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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於烈火之中聽風聲

2024-10-04 20:00:11 作者: 懷草詩

  蔣釧面色慘白,跟瘋了一樣撲在紀寧身上。

  那陽丹,乃是他尋遍仙山,花費巨大代價才請修行者煉製出的奇藥。

  閹割之人食之,可重新長出命根子!

  這麼多年他受盡屈辱,不知被多少權貴老爺玩弄過,就是為了積攢錢財與人脈,請世外高人煉製這樣一枚仙丹!

  可結果丹藥剛到手,他還沒準備好承受副作用服下,卻被紀寧吃了,他怎能不急!

  「好燙!」

  同時,紀寧用力推開蔣釧,自己退至牆角,嘴唇慘白,渾身都在發顫。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吞下了一塊被火燒紅的生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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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那丹藥咽下去後,瞬間便有一汩熱流湧出,宛若岩漿,匯聚在小腹處,越積越多,直至將肚子撐開。

  肚皮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仿佛下一刻就會爆炸。

  「不對勁,快殺了他!」

  蔣釧見到這一幕,頓時驚慌失措。

  在拿到陽丹的時,那位煉藥師便囑咐過了,此丹只有閹人與陽虧之人才能服用,否則就會因陽氣過盛,會陰穴閉塞而找不到出口,最終爆體而亡。

  也就是說,眼下紀寧,已經吸收了陽丹的藥力,馬上就要爆炸了!

  「不!那是我的丹藥!」

  蔣釧接受不了這一切,顧不得危險,抓起一把刀便張牙舞爪地捅了過來,他為這粒陽丹忍辱負重多年,今天就算是生吃了紀寧的血肉,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就在蔣釧衝來的同時,紀寧體內的陽氣也是終於找到了缺口。

  轟咔——!

  「啊!」

  紀寧目眥盡裂,痛苦地咆哮出聲,渾身都變得赤紅,釋放出一道道澎湃的熱浪。

  轟隆!

  無形的火焰攪亂視線,仿佛空間都被摺疊,那把歷史悠久的木椅開始燃燒,地毯上沉積多年的黑血也被烤的發出滋滋的響聲。

  屋頂,樑柱,甚至是被雨打濕的窗紙,都不可避免地顫動,好似隨時都會爆炸。

  「什麼鬼!」

  蔣釧等人被熱浪掀飛,掩面退至門口,驚駭莫名。

  「蔣大人,門,門打不開了!」

  護衛劉七哆嗦著說道,他與另一人使勁兒踹門,卻發現根本打不開,而屋子內的溫度還在升高,連他們的皮膚都被烤出了水泡,這裡儼然已經變成了蒸籠!

  「我不信,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孩能掀起什麼風浪!」

  蔣釧灰頭土臉,渾身一股燒焦味,他狠狠咬牙,表情陰翳地望著紀寧說道:

  「你們兩個上,殺了這個小崽子!」

  二人聞言,面露猶豫:

  「老爺,這……」

  蔣釧面色難看,厲聲喝道:「還不快去,你們難道想死嗎!」

  二人聞言,望著前方比太陽燒的還要明亮的紀寧,又看了眼身旁的蔣釧,終究還是戰勝了恐懼,咬牙沖了上來。

  他們衝破那道扭曲的屏障,迎著滔天熱浪來到紀寧三尺身前,而後猛地揮刀砍下。

  但這時,紀寧的身體卻突然傳來了一連串的脆響。

  那些陽氣似乎點燃了什麼。

  於是他一睜眼,便有無數烈焰。

  轟隆——!

  一聲巨響!

  空間的,那股虛幻的氣息,終於在這一刻化作了實質性的烈焰,鋪天蓋地的,朝著四面八方席捲而過,聲浪宛若獅子的怒吼,瞬間便將所有人都吞沒了!

  咚!

  恐怖的爆炸席捲開來,那把高大的椅子瞬間化為漆黑的碎屑,門窗也緊跟著變為飛灰。

  就連屋頂的磚瓦,也都在瞬息之間被湮滅了,沒起到半點阻礙,化作無數碎片崩落至百米外的長街,周圍小巷的院牆也都被這恐怖的衝擊波推倒,就連雨幕沉沉的天空上,也都緩緩升起了一朵蘑菇形狀的爆炸雲。

  沖天的熱浪,將雨水都給蒸發,化成一片白霧。

  「天啊,發生什麼了!」

  白玉鎮上,居民們都開始恐慌地盯著高空,捂著耳朵,不知發生了何事。

  「好大的爆炸,蔣釧的賭坊出了什麼事嗎?」

  「出事才好,這個殺千刀的死人妖,早該死了!」

  人們一邊神情各異地議論著,一邊腳步迅速地躲回了家中,緊緊鎖閉門窗,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僅有少部分的好事者,才敢接近那條幽深的小巷。

  但最終,也只是一頭霧水的回去,不知發生了什麼。

  而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紀寧。

  此刻也正站在淅瀝瀝的小雨中,一臉怔然。

  同樣不知發生了什麼。

  ……

  ……

  大雨中,紀寧表情沉默。

  大約,在六年前。

  初次接觸修行,需先感知到天地靈氣的存在。

  那時,道觀滿山上百名師兄弟,在烈日下枯坐半晌,各種方法都嘗試過來了,都沒有人能成功感知。

  只有他,在春風拂面時閉上了眼,聽見了隱藏在那風中一聲聲極賦有韻律的聲響。

  接著,他伸手。

  天地靈氣瘋狂湧入身體。

  於是第一竅便開了。

  「從那之後,道觀內外門的所有師長,對我都很好,師傅也說我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修道天才。」

  「但我不敢告訴他們,那天之後,我再也沒聽見過天地的聲音,好像那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可現在,我又能聽見了。」

  一片廢墟之中,紀寧默默地張開右手,伸至胸前。

  注視下,他的掌心,竟是憑空颳起了一片呼嘯的旋風。

  靈氣隨風雀躍。

  「雖不知那粒丹藥是什麼,但還是謝謝你。」

  紀寧沉默地望著蔣釧燒焦的屍體。

  前一刻,他抱著就算沒什麼作用,也能讓對方損失些什麼的心態吞下了那粒丹藥,結果卻意外點燃了某種在他身體裡積蓄已久了的某種能量。

  那股神秘的能量,堆積在他的竅穴里,攔截了外界的所有氣息。

  這或許便是他失去感知天地靈氣的原因!

  但,隨著那陽丹被吞入身體,一汩汩的澎湃氣息擴散開來,點燃血肉,便猶如是星星之火落進草原,那股神秘的力量,再也無法阻擋與外界之間的連接。

  從前被無緣無故吞掉的所有靈力,也在此刻顯現。

  三種能量在體內交織,燃燒,接著爆炸,展現出了毀滅性的力量!

  幸運的是,那股毀滅並非內爆,而是順著筋脈自動噴出,所以才會有剛剛那道蘑菇狀的雲!

  但就算是這樣,那三種能量,終究還是在他身體裡留下了些很重的傷。

  「不知是不是錯覺,現在的我,好像隨時都能破開所有竅穴,成為修行者。」

  紀寧臉色慘白,低聲呢喃著。

  只見他輕輕握住了拳,便有一汩汩無形的風匯聚拳表,想要湧進身體中,幫助他打通竅穴。

  定骨,似乎只在一念之間。

  「不行,現在傷還沒好!」

  紀寧面色一痛,強行忍住沖開竅穴的衝動。

  現在他最要緊的,不是成為修行者,而是要想著怎樣才能活下來。

  剛剛那場爆炸,造成的聲勢不小。

  蔣釧那幫手下,肯定已經在往回趕了,本地的官府也必然有所注意。

  這白玉鎮上,大大小小的勢力,都與蔣釧是一夥的。

  拖得久了,甚至可能會有修行者來抓他也說不定。

  而就算沒有,憑他目前的身體情況想要成功突圍,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但,總歸是有一線生機的。

  紀寧眼神堅定,隨手撿起那把被燒黑的柴刀,從偏門離開了賭坊。

  他知道,歸山的路不會那麼順利,但幸好他已經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

  雨幕中,一群賭坊打手聞聲歸來。

  紀寧站在巷尾,身影單薄,望著對面烏泱的人群,神情寧靜地握緊了手中的柴刀。

  生死之間,搏命而已。

  於是他主動往前走了一步。

  兩步。

  紀寧奔跑了起來,身形猛地躍至半空,隨後驟然一刀劈下。

  這一刻,滿場人群皆驚,因為所有人的耳邊,都是兀地響起。

  一陣,如雷的風聲!

  ……

  ……

  午夜。

  白魚鎮,蔣釧的賭坊中。

  有一白髮老者,瑟瑟發抖地站在雨里。

  王平芝,清泉縣的縣令。

  當地一霸。

  但現在,這位土霸王站在雨中瑟瑟發抖,滿院的同僚與親信站,卻無一人為他撐傘。

  只因前方亭子中,那個身披深紅官袍,坐著悠閒喝茶的年輕人。

  「小王啊。」

  「唉,我在!」

  聽到那年輕人開口,王平芝一哆嗦,急忙開口回應。

  「這時候也不早了,讓你找的東西,有結果了?」

  望著那個面相黝黑陰翳的年輕人,王平芝緊張,磕磕巴巴說道:

  「回……回稟小陳大人,東西沒有找到!」

  年輕人喝了口茶,沒有說話。

  王平芝見狀,繼續哆嗦著說道:

  「今日午時,我等集結七鎮兵力,對那個兇徒圍追堵截,卻還是被其逃入了秀山。」

  「隨後我們又動用大量人力,從蔣釧的賭坊開始,搜查了白魚鎮的每一個角落,都沒能找到大人您說的那樣東西!」

  官袍年輕人面無表情,淡淡問道:

  「也就是說,那小子把東西帶到了身上。」

  「應該是這樣的。」

  王平芝連連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心底五味雜陳。

  今日午時,他聽見了那一聲巨響,於是便急忙帶人前來查看,不料卻得到了蔣釧的死訊。

  深知對方背景的他,使盡渾身解數想要抓住兇手,卻還是失敗了。

  本以為,自己已經盡力,追捕也到此為止,上面也不會拿他有什麼辦法,所以便直接打道回府休息了,卻沒想到家裡突然闖進了一批黑衣人,把他從床上薅了起來!

  再然後,他就見到了這一身深紅色,繡著雲朵的官袍。

  越看越是心驚。

  「陳大人,老朽年事已高,實在禁不住這般折騰,您看……是不是讓我多披一件衣裳?」

  陳極品了口熱茶,笑眯眯說道:

  「王平芝啊王平芝,都已經死到臨頭了,你還在乎淋這點雨嗎。」

  「實話告訴你,那東西是我們巡天府內總督大人要的東西,蔣釧拿到手後,卻不及時交上來,本就已經犯了死罪。」

  「而你們,身為本縣的官兵,在兇案發生後卻沒能及時將兇手捉拿歸案,致使重要物品丟失,也該當同罪論處,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霎時間,這清泉縣大大小小的所有官員,都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請大人指條明路,我們如何才能保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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