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李善長的擔憂

2024-10-08 18:52:59 作者: 簡栩

  李善長宅院的布置就是典型南方文人的風格。

  這座原本是皇帝御賜的五進宅子,在後來李善長的經營之下,遠遠已經不是當年那般規模。

  非但宅院向後延伸了不少,甚至左右兩邊的一處空地和原來的一處商家,也悉數都被變成了李家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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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雖然韓國公府本身占地十分龐大,但從前門來看,卻根本瞧不出這種規模來。

  尤其是掛著韓國公牌匾的大門,甚至比一般伯爵的府邸還要顯得小上幾分。

  而此刻李善長所待的地方也不是他們家的會客廳,而是專門派人打造的一間書房。

  這間書房住在全府最高的位置之上,旁邊槐柳掩映,左側更是還有一片半畝地大小的竹海。

  這個地方若非有人指引,外面來的人根本不會意識到這座長滿花草的山坡之上,還會隱匿著如此一間規模不小的屋子。

  也正是出於這樣的隱蔽性,李存義在明知自己大哥不願意的情況下,還是大著膽子闖進了這所秘密的宅院。

  橫豎這裡就只有他們兄弟倆,並不為外人所知,就算在這裡他鬧翻了天,也不過就是和自己大哥慪氣罷了。

  李存義自己心裡清楚,他與自己這位國公大哥的關係已經不簡簡單單是親兄弟這般,更為重要的是,作為李家主心骨的他們倆,現如今的利益關係已經深深的綁定。

  換句話說他們倆其中任何一個出事,其他人也決計不會好過。

  李善長的這間屋子建造的時候,不但在選址上十分考究,其內部的各向窗戶開著的方向也是經過大師專門設計。

  不同於以往宅院,正南正北的朝向。

  李善長的這間屋子,因為在山頂的緣故,採光條件本來就特別的好,因此面對這所並不招待外人的地方,李善長專門讓工匠多設計了幾面窗戶。

  最終的設計結果便是,這間屋子自從早晨太陽升起之後,便一天都會被籠罩在陽光的沐浴之中。

  不過今天當兄弟倆在這裡對峙的時候,卻享受不到陽光的照拂。

  相反那漫天烏雲所傳來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此刻正通過拿幾面窗戶一點不加保留的向屋內的這二人襲來。

  面對眼下這個執迷不悟,且膽大包天的親弟弟,李善長的心裡無疑是窩著一團巨大的火。

  旁人都說他是大明的蕭何,但大傢伙都只看到了蕭丞相權柄之重,名聲之盛,根本未曾想到蕭何當年背負的是怎樣的壓力。

  當年漢高祖創業之初,創業團隊裡面的核心骨幹,都是這位小小的亭長在沛縣市井街頭做交往到的一些破落戶。

  這其中比較著名的幾個人,樊噲是賣狗肉的屠夫,周勃兼職喪事的吹打手。

  而蕭何則不然,他本就是縣裡領俸祿的官員,無論出生還是境遇都比劉邦的初創團隊其他幾人好上不少。

  在這種情況之下,跟著別人一起造反他所承擔的精神壓力,可想而知。

  被別人這樣比喻久了,李善長也不自覺地把自己代入到蕭何的位置上,不過在細數過去他所經歷的那些辛酸往事的時候,卻有一點並不為外人所道。

  那便是李善長眼中的朱元璋與當年蕭何眼中的漢高祖完全不一樣。

  後世說漢高祖是個生性涼薄之輩,無論是在戰場上逃命的時候把妻子兒女趕下車去,還是後來大肆誅殺異姓王的事件。

  都在訴說這位在秦末亂世之中脫穎而出,並且將不可一世的霸王擊敗的王者,心裡是多麼的狠辣。

  然而實際上當把目光放寬到將近2000年的封建王朝當中,劉邦在歷任有作為的皇帝之間,完全可以用「仁」字來形容。

  可眼下的這位大明初皇帝明顯與歷代君王都不同。

  他的身邊並沒有從上一個朝代繼承來的基本權力盤,他所團結的勢力都是往日上不得台面的那些地方氏族。

  這樣一來導致的最直接結果便是皇權比以往任何朝代都要集中。

  雖然現如今還是地主鄉紳在治理的地方,皇權依舊不下鄉,但是這些地主鄉紳與前朝相比,他們所能幹的事情無非就是在財富上繼續兼併而已。

  他們以往所擁有的權力已經被大幅削減,聚集起來造反鬧事的成本比歷朝歷代都要高。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皇帝的命令執行起來,阻礙就會小了很多。

  同時為了保持住自己這種強勢的威壓,朱元璋在做事的時候動起手來,往往絲毫不留餘地。

  而這一套心思的養成很顯然不會是從坐上皇位之後才開始的,當一開始在滁州獨立出來的時候,朱元璋便已經初步培養起了這樣的性格。

  很顯然,從那個時候開始跟著朱元璋的李善長完整的經歷了這名「上位」是怎樣從一個普通義軍領袖,脫穎而出成為獨斷天下的君王。

  旁人只看見他李善長在皇帝面前,炙手可熱,卻根本不曾料到每一次獨自面對朱元璋之後回到家裡的李善長都會失眠。

  整個晚上翻來覆去的,他都會在腦海中反覆揣測,今天與皇帝之間的每一句對話。

  試圖從裡面找出來自己任何一個遺漏之處,以及沒有參悟到的皇帝的暗示。

  就當李善長沉浸在過往回憶中的時候,這個時候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聲響亮的雷聲。

  這滌盪一切的聲音,瞬間將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現在的場景之中。

  「我且問你,你以為這次學生聚集起來鬧事是誰的手筆。」

  李善長的聲音不緊不慢,捏著茶杯的右手動作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做人做官做到他這個位置之上,對於物慾早就沒有了具體的想法,這不單單意味著金銀珠寶、玉器寶石對李善長已經完全沒有了吸引力。

  同時也意味著把這些故事砸碎在地上,對於李善長而言也是一些毫無意義,根本不能發泄出心中怒火的徒勞。

  「大哥,你不會覺得這件事是我做的吧?」

  李存義眉頭一皺,他意識到這件事情似乎又與自己想像的有些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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