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議題（三）

  陳錫點點頭問魏忠賢道：「魏兄，你認為京城這樣是好是壞？」

  魏忠賢一怔，不知陳錫為何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陳錫沒有逼他，又去肖月凝：「肖小姐，你覺得京城的繁華是好是壞？」

  肖月凝想了想道：「我認為是壞事。」

  陳錫臉上沒有情緒波動，淡淡的問：「為何？」

  肖月凝輕聲道：「這人一旦有了錢，便想著吃喝玩樂，上進心便少了，長此以往下去，那我銳國的子民豈不是一個個耽於享樂，不思進取？」

  陳錫笑了笑未置可否，他又將同樣的問題問了一遍魏忠賢。

  魏忠賢深思熟慮以後得出了與肖月凝截然相反的回答：「我認為是好事。」

  

  陳錫看了魏忠賢一眼問道：「為什麼？」

  魏忠賢沉聲道：「沒有野心的百姓，便不會想著造反，這更便於管理。」

  陳錫點頭，魏忠賢這番話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說的。

  二人目光一起向陳錫投來，似乎在詢問陳錫的意見。

  陳錫站起身，看著窗外的百姓沉聲道：「我認為你們二人說的話都對，但又都不對。」

  肖月凝蹙起秀眉：「什麼叫都對但又都不對？這對錯還有區分嗎？」

  陳錫笑了笑指著那街頭上賣貨的商販：「你瞧他累的滿頭大汗，卻因為賣了不少貨而開心快樂，你說他耽於享樂不思進取了嗎？」

  肖月凝聞言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

  陳錫又指著一個正在街邊調戲女子的紈絝惡少：「你說他無惡不作，路過的狗都給扇兩巴掌，這種人耽於享樂，但他活與不活，與我銳國有什麼關係麼？」

  二人又不語。

  陳錫嘆了口氣道：「我銳國國力強盛毋庸置疑，同樣會因為強盛生出不少種人，有努力想改變自己生活讓自己過上富庶日子的百姓，也有靠祖宗蒙陰整天胡作非為的惡少，正所謂百樣米養百樣人，人的行為是不能拿一個標準來界定的。」

  肖月凝有些不服氣：「那王爺怎麼看待這件事？」

  陳錫哈哈一笑，點了點肖月凝的光潔額頭：「考校我是吧。」

  肖月凝對陳錫做了鬼臉，魏忠賢也跟著好奇起來，他是真的想知道陳錫會怎麼回答。

  陳錫想了想道：「光京城富，我認為是錯誤的。」

  他這第一句就讓兩個人有些失神，聽陳錫的意思，居然是已經將這個問題考慮到了整個銳國。

  陳錫沉聲道：「如果只有一個地方富有，那麼就會造成各地貧富差距過大，那就會加速人員外流，許多人都會湧向京城，這樣只會惡性循環，窮的地方越窮，富的地方越富。」

  聽陳錫這麼說，魏忠賢出生詢問：「王爺，那您的意思是想要全國都富有起來麼？」

  陳錫搖頭道：「全國都富哪有那麼容易，一些地方地理位置特殊，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富裕起來，但是就算不富裕，也要解決貧困的問題，人能吃飽飯和人要餓死是兩種狀態，我相信你們心裡比我更清楚。」

  常年接觸農民和貧困子弟的肖月凝深有同感，她點點頭：「不錯，人要是吃不飽飯，就容易鬧事。」

  陳錫點頭道：「所以如果讓我來說，我會先想辦法解決全國貧困的問題，先脫貧再致富，只有這樣才能真的讓銳國強大起來。」

  「縣脫貧再致富……」魏忠賢眸子裡閃過一絲激動的情緒：「王爺，您這個構想太偉大了！我以前只想著怎麼讓百姓富起來，卻從來沒想過怎麼讓窮人能夠活下去。」

  陳錫搖頭道：「人都是有局限性的，你常年身居高位看不到那些低層的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陳錫這番話的確是有感而發，他一路上到固州赴任，見識了不少窮困潦倒的地方，不少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就算銳國再強大，這些人也絲毫不會有榮譽感。

  肖月凝知道陳錫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跟他們說這番話，便問道：「你是希望我們幫你做到這一點？」

  陳錫看了肖月凝一眼，心中暗暗讚嘆這女人真是聰明，自己的想法她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陳錫點頭道：「將來你們做實地考察的時候，我希望你們能多關注一下那些貧困的地方，尤其那些並不富有附近還有成片貧困郊縣的城市，將他們作為重點目標，只有這些地方建設起來，才能讓我銳國富有。」

  二人頓時被賦予了一股使命感，魏忠賢鄭重點頭：「王爺放心，我們一定會按照您說的辦。」

  陳錫道：「你們這一路上受到的誘惑絕不會少，要知道開放海陸商貿是一塊人盡皆知的大肥肉，這對於當地官員來說就是一塊亮閃閃的政績，我希望你們二人堅守本心，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若是誰沒能做到，我會很失望的。」

  陳錫這番話說的極重，二人不由得相視一眼，肖月凝輕輕一笑，走到陳錫身邊拉住他的手：「你放心吧，我和魏總督都不是那種人。」

  陳錫沒有理會肖月凝的溫言軟語，而是繼續警告道：「你們兩個人我自然放心，魏兄你在固州十餘載，雖然也曾加入誠王陣營，但始終還能堅守底線，這一點我極為信任你。」

  魏忠賢聽的有些激動，他連忙道：「王爺放心，我絕對不會辜負你。」

  陳錫又看向肖月凝：「你這人不貪財，只好我這個色，其實我比魏兄更放心你，就是你有的時候不夠油滑變通，我怕你太過頑固，因此被手下欺瞞。要知道欺上瞞下的事情自古有之，我很擔心將來你手下借你的名義斂財。」

  聽到「只好我這個色」時，肖月凝不由得俏臉熏紅呸了一聲，但聽到陳錫後半段話，肖月凝陷入了沉默。

  陳錫說的沒錯，當時在秋遲學院就有這樣的事，她想了想道：「那將來我招攬人才，都讓他們投入魏總督門下，有他的火眼金睛應該不會出錯。」

  聽肖月凝這麼說，陳錫放心了不少，他點頭道：「只要你不覺得受委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