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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8:27:27 作者: 李振平

  吳義出言阻止眾人上前。

  他冷靜地坦白了所有罪行。他笑問畢隊長:「你是來抓我的?」

  畢隊長出示刑事拘留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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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義問:「我所犯之罪夠不夠判處死刑?」

  畢隊長不便正面回答這個問題,略一沉吟說:「判決由法院負責。」

  吳義決然道:「我罪行累累,死有餘辜,我判決自己死刑,我來執行。」

  吳義要舉火自焚。

  畢隊長忙道:「吳義,你應當承擔什麼樣的刑事責任,法院會綜合全案情況,依法判決。希望你能向世人有個交代,此生不留遺憾。」

  吳義苦笑,搖頭:「說什麼都晚了,來不及了……」

  畢隊長還想勸說,吳義擺手制止。他扔給畢隊長一支錄音筆,他與吳禮的對話全部錄在其內,他說道:「這隻錄音筆可以證明我沒偷玉瓶,我是清白的,我不能死後還要背負賊的污名。」

  畢隊長說:「我重查了這樁三十年前的舊案,有新的發現、新的結論。證據證明,盜竊玉瓶的另有其人,絕不是你。」

  吳義大喜過望,拱手道:「謝了。可惜,我無以回報,今生只能先欠下了。」

  這時,小袁押著吳禮回到小院,說:「他想跑。」

  吳禮高聲抗議:「簡直是無法無天!你們膽敢限制我的行動自由,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你們還想不想穿這身警服,我要給你們局長打電話……」

  小袁懶得搭理他,毫不客氣地沒收了他的手機。

  畢隊長向吳禮出示了另一張刑事拘留證。吳禮假裝驚訝地問:「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

  畢隊長說:「你涉嫌盜竊罪、詐騙罪,現對你採取刑事拘留的強制措施。」

  吳禮面黃如蠟:「盜竊,詐騙?你們說我是一個賊,一個騙子?」

  小袁鄙視地說:「你以為你是什麼?」

  吳禮一蹦三尺高,連聲咆哮:「你們這是誣衊!誹謗!吳律師,你過來,馬上起草一份文件。我要親自面交市長,控告你們警察濫用職權,惡毒攻擊,公然非法拘禁!吳律師,跟我走。」

  吳禮嚷嚷著往院外闖,吳良見勢不對,沒有跟在後面。

  小袁擋住吳禮的去路,冷冷地說:「把手伸出來。」

  吳禮吼道:「你要幹什麼?」

  小袁亮出一副手銬。

  吳禮似乎不敢置信,說:「銬我?你敢!」

  畢隊長神色冷峻,說:「吳禮,你在三十年前盜取宋代玉瓶,轉手銷贓,致使國家文物流失海外,至今未能追回;你利用虛假外貿合同,騙取大量借款,全部轉移出境。我們已經掌握確鑿的證據。你不只是一個賊,一個騙子,你還牽涉到其他罪名。我勸你留點精神,到了審訊室再用吧。」

  吳禮像是被針戳破的氣球,「噗」一聲泄氣,癟了。

  咔嗒,手銬戴在吳禮的雙腕上。

  看到這一幕,吳義仰天長笑,老淚縱橫,叫一聲:「痛快!」

  眾人目送小袁押走了吳禮,妻子和兒女對他沒有絲毫留戀和惋惜,有的只是厭惡和憎恨。

  畢隊長一點點靠近屋門,他打算行險,一招制住吳義並搶下打火機。吳義察覺到他的企圖,大聲喝道:「站住,退後!」

  畢隊長只得退回原地,此時只能智取,不能強攻。他試圖說服吳義放棄自焚的念頭:「吳義,你是男人,你沒有站在法庭接受公開審判的膽量嗎?別讓我瞧不起你。」

  「來不及了。」吳義說。

  他心情複雜地看看劉淼,又看看吳智,目光中似有萬語千言,終於一字未說。

  「來不及了。」吳義說完這四個字,面容驟變,雙目赤紅如血,身體猛烈痙攣,扭曲得不成人形。他一把撕碎衣衫,厲聲吼叫,就在完全發狂之前,他用僅存的一絲心智,按下打火機。

  「嘭」的一聲,一團烈焰包裹住吳義的全身。

  火光中,傳來他發出的深重嘆息……

  吳義的身體化成火柱,老屋隨之燃燒,大火沖天而起,濃煙滾滾,漫天紛飛的雪花融化為如淚的雨滴。

  吳禮戴著銬子,手抱住頭,蹲在警車旁。他威儀盡失,形容猥瑣,面如死灰,跟一個街頭小混混沒什麼區別。看著這位曾經聲名顯赫的「大人物」,畢隊長想起吳智的攝影作品——那張標號7的無題照片:一尊不知名的神像面部金粉大片剝落,露出灰黑色的泥胎與朽爛的木支架。

  畢隊長就地突擊審訊吳禮。

  「有個問題,我一直搞不明白。你在二十三號下午偽裝失蹤,為什麼不即刻出逃,而是二十六號深夜重又出現在本市,開走兩廂車,回家盜取現金與密碼?二十三號下午至二十六號這三天你在哪兒?」

  吳董事長痛心疾首地嘆氣說:「天不佑我!二十三號晚,我偽造好失蹤現場之後,抄近路去果園開兩廂車,準備到麗水家園取上放在那兒的五百萬現金,連夜出走。那天風急雪大,我迷了路,從山坡上滾下來,摔壞了手機,丟失了筆記本電腦和全部身份證件,慌亂之中忘了密碼。我在山上轉了一夜,差點凍死,是一位護林員救了我。我的腳扭傷了,走不了路,不得不在他家住了兩天。如果不出這個意外,這將是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畢隊長嘲諷道:「或許,你此刻應該在國外某個海濱沙灘上曬日光浴。」

  「天不佑我!天不佑我啊!」吳董事長捶胸頓足,連聲哀號。

  畢隊長看了看手錶,時針剛好指向下午五點十分,「失蹤」案發到現在整整七天。

  黑色加長林肯轎車和大切諾基越野車從吳禮身邊駛過,沒停。車上,吳良憂思不斷,吳氏集團完了,他怎樣才能投靠新主子丁香?吳仁傷心欲絕,他的女友胡莉今早跑了,沒說聲「再見」,拐走所有值錢的東西。趙慧萬念俱灰,錢沒了,命只剩一年,她又要遭受娘家人的白眼。吳美心煩意亂,胡思亂想。今後她去哪兒弄錢花?艾主任今天給她打來電話,聲稱他要出家當和尚,法號色空,今生永不見面。孟艷摟著信兒暗自慶幸,她請吳美送他們母子去機場。

  黑色紅旗轎車在吳禮身邊停下,丁苦菊坐在車上。丁香下車,走過去對蹲著的吳禮說:「經全體債權人申請,法院批准凍結你轉移出境的全部款項,並已向境外相關機構發函。你在看守所里可以委託律師代你參加吳氏集團的破產清算。」

  「如今我一無所有,你得意了?」

  「你不是一無所有,你有一身的債務,一身的罪孽。」

  農家小院的老屋燒塌了,幾處火苗未熄,冒著青煙。劉淼、吳智、陶蜜兒與高個徒弟垂首肅立。

  高個徒弟說:「我撿幾塊師父的骨頭吧。」

  他在灰燼中撥弄。

  雪越下越猛,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畢隊長伸出雙手,接著晶瑩的雪花,然後擦了擦臉,下令:「收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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