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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3:06:02 作者: 朱維堅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氣壞了的小趙就拉我去夏城公安局,要找領導反映金偉的問題。我雖然知道不妥,可必須要回被扣的槍,沒有別的選擇。

  我們來到夏城公安局時,天還很早,沒到上班時間。我們來到值班室,出示了警官證,說有急事要找局領導,值班民警讓我們上樓找帶班的韓政委。

  我們走進韓政委辦公室時,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在臉盆前正用毛巾擦臉,他很熱情地讓我們落座。當我坐到床邊的椅子上時,在床頭上看到一本書,書名是《現代化的陷井》。

  這使我的心不由一動。這本書我看過,寫得非常深刻,極為透徹地分析了中國改革面臨的一些緊迫問題,並大膽觸及了一些社會弊端。發現這本書,使我在心理上和韓政委拉近了距離。

  韓政委四十多歲的年紀,白淨,清瘦,透出幾分儒雅之氣。他很用力地和我們握手,又是拿煙又是倒水,顯得真誠而熱情,使我們感到了一點安慰。

  我們向韓政委反映了問題,當然有所保留,重點說了槍的事。我也做了自我檢查:「說起來,我們自己也有責任,出門確實應該帶持槍證。金科長他也是執行公務。可韓政委你能理解,這種事誰都難以避免……」

  韓政委靜靜地聽我們講述,我注意到,他的眉毛漸漸皺起,我們剛說完,他就拿起桌上的電話:「你們等一等,我找他!」

  韓政委撥通電話:「金科長嗎?我是韓光明。昨晚你查旅店了吧……有兩個外地來辦案的同志找我來了……我沒說你這麼辦不對,可他們是戰友,到咱們這兒是工作來了,咱們應該體諒他們,支持他們才對,趕快把槍還給他們吧……湯局長?他那兒由我去說……就這麼辦吧!」

  

  問題解決了。韓政委放下電話:「等一會兒上班後,你們找他要!」

  我很感激地致謝告辭,道別時,韓政委握著我的手問我們來夏城辦什麼案件,聽我說完劉大彪和周春的事後,臉上現出驚訝之色:「周春?你們發現他了?他真的殺人了?」

  他的反應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啊,韓政委也知道這個人?」

  韓副政委:「當然,不僅我知道,全局都知道,整個夏城都知道,正在通緝他呢……真想不到,他真殺了人?!」

  我說:「現在還不能說就是他殺的,只能說他有重大嫌疑,我們已經提取了兇器上的指紋,要核實一下……對了,周春他在夏城到底犯的什麼罪,韓政委能給我們介紹一下嗎?還有那個劉大彪,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聽到這話韓政委忽然改變了態度:「不不,我不管業務,這些事我還真說不太清楚,你們要是想核對指紋,得找刑警隊吧,估計情報資料室能有……對,你們去找徐隊長吧,昨夜刑警隊他值班,他很負責任!」

  也好,我們也正想去刑警隊,不管怎麼說,刑警和刑警的感情都是相通的,可是,我們到了刑警隊後,卻很失望,徐隊長並不象韓政委說的那樣負責。

  徐隊長大約和我年紀差不多,身材很魁梧,雖然起床了,卻仍象沒睡醒一樣,一臉疲憊之色。聽完我和小趙的講述和請求後,他還好象不相信似的:「聽你們這麼說,周春真的殺了人,真是他幹的?」

  口氣和韓政委差不多。我告訴他,自己親眼看到周春從殺人現場逃跑,劉大彪也指認他,我們已經提取了兇器上的指紋,現在就是想核實一下。

  這時,已經到了上班時間。徐隊長撥通了情報資料室的電話,找來有關人員,取走我們的指紋樣兒,指示儘快比對出結果,然後奇怪地對我們說:「劉大彪哥倆到你們那裡去幹什麼?他們說在車上發現了周春,就跟上了,純粹是扯蛋,他們哪來這麼高的覺悟?再說了,他們為什麼不報告乘警?還有,他半路上跑什麼?我看這裡有鬼!」

  這也正是我們的看法。我問徐隊長是否知道劉大彪這個人,在夏城表現怎麼樣。徐隊長卻又改了口氣,模稜兩可地說:「我們知道這個人……嗯,他在夏城還算不上什麼人物,也沒掌握他啥事。不過嗎,也不是個省油燈!」

  話說半截就停住了,徐隊長拿起電話要情報資料室。一會兒,情報資料室的比對結果出來了,殺死劉二彪匕首上的指紋正是周春的。對這個結果,徐隊長似乎不願意接受,自言自語地:「真是他殺了人?他為什麼要殺人?奇怪!」

  我對徐隊長說:「看來,徐隊長你還得多幫忙啊,我們人生地不熟,您多多配合,幫我們抓到周春,對,還有那個劉大彪!」

  徐隊長聽了我的話卻急忙搖頭:「這可不容易,我們還抓他呢,都通緝他快半年了,也沒人見過他的影兒!」

  我說:「這……周春在夏城都有什麼親屬,都哪裡可能有落腳點,這個你們肯定知道吧!」

  「這……」徐隊長苦笑一聲,又搖了搖頭:「對不起,這個忙我也幫不上。為周春的案子我們局成立了專案組,由治安科主辦,專案組長是金偉,你們去找他吧!」

  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金偉,怎麼辦?我想了想:「徐隊長,可周春的案情到底怎麼回事啊?你能不能給我們介紹一下?」

  徐隊長還是搖頭:「不行,我知道的遠不如金偉知道的多,你們還是去問他吧!」

  我心情很不痛快,站起來道:「徐隊長,咱們都是刑警,我可沒把你當外人哪!」

  徐隊長現出幾分尷尬:「我……這……李隊長您別有想法,這個……關於周春的案件,上邊有話,除了專案組人員,別人不得過問,更不准亂插手。實在對不起,我真的幫不上忙!」

  小趙在旁邊道:「我怎麼不明白呢?聽說,周春犯的罪是殺人未遂,按理,這是刑事案件,該刑警管,專案組怎麼設在治安科呢?」

  徐隊長勉強笑著說:「這,你們還是去問他們吧,我也說不清……對了,你們吃早飯了嗎?我太忙,不能陪你們了,讓郝平替我陪吧……」操起電話:「郝平,你來一下,我沒時間,你陪李隊長他們出去吃點飯,記到咱們隊的帳上!」

  我急忙推辭:「不,不,你們忙吧,我們先不吃飯,得找金科長去要槍!」

  「要槍?什麼槍?」徐隊長聽了昨晚的事後,臉上閃過一絲怒火:「有這種事?媽的,我找他!」拿起電話要找金偉。我急忙阻攔,告訴他韓政委已經跟金偉打過招呼了。他放下電話憤憤地罵道:「媽的,小人得志。他這不只是對你們,是欺負我們刑警!」

  我說:「算了算了,別為我們傷了你們感情……徐隊長,那我們就去找他了!」

  我和小趙站起來欲走,徐隊長臉上露出了真誠的歉意,同我們分別握手:「實在抱歉,讓你們受委屈了,這起案子我實在幫不上忙,不過,有什麼事咱們還要多溝通……好了,我就不送你們了。郝平,你替我送送李隊長……」

  我們往外走去,小趙習慣地抱起萌萌。我這才想起孩子的事,對徐隊長道:「徐隊長你看,這孩子該怎麼辦?她在這裡有沒有比較可靠的親屬,得給她安排個穩妥的地方啊。」

  徐隊長看看萌萌,為難地:「這……這可不好辦,沒聽說周春有什麼密切的親屬啊!」

  我說:「這不可能吧,周春既然是夏城人,在當地怎麼會沒有一個親屬呢?」

  徐隊長:「倒不是一個親屬沒有,可太至近的沒有,再說了,誰願意替一個逃犯收養孩子啊?我看,只有送民政局,讓他們想辦法了!」

  萌萌好象聽懂了這話,忽然哭了起來,用手抱緊了小趙的脖子。小趙也緊緊抱住萌萌,大聲道:「那可不行,不找到可靠的人家,我寧可帶著她。」

  徐隊長忽然想起什麼,對郝平:「哎,郝平你看,白冰她能不能……」

  郝平臉上現出憤然之色,使勁一搖頭:「你怎麼想到她?不行。」

  小趙在旁聽出了什麼,對郝平:「哎,你們說這白冰是誰,不是你那個女朋友嗎?難道她和萌萌有什麼關係……」

  郝平看看萌萌,放低地聲音憤憤地說:「別提了,她是萌萌的姨,可有跟沒有一樣。我看這麼辦吧,實在不行,孩子就暫時先放到我們刑警隊……由我帶著!」

  小趙反感地:「你……得了,還是讓我先帶著吧,實在不行的時候,再找你們!」

  小趙說完,抱著萌萌向外走去,我同徐隊長握握手,也走出去。

  郝平跟在我們後邊,邊走邊對小趙說:「我帶你們去治安科吧,融洽一下關係,別再弄僵了!」

  在走向金偉辦公室的路上,我心情很不平靜,我再次感到周春這起案子透著奇怪:「無論是徐隊長還是韓政委,都不願多說什麼,好象在躲避什麼不祥的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一個殺人未遂案,成立什麼專案組?為什麼又把專案組設在治安部門?更讓人信不過的是專案組長金偉,對這個人,我實在缺乏好感。可是,命中注定又要同他打交道……」

  還好,金衛對槍的事兒還算痛快,聽郝平介紹了情況後,「啪」地把槍拍在桌子上,眼睛麻搭著悻悻道:「拿去吧!不過話得跟你們說明白,我一是看咱們都是警察,二是看小郝的面子,並是怕哪個當官的。說實在的,咱公安機關工作有分工,這件事兒政委還管不著。再說了,檢查旅店、查槍,都是我的職權範圍,誰敢說我做的不對?行了,拿去吧!」

  小趙沒有馬上拿槍,看那表情,似乎還想說什麼。郝平急忙把槍塞給他,向金偉陪著笑臉道:「金科長說的對,這其實是一場誤會。我們徐隊長聽說這事還要親自找你呢,我說不用他來,金科長肯定給我這個面子……謝謝你了金科長。你們嘮著,我還有事……對了金科長,你既然知道了李隊長他們和我的關係,可要多幫忙啊!」

  金偉一揮手:「沒說的,你忙去吧!」

  郝平轉身向外走去,我注意到,他往外走時,手在暗中拉了小趙一下,眼睛還關切地望望我。我明白,他是擔心我們和金偉弄僵,笑著向他點點頭,示意他放心。待郝平出去後,我對金偉陪著笑臉道:「金科長,這回得麻煩您了,我們的案子還得請您多多幫忙!」

  金偉的臉仍然繃著:「幫忙可以,但是要互相幫忙。你看昨天那事兒,你們的證詞和別人的都不一樣,這案子怎麼結?這可是給我出了個不大不小的難題呀!其實,這種案件,最好的解決方法是經濟賠償,你就是判他幾年又能怎麼樣?他要是放挺,受害人連錢都得不到。你說是不是?」

  我溥衍著:「那是那是,金科長,我還是先向您匯報一下我們要辦的案件吧。這一路上,可把我們折騰夠嗆……」

  金偉聽完我的講述表現出和韓政委、徐隊長完全相反的態度,興奮「啪」地一拍桌子:「好哇,你親眼看見周春從殺人現場逃跑,劉大彪又指認他,現在又查明兇器上的指紋是他的,那人肯定是他周春殺的了!這小子,在我們夏城破壞工作秩序、毆打他人、殺人未遂,又跑到你們那兒殺了人,媽的,我早說過,他多昝把命鬧沒了多昝拉倒,果然讓我說中了!」

  我小心地:「金科長,您能不能詳細點跟我們說說,周春他到底都幹過些哪些違法犯罪的事!」

  金偉:「他的事兒多了,用縣領導的話說,他已經影響了夏城的政治穩定。他不但到處告黑狀,還衝擊縣委機關,毆打縣領導,又行兇殺人,多虧被及時制止,要不然,非出人命不可!」

  我問:「他要殺誰?」

  金偉回答:「金大、不……是金顯昌!」

  又是金顯昌,我這已經是第二次聽到他的名字了。第一次是出自劉大彪口中,我也和他通過電話,儘管沒見過這個人,可在心裡已經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到底是什麼人?

  金偉沒給我問的機會,繼續說下去:「周春這小子,你看他外表好象挺老實的,可心黑手狠,趁人家不防備,抽冷子上去就一刀,要不是受害人躲得快,非砍死不可……可後來不知刑警隊怎麼搞的,讓他跑了。就因此,局裡才決定成立專案組,設在治安科,由我負責!」

  金偉住口後,小趙忍不住問:「可是,周春他為什麼要這麼幹,為什麼要殺金顯昌?」

  金偉翻了小趙一眼:「這……全怪他自己,精神病,沒事找事,硬賴人家跟他老婆……就算有這事,你管自己老婆呀,殺人家幹什麼?!」

  這時,我終於問到早就想問的事:「金科長,我還得問一下,這個金顯昌是幹什麼的,劉大彪和他是什麼關係,你知道嗎?」

  金偉一怔:「這……金顯昌,他……咋說呢,算企業家吧……沒聽說他和劉大彪有什麼關係呀,你問這幹什麼……」

  我說:「沒什麼,我隨便問問……金科長,既然你們也在抓周春,那咱們就聯手行動。您再把周春的情況給我們介紹一下,他從前是幹什麼的?家住在哪裡?」

  金偉想了想道:「這……他本來是開飯店的,他老婆也開個美容店,日子過得也不錯,可他偏要胡整,最後走向犯罪道路,老婆也自殺了……」

  小趙:「什麼?周春的妻子是自殺的?她為什麼自殺?」

  金偉的口氣忽然變得言不由衷:「這……這也怪周春,跟他過不到一塊兒,生氣,打架,受不了就自殺了……詳細情況我也說不清楚,反正人們都這麼說!」

  做為周春的專案組長,卻說不清周春妻子為什麼自殺,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小趙「哼」了聲鼻子要說什麼,我急忙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搶過話頭道:「金科長,我們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回去呀,你看,這案子我們該怎麼查?」

  周春連連搖頭說難查,說沒有什麼象樣的線索,勸我們回去,等有消息一定通知我們。我們當然不能聽他的,最後,在我們堅持之下,他同意帶我們去周春的家一趟。

  偵查破案總是從現場開始,對我們來說,只能把周春的家做為現場,要抓捕周春,不到他家看一看是說不過去的,我們的偵查只能從周春家開始,或許,能發現一些有用的東西。

  我和小趙帶著萌萌在金偉的帶領下去了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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