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4-10-04 17:43:56 作者: 王朝柱

  牢房

  這是一間十分黑暗的窯洞,只有窗口射進一縷光線。

  劉志丹戴著腳鐐艱難地踱步,發出有節奏的鐐銬聲。

  窯洞大門打開,一縷強烈的光束射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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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志丹下意識地向門口一看:

  周恩來換扶著失明的老人走進窯洞,他放下老人,快走兩步,緊緊地抱住劉志丹:「志丹同志,你受苦了!」

  劉志丹打了一下周恩來,激動地:「周副主席,我是黃埔四期的,你的學生劉志丹!」

  周恩來:「我知道,我們是戰友!你和陝北的同志受委屈了。」

  劉志丹:「中央來了,今後的事就好辦了!」

  失明的老人大叫了一聲:「志丹!」遂扔掉手中的木棍,伸展雙手,鋃庳蹌蹌地走來。

  劉志丹叫了一聲:「乾娘!」向前一衝,被腳鐐絆倒在地上。

  失明的老人抱著劉志丹邊摸邊說:「真的是志丹,你還活著,乾娘就放心了!」遂又淌下了串串熱淚。

  周恩來:「首道同志,快去拿鑰匙,幫著志丹同志打開鐐銬!」王首道:「是!」轉身走出窯洞。

  周恩來:「志丹同志,你什麼時候認的這位乾娘啊?」

  劉志丹:「說來話就長了!那時,他的獨生兒子跟著我上了橫山鬧革命,打仗十分勇敢,後來負了重傷,他在犧牲前對我說:老劉,為革命犧牲是光榮的,沒有什麼遺憾。革命勝利了,你替我去老家看看我那位失明的老母親,就說你的兒子是為窮人打天下死的。後來,我專程去看了老人,告訴她:你兒子是好樣的,他為革命犧牲了,我劉志丹就是你的兒子!」

  周恩來悽然地:「老人家,我們紅軍都是你的兒子!」

  失明的老人:「謝謝你!……」

  王首道雙手捧著一把鑰匙:「周副主席,給您!」

  周恩來接過鑰匙,俯下身體,幫著劉志丹打開鐐銬。

  失明的老人緩緩站起身來,高興地唱起了「正月里,是新年,陝北出了個劉志丹……」

  堵滿窯洞門口的男女老少都禁不住地跟著老人放歌。

  周恩來雙手舉起僚銬,重重地摔在地上。

  劉志丹挽著周恩來昂首走出窯洞大門。

  初冬的太陽灑滿人間。

  瓦窯簠周恩來住的窯洞

  周恩來坐在油燈下認真地閱讀有關文件。

  鄧穎超吃力地往火盆里加炭,俯首一吹,大聲咳嗽起來。

  周恩來起身,關切地:「小超,你的身體不好,我來。」

  鄧穎超:「不!你還是看張浩同志帶回的文件,像生火取暖這些事我還是行的。

  周恩來強行扶起鄧穎超,他邊加炭邊說:「我們和共產國際失去聯繫一年多了,現在總算又接上了關係。」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鄧穎超拿起電話:「我是鄧穎超,請講……好!我這就向恩來同志報告。」她拿著話筒,「是克農同志打來的,今天北平大中學校的師生衝上街頭,發動了『一二?九』愛國遊行。」

  周恩來接過電話:「克農同志,你們一方面要關注北平愛國師生的學潮發展,另一方面還要掌握南京政府的動向。」

  南京蔣介石官邸

  戴笠:「校長,北平學潮大有愈演愈烈之勢,何應欽和宋哲元疊電南京,請示處置方略。」

  蔣介石:「一、當做我們內部的個案處理,且勿引起日本人找我們的麻煩;二、嚴令第二十九軍和駐守北平的憲兵三團,對那些滋事的暴徒要嚴厲彈壓。」

  戴笠:「是!」轉身退下。

  宋美齡從內室走出:「達令,時下,國際和國內的形勢發生了變化,恐怕像以往那樣靠武力彈壓是行不通了!」

  蔣介石:「為什麼?」

  宋美齡:「汪先生就要去法國養病,你巳經是名符其實的行政院長,如果還不改變對日立場,不僅學生會繼續上街遊行示威,就說英美諸國吧,也會改變對華的態度。」

  蔣介石不屑地:「夫人說得太嚴重了!」

  宋美齡:「不!美國國務卿赫爾已經發表聲明,對華北五省自治不能熟視無睹,呼籲各國對『莊嚴締結的條約規定加以尊重英國外相也公然發表演說,表示『最近華北方面陰雲密布,使英國政府大為憂慮』。」

  蔣介石:「那就拿出一些具體行動嘛!」

  宋美齡一怔:「你指的是什麼樣的具體行動?」

  蔣介石:「要麼以實力保護他們在華北的利益,要麼以實際行動支持我蔣某人。」

  宋美齡:「這怎麼可能呢?」

  蔣介石:「那就不要站在一邊說這種風涼話。」

  侍衛走進:「報告,陳立夫先生求見。」

  蔣介石笑了:「好!執行我扼制日本侵華政策的人到了。」轉身走去。

  蔣介石官邸客廳

  蔣介石:「立夫,史達林領導的共產國際為什麼突然改變立場,要建立反法西斯國際統一戰線呢?」

  陳立夫:「因為蘇聯的西面有個希特勒統治的德國,東面有個妄想人侵西伯利亞的日本,他擔心德日攜手,東西對進。」

  蔣介石:「你既然看出了史達林下這步棋的用意,那就明白我重啟和蘇聯談判的用心了吧?」

  陳立夫:「從戰略上講,借用遠交近攻的策略,達到以蘇聯扼制曰本的目的。」

  蔣介石:「不完全!我還要借用共產國際的力量,達到溶化共產黨的目的。同時,也是派鄧文儀去蘇聯的真實用意。為了達到上述目的,你今後還可以多開幾條渠道。」

  陳立夫:「我一定盡力而為之!」

  蔣介石:「記住,我的主要對手是毛澤東,消滅他最好的辦法是招安,讓他做當今的宋江。眼下嘛,我還得借用張學良、楊虎城一一乃至老謀深算的閻錫山的軍隊消滅他們。」

  瓦窯堡大街

  周恩來與劉志丹快步走在大街上。

  周恩來:「志丹同志,澤東同志很想早一點見到你。」

  劉志丹:「洛甫同志和張浩同志也一同回來了嗎?」

  周恩來:「沒有!他們走岔了,澤東同志就先回到了瓦窯堡。」

  瓦窯堡毛澤東的窯洞前

  毛澤東站在門前,順著大街眺望前方。

  周恩來引劉志丹快步走來。

  毛澤東大步迎上去,主動握住劉志丹的手:「不用恩來介紹,你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劉志丹同志。」

  劉志丹激動地:「毛主席,我就是劉志丹。」

  毛澤東:「冷吧?快到窯洞裡坐,裡面有火。」

  毛澤東住的窯洞

  一把銅壺坐在火爐上,冒著熱氣。

  賀子珍忙著往桌上擺茶碗。

  室外傳來毛澤東的話聲:「子珍,水開了嗎?貴客到了!」

  賀子珍:「水開了!」她轉身提起那把銅壺邊倒水邊說,「就等著貴客喝了!」

  毛澤東帶頭走進窯洞:「子珍,這位就是差點去見馬克思的劉志丹同志。」

  賀子珍轉過身來握住劉志丹的手:「感謝馬克思在天之靈,讓你留下來,繼續在陝北鬧革命。」

  劉志丹不大自然地:「主席,這位叫子珍的女同志……」

  毛澤東玩笑地:「用你們陝北的話說,她是俺的婆姨。」

  周恩來和劉志丹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賀子珍不高興地:「什麼婆姨不婆姨的,都快坐下喝水吧!」說罷轉身走進內室。

  毛澤東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志丹同志,你受委屈了。聽恩來說,他們不僅把你關進了牢房,還給你上了鐐銬。」

  劉志丹:「沒什麼,前些年我還坐過國民黨的大牢。」

  周恩來:「『左』字號的班房也厲害得很哪!至今,志丹同志的腳脖子上還留有鐐銬勒下的血印呢!」

  毛澤東:「這是犯罪行為!一定要分清是非,為所有陝北受委屈的同志平反!」

  周恩來:「他們已經起草了一個平反決定,等中央討論通過之後,再隆重召開一個平反大會。」

  毛澤東:「陝北是個窮地方,但窮則思變,張獻忠、李自成都是從這個地方鬧起來的。你劉志丹在這個地方搞得有聲有色,不僅保住了這塊根據地,而且也成了中央的落腳點。」

  周恩來:「我看嘛,還是中國革命的新起點。」

  毛澤東:「志丹同志,要告訴陝北的同志,你們對中國革命是有大功的!」

  劉志丹分外激動地:「我代表陝北的同志說聲謝謝了!」

  王首道走進:「洛甫同志和張浩同志回到瓦窯堡了!」

  張天的窯調

  劉英和張聞天高興地收拾窯洞。從宙戶上貼的大紅喜字的剪紙可知,劉英和張聞天結了。

  毛澤東走進窯洞一看:「洛甫,你和劉英結婚了?」

  張聞天有些難為情地點了點頭。

  周恩來走進窯洞:「聽劉英說啊,她和洛甫是遵照你的意見辦的,就在直羅鎮戰役結束的那一天他們正式結婚的。」

  毛澤東:「你們要請客!結婚不請客,不作數!」

  張聞天微笑不語。

  劉英:「沒錢,又沒東西,讓我們怎麼請客?」

  毛澤東:「那一一我可不承認!」

  張浩走進窯洞:「潤之不承認,我承認!」

  毛澤東聞聲一看,叫了一聲:「老林!」緊緊抱住了張浩。

  張浩:「潤之,你我在大革命失敗後的武漢一別就是九年,沒想到我們在當今薛仁貴和王寶釧的寒窯里相見啊!」

  毛澤東:「那次分別,是因為大革命失敗;這次相逢,可是為了迎接新的革命高潮的到來!洛甫同志,把張浩同志讓給我兩天行嗎?」張聞天:「行!為了開好具有歷史意義的瓦窯堡會議,就是再多讓給你兩天也行!」

  深沉的畫外音,疊印出相應的畫面:

  「針對迅猛發展的革命形勢,中共中央於十二月十七日至二十五日在瓦窯堡舉行了政治局擴大會議,史稱瓦窯堡會議。參加會議的有張聞天、毛澤東、周恩來、博古、王稼祥、劉少奇、鄧發、凱豐、張浩,以及李維漢、郭洪濤等十餘人。張聞天主持會議,張浩傳達了共產國際七大的指示精神,會議著重討論了全國政治形勢和黨的策略路線和軍事戰略。

  「在二十三日的會議上,毛澤東作了軍事戰略方針的報告和結論,並於當天通過了毛澤東起草的《中央關於軍事戰略問題的決議》。會議進人討論政治問題的時候,毛澤東又作了主題發言……」

  瓦窯簠會場

  毛澤東神采飛揚地:「隨著革命形勢的巨變,中國社會的各階層也必然隨之分化,重新組合。例如,隨著日本帝國主義進一步人侵華北,中華民族面臨著危亡的關頭,不僅工人、農民和小資產階級要求抗日,民族資產階級也有參加抗日的可能。對此,我們中國共產黨人不但要有思想準備,而且還應主動而又積極地聯合他們抗曰。」

  張聞天:「方才,澤東同志提出了一個新的命題:在中華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中國的民族資產階級有參加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可能。對此,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博古:「有!對於資產階級本性的剖析和認識,我們的導師馬克思、列寧,還有史達林同志都有精闢的論述。對此,我想在座的諸位都清楚。說到中國的民族資產階級,他是處在中國兩大對壘階級的中間,習慣上稱之為中間勢力。而『中間勢力是最危險的』,這是為俄國革命所證明了的。因此,聯合民族資產階級抗日是背離馬克思主義的,我反對。」

  會場的氣氛立時緊張起來。

  張聞天:「這不僅是理論問題,而且也是關係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實踐問題,還有什麼不同的意見嗎?」

  與會者無一人發言。

  張聞天:「澤東同志,你還可以繼續闡述你的意見嘛!」

  毛澤東有情緒地:「馬克思主義的理論精髄是什麼呢?具體問題要做具體分析。中國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國家,不同於歐美各國。因此,中國的民族資產階級也不同於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資產階級,它具有兩重性,在亡國滅種的關頭,是有參加抗日的可能的。甚至連大資產階級營壘也有分化的可能。應當指出的是,當年我們處理『福建事變』最大的失策,就是套用了『中間勢力是最危險的』這一理論。

  會場氣氛越發緊張起來。

  毛澤東十分氣憤地:「我們失敗的教訓夠多了!我可以坦言,我是根據馬列主義的基本理論和基本立場來分析中國問題的,並提出了聯合民族資產階級抗日這一重大決策的。難道我這樣做,就是對祖宗不忠、對祖宗不孝嗎?」

  博古無言可笞。

  與會者有的微微點頭,有的陷人沉思。

  張聞天:「今天是黨的會議,必須發揚民主。我明確表態,支持澤東同志的意見,為儘快建立最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我們必須聯合民族資產階級。」

  會議氣氛異常緊張。

  毛澤東:「我還要嚴肅地指出,在目前說來,『左』的關門主義,是黨內主要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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