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獻上信仰？

  痛。

  每一次呼吸，窒息感都像是在炙烤著身體。

  從鼻腔口腔穿過喉嚨，直到肺葉。

  仿佛灌滿了汽油後又用火焰點燃。

  教堂中的黑暗無垠，無論他怎麼做，也無法接觸到任何事物。

  往前走時，腳下像是走在地板上。

  可蹲下後，又摸了個空。

  方向已經失去了意義。

  「難道教堂內是高緯空間？不，這裡給我的感覺更像是一片虛無。

  沒有空氣，沒有距離，也沒有時間。如果待久了，恐怕我也會被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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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我已經失去了嗅覺味覺和聽覺。視覺也正在慢慢消失。」

  他緊緊握著提燈手把，哪怕光亮無法照亮哪怕一微米的黑暗，起碼還能證明他還活著。

  然而。

  永不熄滅的青綠火焰突然消失了。

  江步手中一空，明白自己已經失去了視覺和觸覺。

  思想逐漸鈍化，如陷淤泥般變得渾濁遲緩。

  無法溝通人皮書與體內詭異，就連記憶也在變得空白。

  「在完全失去自我前，必須找到解決辦法。」

  江步捨棄了對肢體的感知，也拋棄了所有雜念。

  將心神完全浸入精神深海，一遍遍在心底默念自己的名字保持自我。

  「江步，江步...」

  「我是怪誕小鎮代理鎮長...」

  「我，活著。」

  問題的根源，要追溯到紅絲女屍。

  ......

  高靜蹲在土壤前，捧著小臉鬱悶地嘟著嘴。

  崔恬看她縮成一團，跟了過來：「怎麼了親愛的，心情不好？呀，連臉蛋都不軟了。」

  「不是啦。」高靜揉著被捏的臉頰，煩悶道：「是這些種子，鎮長讓咱們種下去，可是根本沒有變化嘛。」

  那當然了，沒有陽光也沒有水源，有的土壤還濕噠噠的，一股血液的鐵腥味，能種出來才有鬼。

  但她還是安慰道：「沒事啦，反正鎮長也沒要求必須種出來，安心安心～」

  「可是...」

  高靜望向正在交談的鄭澤三人。

  如果她能找到種花以及種果子的辦法，鎮長和班長他們應該能輕鬆些吧。

  忽然，崔恬拍了拍她，喊道：「靜，你看，那裡是不是有些奇怪？」

  什麼...奇怪？

  小圓臉沿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小土包似乎鼓起來了些，而且...

  她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沒看錯。

  小土包似乎在顫動。

  身後，那條猩紅的手臂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更加劇烈地掙紮起來。

  一股駭人的氣息，忽然向四周盪去。

  嬉鬧的人群停下手中的動作，同時看向這邊。

  壓抑感如巨石般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快去找鎮長，有什麼要從地里出來了！」

  ......

  「撲通，撲通...」

  【生前，她不明白神為什麼總是皺眉垂首。直到她被信徒們倒吊起那刻才恍然明白——神，原來在笑】

  「撲通。」

  【『哎，你們怎麼不肯抬頭呢』】

  「神？」

  江步緩緩睜開雙眼，眼眸像是蒙了一層紅色肉膜。

  目之所及，皆是猩紅。

  他抬手撫上胸口，那裡，響著不屬於他的心跳聲。

  「看來是紅絲女屍復甦了。

  好險，這次還真是被祂救了，險些失去自我。」

  他的語氣極為平淡冷漠，聽不出任何感情。

  江步抬起頭，猩紅的視界中，如星輝般閃爍著幾點光亮。

  他併攏著手指，做了個剜出的姿勢，喃喃低語：「你應該很想回來吧。」

  接著，他竟直接插入自己的胸膛，在心窩攪動幾番。

  心臟暴露在空氣中，並未停止搏動。

  反而像是受到了刺激，劇烈泵動出血液。

  江步漠然地舉著這屬於紅絲女屍的心臟。

  就算已經離體了，他仍能感受到祂的情緒。

  迷茫，憤怒，恐懼，不安......

  以及痛到無法呼吸的憎恨！

  好痛。

  被倒吊在往日的信仰前。

  最親近之人一邊點燃了火把，一邊說：

  神需要你。

  但她卻聽到，他們沒接好神官遞去的口袋，錢幣散落一地。

  2銀11銅。

  這是她生命的價值。

  真的好痛...

  火焰吞噬了她為了禮拜神明而精心打理的發梢。

  她祈求，她哀嚎，她知道神塑就在面前。

  但她卻看不到了。

  神官稱讚她雙眼美麗乾淨，清澈得像是暴雨過後的天空。

  他們說，神會喜歡她的。

  可為什麼要摘下她的雙眼呢？

  沒人關心，火舌正舔舐她流出眼眶的血淚。

  「神，您是在為我悲傷嗎？」

  她想到小時候調皮，禮拜時偷偷鑽過人群，瞪著大眼睛好奇神為什麼要低下頭。

  可惜被神官們發現了，他們說神是在悲憐眾生，又不忍信徒看到祂的悲傷。

  朦朧間，她仿佛真的又看到了神塑。

  「可是，您為什麼在笑啊。」

  火星點燃了皮脂，噼里啪啦跳動著。

  神官們圍繞著這特殊的火炬，齊聲吟唱聖歌。

  可她，再也聽不到了。

  ......

  黑暗退去，江步舉著心臟，正站在緊閉的大門前。

  前方，是一座高大的神塑。

  祂披著聖白斗篷，背朝信徒。

  一條蒼老的手臂擋在胸前，如同在抵擋著難以想像的災難。

  另一隻手像是在護著身後眾人。

  大師們將神明那種悲憫世人的慈悲胸懷雕刻出幾分。

  只是看上一眼，腦海中便會浮現出神明護佑蒼生的畫面。

  江步只是收回心臟沒有整理血污，漫不經心地走在殘破紅毯上。

  耳邊，響起無數人的斥責聲，怒罵他褻瀆了神明。

  但他依舊一臉冷漠，在胸膛上輕輕拍了拍，聲音低沉柔和：「本鎮長幫你報仇，嗯？」

  江步提著青綠燈火，迎著尖銳的斥責聲向神塑走去。

  胸前，人皮書忽然浮現，書頁無風迅速翻動。

  【請代理鎮長注意，如果傷害關鍵部分，『破損的教堂』會失去應有功能】

  【破敗教堂】

  【為神明獻上信仰，可抑制恐懼與詭異】

  ...

  江步卻連一個眼神也懶得給予，步伐緩慢而堅定。

  越來越近了。

  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幅感人肺腑的畫面，令他越發能感受到神明的偉岸，忍不住想要匍匐下跪。

  但他忽然嗤笑一聲。

  「呵，你卻忘了掩飾一身的血腥味。」

  江步用光羽取出一縷青綠燈火，落在神塑上。

  「拙劣的欺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