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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3:17:21 作者: 爾雅

  某天和這個名叫劉小美的女人吃飯,當然與「許女郎」的話題無關。我是在偶然的時刻,和劉小美相識。她在城隍廟開了一家書畫店。有一天,我在城隍廟閒逛,遇見這個女人。

  城隍廟一定是一個特別的去處。在我看來,每個城市的城隍廟一類地方,都有奇異的人與事。此地藏龍臥虎,包蘊了城市裡的市井江湖,今昔腐敗與繁華。在城隍廟裡,我找到過許多有趣的、鮮活的、原生的素材。有些被我拍成了短片,有些被我寫成了小說。有一部電影還獲了國內的紀錄電影獎。有些小說被圈內的導演拍成電影。

  

  實際上我對很多電影作品不滿意。幾乎所有的電影作品都在虛情假意,矯揉造作。都在空洞地抒情。粗糲真實的生活往往被忽略了。所以我並非熱愛市井喧囂,我是在尋找喧囂背後的真實。對我來說,很多生活太過於膚淺和修飾。

  和劉小美見面不過兩次。第一次是某天發現城隍廟新開了一家書畫店。於是進去閒逛。店裡所掛字畫,多為本地書畫家作品;本地書畫,大多平庸,店裡所掛又多為應酬之作,因此就更顯得乏味。有一幅題為《消夏圖》的作品倒是有些趣味。畫上是兩條毛驢,幾朵散淡的野花,一個慵懶的孩童。題款是北京某畫家。只是畫裡的毛驢稍顯呆滯,鈐印草率隨意,因此顯得可疑。我看畫的時候,店裡的一個女人看著我。我回過頭,她對我嫣然一笑。她說這幅畫是有人放在這裡代售的。她不太懂得畫裡的意思,只是覺得這毛驢的樣子應該更懶散一些。我說,賣畫的哪有不懂畫的,其實懶散這個詞說得巧妙,正是我要說的意思。聽了我的話,這個女人又是微微一笑。她的笑容憂鬱又嫵媚,身體上有某種清新的植物氣味。這讓我恍然有一種錯覺,仿佛之前在一個地方遇見過。那時候她沒有說話,一直在看著我。我要離開的時候,她說她叫劉小美。她說我要是有空閒,可以常到她的店裡來看看。我說,好。

  我見過無數的女人。無數的女人都曾經嫣然笑過。每一個女人的笑容都會完全不同。劉小美的笑容里有一種蒼涼和散淡。她仍然年輕,眼睛明亮,眼角里卻有細碎的魚尾。她的笑容里甚至還有某種風塵的氣息。那風塵仿佛是她的衣裳。這讓我好奇。她淡然微笑的時候,某種氣味觸動了我內心裡細微的部分。我很想知道,這個女人發生了什麼。

  如我所料。第二次見面之後,她開始講述她的故事。我說我是一個導演。不算成功,也不算失敗。一個想拍出自己期望的電影的人。她說,她能夠看得出來。她第一次看見我就知道我是一個特別的人。一個人是什麼樣的,其實能夠從他的神態看得出來。她知道我願意聽她的故事。她也想把自己的故事說出來。她一直希望有一個人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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