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服氣的朱棣
2024-10-08 18:30:20
作者: 簡栩
此時在那堵牆後邊,朱標在聽見胡軻的這番結論之後也非常的驚訝。
作為一名實權太子,在朱元璋與一眾心腹大臣制定出現在這種藩王政策的時候,他是全程參與在其中。
作為大明的下一位天子,這一套制度對於他而言,甚至比對他的父皇來的還要重要。
畢竟以朱元璋在世間的威望,他就是不設置這三道防線,北元的各路宵小以及境內的各路勢力都不敢、也不可能有什麼顛覆大明的機會。
而等到朱標繼位之後,自己雖然自問也絕不會是一個昏庸的君主,但文治武功比起自己聖明燭照的父皇而言,卻難免顯得稍弱一番。
因此在制定這項政策的時候,朱標也是花費了大精力的。
現在自己一群人花費了大力氣所籌謀出來的規劃,竟然被一個來自於鄉野的青年給看穿,這讓朱標的心情一下子就複雜了起來。
「小先生的確十分睿智,但小先生所說朱汜我先前也略有耳聞,非是先生一人知之。精妙之處小先生既然已經說完,那我大明藩王之制究竟有何缺漏,還請小先生指教。」
接連兩次被對方猜到自己想說的話,朱棣現在算是真的服了。不過即使這樣,身為一名皇子,他也並不打算就此徹底認輸。
「首先請不要拿睿智這個詞來形容我,其次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也不要著急。」時隔多年,再一次被人用睿智稱呼,胡軻真是又喜又氣。
「我豈能不急,先生再磨嘰的話,在下當值的時間就結束了。」雖然自己並沒有什麼上下班的時間限制,但這並不妨礙朱棣用這樣藉口來將胡軻一軍。
聽到對方這樣的話之後,胡軻的心情變得更加難過了。
人家現在為了下個班都能表現的如此著急,而自己這位行將踏上死亡之路的人,卻只能在這裡跟一個小小的獄卒誇誇其談以消磨時日。
這樣的情緒在胸膛來回激盪,越想越氣的胡軻決定直接給對面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扔出一顆大炸彈。
「我大明藩王之設計,雖然巧妙,但終歸不過是逆潮流而行的應急之策罷了。陛下與當今太子在時,各路藩王恪盡職守,可保我大明一時無恙。
可一旦陛下與太子皆百年之後,七王之亂的教訓將會再一次在我大明的土地上上演。
天下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千年前坐擁天下最富之地的漢武帝尚且需要推恩削除關東諸藩,如今天下應天府之外的土地,富饒遠勝漢武之關東,數十年之後,我大明又如何逃得過削藩之難!」
胡軻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將語調變得高昂了一些。
慷慨的說詞,加上特意的語調,非但使得面前的朱棣再也坐不住了,就連在幕後默默聽著的朱標,這個時候也不由伸手撐了一下桌子。
「小先生切莫胡言,我大明如今一掃前元百年積弊,四海殷足、人煙阜盛,胡人不敢南侵,豪強不敢囂狂,實乃數百年未有之大國盛世。
凡此所有,皆乃當今聖上治理之功。
藩王之制度,雖尚未完全落實,但先生方才也說了,這其中精妙之處,著實讓人佩服不已。
以往論及前朝制度時,小先生對朱汜多有嘲弄,這些無所謂,朱汜既然不如先生,便是活該被教訓。
但如今所議之話題事涉當今聖上,小先生這般非議君父,朱汜身為臣子,斷然難以苟同!」
「今日,若先生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還請勿怪朱汜不顧及多日情誼。今日之言,我必將呈給上官。」
氣沖沖的把話說完,朱汜非但冷面相對,更是直接把酒壺拎出了柵欄之外,兩個食盒也順勢挪到一邊。
這時,原本還因為胡軻狂悖之語感到不滿的朱標,在聽到自家老四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語後,緊皺的眉頭這時再一次舒展開來。
在他看來,胡軻的狂悖理應責罰,可是這個死囚的命運,遠沒有自己老四的成長重要。
因此他依舊沒有直接介入的打算,他現在十分想知道,牆裡那個傢伙究竟能說出什麼樣的歪理來。
自己做太子多年,自問對朝廷各項制度都了如指掌,今日驟然聽到有人如此抨擊國策,這如何不引起他的好奇。
同時他也十分的期待,在面對這樣狂妄傢伙的時候,自家老四到底能拿出什麼樣的表現來。
「你倒是讓我喝一口啊,剛說了這麼多話,渴死我了。」胡軻望著朱汜手中的酒壺,焦急的咽了咽口水。
而另一邊的朱汜卻根本不為所動,非但如此,他看見胡軻這樣,更是直接將酒壺舉起,順勢就要往地上砸去。
「我說!」瞧著自己的精神食糧就要浪被糟蹋,胡軻再也坐不住了。
「諸位藩王於陛下和太子而言,都是年輕人。作為他們的父親以及兄長,陛下和太子殿下自然有把握、也有能力去將這群人的野心暫時控制住。
但是等第三代君主登基之時,當他再看向在外諸位藩王的時候,那就是一群坐擁著強大兵權的叔伯長輩。
如此情況之下,新君縱使坐上皇位之後也斷然不可能輕視各藩實力。古來所有天子,除了要追求國強民富的盛世之外,另外一個任務就是穩住自己的皇位。
你想想若是你坐上了皇位,豈能允許周圍有一群你控制不了的人,手握重兵,時刻威脅著應天府的安全。
到時候你豈能安然入睡。」
意識到這個愣頭青可能來真的,胡軻也不再糾結,既然你敢聽,那我一個死刑犯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小先生所言還是有失偏頗,雖是叔伯長輩,但亦是皇親血脈。都是一家人,又緣何談得上骨肉相殘。」
年輕的朱棣還是不願意聽信胡軻的說法,雖然他從小對於儒家經典並不十分認同,當初也是因為「掄」語才和胡軻相熟。
但多年耳濡目染,以及周圍其他人思想的影響之下,忠義孝悌、禮儀廉恥這些內容還是深深的扎進了他的腦子裡。
「漢初諸王亦是高皇血脈,赫赫宗周封四百餘國,亦多是姬姓子孫。」胡軻淡淡的回道。
「漢初諸王雖然都是高皇所出,但其舅家卻為各地豪強。長此以往,自然生的禍亂。
我大明諸位藩王,王妃皆乃功臣勛貴之女,其娘舅家皆在應天任職,若有偏心,也應是向著朝廷!」
血氣上涌的朱棣毫不退讓的反駁道。
「諸王妃雖為勛貴之女,但就藩之後,今後的王子王孫,又如何免得了和地方豪強聯姻合作。長此以往,又與炎漢初年有何不同。」胡軻毫不客氣的給眼前這個年輕人揭露真相。
「我大明以孝治國,又如何生得出此等亂臣賊子。」朱棣此刻已經有點詞窮,無可奈何之下,就只得選擇這種近乎於槓精的行為。
「自秦以降,歷朝歷代無不以孝治國。然你又何曾見過不生內亂的王朝?」
「那按你的說法,我大明兩代以內必生禍亂?」接連被人駁倒,朱棣現在還能開口,完全憑的就是對自己家的維護。
「藩王制度若不更改,大明內亂無可避免。」
胡軻這些有理有據的回答,讓場上的氣氛再次陷入到了尷尬的沉默之中。
「那依先生之見,當今藩王之中,有誰最有可能在日後帶頭生亂?」
良久,朱棣終於被說服,不過在完全認輸之前,他還是掙扎著問出了一個陷阱般的問題。
「秦王年長,但過於驕狂;晉王聰睿,卻失於文弱;如今成年諸王之中,唯有燕王沉穩幹練,能力出眾。
若天下果真有亂,當應在燕王身上。」
說完這句之後,胡軻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而在他的對面,假名朱汜的朱棣已經徹底驚呆在了原地,手中高舉的酒壺這時再也握不住,徑直從手中脫落。
隨著陶瓷酒壺在地上徹底碎裂,小小的監牢里,瞬間多了兩個心碎的人。
而在那堵黑牆的另一邊,毛驤已經把繡春刀拔出了刀鞘,只待太子一聲令下,他當即就撞斷牆壁,衝過去把那胡言的賊子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