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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難兄難弟

2024-10-04 13:43:11 作者: 石明華/石明輝

  總警署審訊室靜悄悄的,包瑢坐在桌前,心事重重。

  片刻,戴著手銬腳鐐的龍震天在一名警員的帶領下慢慢走進來。包瑢站起身,沖龍震天禮貌地點點頭。

  

  龍震天不屑地看了一眼包瑢,坐在包瑢對面,包瑢跟著坐下。

  「你是誰?為什麼要見我?」龍震天冷冷地問道。

  包瑢溫婉一笑,「我叫包瑢,是陸何歡的朋友。」

  龍震天嘴角溢出一絲輕蔑的笑意,「原來是為這件事。」

  「你為什麼要冤枉他們?」包瑢開門見山地問道。

  龍震天揚起下巴,挑釁地看了一眼包瑢,「我說的是事實,他們指使我殺人,從我身上榨取錢財……」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因為我了解何歡,他不會與你苟合。」包瑢不客氣地打斷龍震天。

  龍震天見包瑢如此維護陸何歡,饒有興致地看著包瑢,「你跟那個叫陸何歡的不是普通朋友吧?」

  包瑢沒有回答,一臉嚴肅地盯著龍震天,「你手上有十三條人命,拉上他們兩個對你的判決不會有任何改變,為什麼不在離開這個世界前,做一件善事,放過兩個無辜的好警察!」

  「就是因為我一定會被槍斃,所以才找他們兩個當墊背的,我要讓他們兩個陪我,一、起、死……」龍震天哈哈大笑,聲如利錐。

  包瑢慍怒,拍桌而起,「龍震天!」

  龍震天隨意地向椅背靠了靠,有恃無恐地看著包瑢,「我連殺人都不怕,會怕你拍桌子?」

  「我不會讓你得逞,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查明真相,還他們清白!」包瑢口氣堅決。

  龍震天臉上始終掛著笑,她漫不經心地看向別處,「好啊,你還不快去查?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我聽說法庭很快就要提審我了,然後很快就會判我死刑,那兩個警察貪贓枉法、徇私舞弊,而且每一起命案都有參與。哦,對了,最後一次殺那兩個嫖客的其實是他們兩個,因為我當時受了傷,沒能力殺人……」

  龍震天頓了頓,挑釁地看向包瑢,「我一個弱女子,沒人幫忙怎麼能殺得了十三個成年男子?」

  「你……」包瑢見龍震天信口雌黃,登時氣結。

  龍震天一臉得意,「你猜法官會相信我還是相信他們?」

  「卑鄙!」包瑢忍無可忍,脫口罵道。

  龍震天不以為意地笑笑,「有人陪我一起死,真好!」她說著起身就要走。

  包瑢深吸一口氣,臉色蒼白,嘴唇顫抖,「我求你……」

  龍震天猛地站住,卻沒有轉過頭。

  「我求求你,放過何歡,我陪你死……」包瑢眼圈泛紅,不住地懇求道。

  「為什麼?」龍震天的臉上褪去了方才的挑釁和冷笑。

  包瑢咬咬牙,忍住眼淚,「我願意為我愛的人去死,你只是想有人陪你,我來,我陪你死,你放過他們。」

  龍震天有些動容,「這世上的男人都不值得愛,愛只會讓女人更痛苦。」

  龍震天說罷決絕地離開,仿佛狼狽逃竄的罪人。

  包瑢失望地流下眼淚。

  傍晚時分,霞飛路一片人來人往的繁華景象,霜喜偵探社早早關門歇業。幾個小商販、卦師、家庭婦女和柳如霜、白玉樓圍在桌前,商量如何解救陸何歡和應喜。

  一個小販打扮的男人往柳如霜跟前湊了湊,「柳小姐,我打聽到了,今晚看守應探長的警員綽號『包青天』,誰的帳都不買,想買通他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不過明早換班後的看守魏財就好辦多了,他娘病重需要錢,應該可以買通。」

  「聽名字應該就可以買通。」白玉樓陰陽怪氣地補充道。

  柳如霜想了想,眼神一狠,「那就從他下手!白白,明早你去買通那個叫魏財的看守,然後我跟喜哥見面,告訴他我們的計劃。」

  「什麼計劃?」白玉樓疑惑不解。

  柳如霜看向白玉樓,一臉認真,「劫獄!」

  「劫獄?」眾人齊聲驚呼。

  柳如霜點點頭,托著下巴,「實話告訴各位,因為找不到證人救喜哥,我打算劫獄把喜哥救出來。」

  「柳小姐,你爹是舊閘首富,你求你爹找找關係,把應探長買出來不就行了?還用得著劫獄?」一旁的小販侷促地縮著脖子。

  柳如霜嘆了口氣,「你以為我沒試過嗎?一哭二鬧三上吊,能用的方法我都用了,可我爹怕得罪警方,說什麼也不同意幫忙。所以現在只有劫獄一條出路!」

  柳如霜說完眼神掃視眾人,眾人紛紛看向別處,不敢與她對視。

  柳如霜見狀直接拿出一沓錢放在桌上,「這些錢是定金,跟著我一起的,我絕不會虧待他。」

  眾人知道柳如霜一向出手大方,但再貪財也不能去做掉腦袋的犯法事,紛紛搖搖頭。

  「不行不行,這事不能幹,太危險!」眾人齊聲推辭。

  「富貴險中求嘛!」柳如霜有些著急。

  眾人依然搖頭。

  柳如霜尷尬地眨眨眼,「其實劫獄也沒那麼難……」

  柳如霜話還沒說完,一名婦女突然站出來。

  「柳小姐,我還沒做飯呢,我先走了。」

  柳如霜張張嘴,想接過方才的話頭,沒想到又有一名小販站出來。

  「我老婆叫我早點回家吃飯,不好意思。」

  卦師摸著鬍子,「今日不宜走夜路,我也先走了。」

  眾人一鬨而散。

  「哎,別走啊,酬金翻倍!翻兩倍!翻三倍!」柳如霜不甘心地挽留眾人。

  沒有人聽柳如霜的,紛紛離開,只剩下白玉樓一臉擔憂地看著柳如霜。

  柳如霜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把錢推給白玉樓,白玉樓趕緊把錢推回柳如霜面前。

  柳如霜生氣地把錢硬塞進白玉樓懷裡,「現在你收了定金了,不干就是違約,要賠償十倍違約金!」

  「霜姐……」白玉樓欲哭無淚。

  柳如霜握住白玉樓的手,「白白,不要怕,只要計劃周詳,我們兩個一樣可以劫獄成功,救出喜哥。」

  白玉樓見事到如今已經無路可退,只好順從地點點頭,「你有周詳的計劃嗎?」

  柳如霜摸著下巴,一臉認真,「現在還沒有,明天我跟喜哥一起想。」

  白玉樓無奈地嘆了口氣。

  「喜哥,再等我一晚。」柳如霜握緊拳頭為自己打氣。

  牢房裡燈光昏暗,一如應喜和陸何歡的心情。

  一個警員過來打開牢門,將飯菜放進牢里,「吃飯了。」

  陸何歡和應喜坐在牢房角落一動不動。

  「我勸你們珍惜每一頓飯,吃一頓少一頓。」警員見狀沒好氣地說道。

  應喜惱怒,瞪著警員,「你怎麼說話呢?」

  警員不屑地笑笑,「舊閘警署的包署長已經簽了字,你們兩個已經被批捕了,馬上就會被提審,判刑,你們犯下的罪不被槍斃也會被判終身監禁了。」

  應喜一聽當場傻眼。

  陸何歡不敢相信地看著應喜,「包署長真的不給我們作證?」

  「意料之中。」應喜頹然地嘆了口氣。

  警員不耐煩地瞟了一眼陸何歡和應喜,「少廢話,沒有幾頓飯了,快吃吧。」

  警員說罷將牢門鎖好離開。

  應喜抬頭看向陸何歡,一臉歉意,「對不起,何歡,連累你了。」

  「別這麼說。」陸何歡釋然一笑,毫不介意地說道。

  應喜苦笑著坐在角落,靠在牆邊,「貪婪真的會害人,可是人又放不下貪念。」

  陸何歡走過去,坐在應喜旁邊,「很多事都是一念之差,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所以,不管有多麼無能為力都要心存善念,善念可以抵擋一切。」

  「現在明白會不會太晚?」應喜看著陸何歡,自嘲地笑笑。

  「我相信正義,放心吧,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陸何歡淡然自若。

  應喜臉上雖然掛著笑,但笑容卻蒙上了一層苦澀,「你太不了解這個社會了,含冤而死的人太多了。」

  陸何歡握住應喜的手,「應探長,相信我,正義會戰勝一切。」

  應喜笑笑,掙脫開陸何歡的手,背對著陸何歡躺下,許久,他才開口說話。

  「放心吧,陸何歡,實在不行我會一個人扛下來。」

  陸何歡被應喜的話感動,他微笑地看著應喜的背影,「應探長,為什麼你總是用外表的惡去偽裝內心的善呢?」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應喜故意裝糊塗。

  陸何歡躺在應喜身邊,「我說你是一個好探長,更是一個好兄弟。」

  應喜沒有說話,眼中閃爍著淚花,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好肉麻。」

  陸何歡微微一笑,調整了一下姿勢,看向窗外的夜空。

  「我們一定會出去,我還要為凌嫣翻案。」陸何歡似乎在對應喜說,又似乎在自說自話。

  應喜跟著望向窗外,「我知道你愛過凌嫣,但是已經這麼久了,也該放下了。」

  「不是愛過,而是一直愛,所以不能放,也放不下。」陸何歡糾正道。

  應喜有些動容,嘴角動了動,「睡吧,養精蓄銳,明天想辦法出去。」他說著閉上眼睛。

  「好。」陸何歡跟著閉上眼睛。

  牢房重歸寂靜,晚風拂過,無痕無聲。

  清晨,一縷陽光透過牢房小小的通氣窗,照在陸何歡和應喜身上。陸何歡慢慢睜開眼睛,突然聽見外面傳來柳如霜的聲音。

  「喜哥……」

  「柳小姐,你小點聲,總督察長下令不准探視應喜跟陸何歡,被人發現就麻煩了。」警員魏財跟在柳如霜身後。

  「知道了,我小聲點。」柳如霜壓低聲音。

  陸何歡緩過神,推了一把仍在昏睡的應喜,「應探長,好像是柳小姐來了。」

  應喜一聽立馬坐起身,和陸何歡一起望向門口。

  片刻,柳如霜在魏財的帶領下走過來。

  「柳小姐,你只能在這待一刻鐘。」魏財打開牢門,不放心地叮囑柳如霜。

  柳如霜微微慍怒,「知道就一刻鐘還在這兒囉里囉唆地浪費我的時間!」

  魏財點點頭,慌忙離開。

  柳如霜迫不及待地跑進牢房,一臉關切地看著應喜,「喜哥!你怎麼樣?他們沒打你吧?」

  應喜搖搖頭,「柳如霜,你怎麼來了?」

  「我來救你啊!」

  「救我?」應喜訝然,不知道柳如霜有什麼本事能把自己從這裡救出去。

  柳如霜湊近應喜,壓低聲音,「喜哥,我這次來是跟你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應喜不自覺地跟著壓低聲音。

  柳如霜一臉認真,「劫獄。」

  陸何歡忍不住在旁插話,「柳小姐,你還真是有膽量,劫獄罪很大的!」

  柳如霜倔強地揚起下巴,「為了喜哥,就算被槍斃也無所謂,只要能跟喜哥一起死就行。」

  「我還不想跟你一起死呢!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胡鬧,還追到牢房胡鬧!」應喜一臉無奈。

  柳如霜委屈地撇撇嘴,「我沒胡鬧,我是認真的。」

  應喜突然想到什麼,一本正經地盯著柳如霜,「你要是真想幫我,就去找包署長來總警署解釋,他知道我跟陸何歡是清白的,只要他肯給我們作證,我們就沒事了。」

  「真的?」柳如霜驚喜萬分。

  「看你有沒有本事請得動包署長了。」應喜一臉認真。

  「這個好辦!保證完成任務!」

  柳如霜說著一溜煙地跑走。

  柳如霜馬不停蹄地來到包康辦公室,懇求包康為應喜作證。包康不為所動地坐在柳如霜對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包康揣著明白裝糊塗。

  柳如霜一怔,「包署長,你不能不承認啊,喜哥跟陸何歡救龍震天的事只是個誤會,況且他們早就向你匯報了,是你讓他們低調行事將功補過的,現在他們被龍震天陷害,你得幫他們證明清白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們什麼時候向我匯報了?」包康還在裝糊塗。

  柳如霜板起臉,痛心地看著包康,「包署長,你這會害死他們的!」

  包康終於忍不住,發起火來,「那也是他們自作自受!誰叫他們兩個拿我當誘餌抓龍震天?我的頭差點被龍震天砍掉!」

  「所以你就懷恨在心,不替他們作證?包署長,你也太狹隘了吧?」柳如霜不可思議地盯著包康。

  包康不以為意地側過臉,「隨你怎麼說,反正我是不會給那兩個傢伙作證的。」

  二人說話間,戴著一頂禮帽的陸祥突然衝進來,忿忿地指著包康,「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兒子是被冤枉的!」

  「怎麼?知道又怎麼樣?我就是不給他們作證,你能拿我怎麼樣?打我啊?」包康一臉挑釁地看著陸祥。

  陸祥心系陸何歡的安危,他咬咬牙,收起怒容,「包署長,我求你了,救救何歡,以前是我不好,我不對,你要是生氣就打我出氣,只要你給何歡作證,讓我做什麼都行!」

  包康見自己的死對頭向自己服軟,十分得意,他低頭想了想,看著陸祥,「想讓我救陸何歡也行,除非你把帽子摘了,站在我門口大聲說三次『我陸祥愛去寡婦家喝茶,老不正經』!」

  陸祥一聽目瞪口呆,木木地看著包康。

  包康見陸祥愣在原地,冷下臉,「不願意就算了,等著你兒子被判刑吧。」

  陸祥心一橫,咬了咬牙,「好,我答應你!」

  「陸副署長……」一旁的柳如霜同情地看著陸祥,欲言又止。

  陸祥摘下帽子,露出頭上的「地中海」髮型,快速地走到門口打開門,揚聲大喊,「我陸祥愛去寡婦家喝茶,老不正經!我陸祥愛去寡婦家喝茶,老不正經!我陸祥愛去寡婦家喝茶,老不正經!」

  走廊里,一些警員聽見聲音,紛紛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看見陸祥,又趕緊回去。

  陸祥回到包康辦公室,忍住怒氣,「這樣行了吧?你可以救何歡了吧?」

  「不救。」包康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冷冷說道。

  「包康,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陸祥氣急敗壞。

  包康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我這是在替你好好教導兒子。」

  「卑鄙小人!」陸祥說罷憤然離去。

  柳如霜見包康如此戲弄陸祥,指了指包康,「卑鄙小人。」說著轉身去追陸祥。

  走廊上,陸祥氣呼呼地往前走,柳如霜追上陸祥。

  「陸副署長,包康有怕的人嗎?」

  陸祥停住,看向柳如霜,「包康很聽他妹妹包瑢的話。」

  柳如霜眼珠一動,「走,我們去求包瑢。」

  陸祥想了想,跟著柳如霜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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