，又在戰場有過，侯府有被奪爵之險。

  侯夫人為了保住侯府爵位，拿出當年我娘還在閨中時的玩笑之語，強行讓我娘履行諾言，將我下嫁於穆澤深。

  世人皆知我爹懼怕世人說他為官不正，不尊諾言，才不惜將我下嫁靖安侯府。

  他們明面上說我爹大公無私，一諾千金，私下裡卻說我爹賣女求榮，沽名釣譽。」

  雲緋月說著，杏目圓睜，怒瞪著魏夫人。

  「可我爹爹從不曾賣女求榮，他也從不是什麼沽名釣譽之輩。

  是她，這位侯夫人，明面上拿當年的承諾在人前給我爹娘施壓，背地裡買通了我的乳娘，將我身上一些私密的特徵說與我娘，誣陷我與穆澤深婚前苟且，私相授受。

  我娘為了保我清白，才不得已讓我嫁給了穆澤深。」

  「我不是，我沒有……」

  魏夫人慌亂道：「你胡說！

  什麼乳娘，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既然不願意嫁給深兒，當初怎麼不說，如今要被休了還胡言亂語，分明是死要面子……」

  「魏琳琅，你還敢狡辯！」

  雲夫人見魏夫人不但不承認自己做的卑鄙之事，還胡亂扣帽子。

  怒道：「明明是你早就知道你那兒子和身在教坊司的謝婉婉勾搭成奸，自己看不上謝婉婉出身低，又不想得罪你兒子，便騙你兒子說是我的月兒非要嫁給他，還要趕走謝婉婉。

  你兩頭騙，害得我兒守了四年的活寡。

  如今乳娘已經找到，一切真相大白，你怎敢還如此狡辯？」

  穆澤深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仿佛第一天認識她。

  「娘，你不是說，雲緋月對我一見鍾情，非我不嫁，也是她眼裡容不得沙子，要趕走婉婉嗎？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穆澤深整個人都傻了。

  最信任的母親謊話連篇，嘴裡根本沒有一句實話。

  他仗著雲緋月的喜歡，肆無忌憚的傷害雲緋月，卻發現所謂的一見鍾情，非他不嫁也不過是母親的謊言和他的一廂情願。

  接連種種打擊，就像是當眾抽了他好幾個耳光，穆澤深甚至都有些站不穩。

  魏夫人急忙抓著穆澤深的手解釋，「深兒，你相信娘，這都是她們為了挽回顏面騙你的……」

  可她還沒說出什麼實質性的辯解之詞，雲緋月便冷冷道：「侯夫人既要強撐到底，那就讓乳娘上前對質吧。

  當初你花二百兩白銀收買乳娘，讓她將我身上的私密特徵和我的貼身小衣、香囊、手帕等東西交給你，以此來讓我爹娘誤會我與穆澤深私相授受，她都是留了證據的。」

  雲緋月說著回頭看了一眼碧青，後者便轉身小跑了出去。

  再回來，就帶了一個鬚髮皆白，風塵僕僕的婦人。

  那婦人看到雲緋月和雲夫人就跪了下來，哭的泣不成聲，「小姐，夫人，奴婢有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