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他們的因果(二)
2024-10-04 19:58:01
作者: 黃衣觸手怪
「老師,這些傷口怎麼勞煩您呢?讓我來吧!」
老人露出的鬢髮早已銀白,口罩遮掩住大部分的皺紋,挺直的腰背從肯不向歲月服軟,一雙眼睛精神矍鑠,神采奕奕。
直到為病人包紮好最後一步,他才走出臨時搭建的病房,摘下口罩與手套,一邊洗手一邊笑呵呵說道:「小哲啊,像這種不為錢財名利的情況可少得很,咱這一把老骨頭,能幫上忙也是好的。」
「但是老師!您才剛做完一場手術沒多久,還有您的身體…」年輕人滿眼擔憂,主動攙扶著老人:「再說了,還有那麼多醫生,還有師兄師姐他們。許多簡單的手術,您完全可以放心。」
「哼。別給我提他們!一個個鑽到錢眼子裡咳咳!」
「老師,您…」
老人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無事。他明明在手術台前精神抖擻如壯年,朝氣滿滿,但在想起自己的弟子們時,卻又落寞地變回了那個孤寡老人。
他眼中光芒散去,早已混濁一片。望向不遠處那批動作一板一眼、猶如排練般的眾人。
重重嘆了口氣,聲音越來越低:「這話由我來說或許有些虛偽,畢竟我這個老東西,早已名望雙收。我不是不允許他們追求這些,只是、只是…該多為病人考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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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老頭子我小的時候也體會過醫療條件不達標,只能眼睜睜看著人命消逝在眼前。
可我們現在醫療條件已經這麼發達了,卻會出現因為忙碌,導致紗布留在病人體內的事故,這屬實不該。」
傅哲知道老人的意思,他同樣目光複雜地看向那個掛著職業笑容的男人。
相比醫生,那人更像一個演員。傅哲知道,那位師兄背地裡做過什麼。
只是…
「劉老、劉老!患者大出血,需要您來。」
擔架上的男子基本已經只剩一口氣,胸腔中還扎著碎石瓦礫,斷裂的肋骨插入肺葉,暴露的內臟上,血漬與灰塵黏在一起。
可以說,這個男人已經被宣判了死刑。但老人還未放棄,他剛戴上口罩,又有另外一批人過來。
這次抬來的,是個孩子。
一根竹籤將他橫穿,血液滋滋地往外噴射。
這是場生命的選擇,兩人都已經危在旦夕。可要是救其中一個,便意味放棄另外一個。
當然,他也可以把兩宗病情分出去。
可當他望去時,卻沒有一個肯與之對視。
在危機中,生命的價值一再貶值。
費力不討好的手術,遠遠比不上簡單的縫合。
沒人有十足把握完全救下兩人,現在到處是攝像機。但凡有一絲失誤,說不定就會成為任人攻擊的證據,今後評職稱論晉升,那都是死穴。
劉老失落地收回視線,決定做出艱難選項時。
傅哲深吸一口氣,站了出來:「老師,讓我來救這個孩子吧。」
「名利什麼的無所謂,畢竟我只是個胸無大志的租二代。大不了回去混吃混喝嘛。」
……
「杜,如果你關心這孩子,我馬上安排人將她帶走。」
心腹跟在身後,實時戒備著周遭。
他們勢力很大,惹的仇敵更多。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軍方或是民間。有不少想要他們命的人。
不僅是杜,就算只是一名小弟,人頭也有價值。
然而,被他費心勸說的男人剛用一套嶄新的風衣將小孩抱起。仔細檢查一遍,發現除了一些擦傷外沒有大問題,這才放下心。
純黑皮革風衣內襯縫著暖和的絨毛,取自貂脊背部最柔軟的一小部分毛髮。
然而,此刻卻被用來包裹一名髒兮兮、隨處可見的小孩。仿佛是用最昂貴的絲絨禮盒,裝著一枚路邊的石子。
由於身份特殊的緣故,杜習慣了學習各個國家的語言。不過婆羅多語這還是第一次使用:「你的家,家人在哪?」
懷中的小孩只是呆愣愣地望著他,沒有一絲反應。
杜還以為對方是摔壞了腦袋,正在考慮先送去附近醫療隊檢查時,小孩忽然說道:「你是九州人?」
「嗯?」聽到小孩說出一口流利的九州語後,有些驚訝,但還是搖了搖頭:「不,我是伊斯特人。聽說我的生父是九州人。」
只是生父生母兩人將他拋下後消失不見了。
他沒同小孩說出這些,小孩眼中的光在得道答案後一下子暗淡下去。
杜覺得好奇:「婆羅多小孩,你似乎對九州很感興趣。」
「嗯……鄰居都說我的媽媽回到九州了。我…還有我弟弟,想回去找她。」
小女孩縮成小小的一團,蜷縮在男人寬闊的胸膛中。
「弟弟…走,帶我去看看。」
杜輕輕揉了揉她的發梢,那完全足以覆蓋女孩頭頂的手掌,溫柔至極,生怕用力便會傷害到她。
「杜!先完成父的任務!」心腹皺眉,上前提醒道。
男人陡然頓住腳步,側臉轉過聲音威嚴道:「別忘了,你是我挑選出來的。」
「是……」
隨著小女孩的指引,幾人來到某處泥巴搭建起來的房子。黃泥牆壁已經乾裂不少,內部更是破爛得難以分辨。
因為地震的緣故,房子幾乎全部倒塌。
小女孩在懷中掙紮下來,拼命往化作廢墟的泥坯房中鑽去。
一邊鑽一邊大喊大叫。
但是,她太過瘦弱了,無論是力氣還是聲音,都無法傳達到泥土之下。
指尖碰到硬物很快見了紅,伴著淚水一同滴落在灰塵上。可她卻依舊倔強地挖著,就連被陰影覆蓋也沒有察覺。
杜向後招了招手,同時示意小弟們一同下來。並拒絕他們使用工具。
「動作都輕點,別傷到小孩。」
「是!」
心腹覺得這是諾切爾蘭家族的通病,總會莫名其妙地將為數不多的善心,用在這些小孩子身上。
也正因此,才讓他們這群無父無母的『泥巴仔』生存下來。
「停。」
挖掘一段時間後,杜抬手制止眾人。他並沒有戴手套,手指已經破皮摩爛。也因此他才保留了敏銳的觸覺,感受到手指尖一閃而逝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