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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2:54:42 作者: 朱維堅

  李斌良和胡學正出師不利,到林家撲了個空。

  林平安家住在一條小巷裡,是一個不大的小院和一幢陳舊的小屋,磚臉兒,後面和兩邊卻是土牆,房頂鋪著油氈紙,上邊壓著橫七豎八的木桿。李斌良和胡學正來到院門外時,發現門上上著鎖,家裡沒有人。

  向院裡看看,房門也上著鎖,小院十分零亂,似乎好幾天沒收拾過了。顯然,突如其來的災難使這家人失去了生活的情趣。

  林平安的屍體檢驗後已經火化。那麼,現在這一家人去哪裡了呢?

  兩邊的鄰居有人向這邊探頭探腦,是警惕、戒備的目光,當他們看清李斌良時,目光都改變了,變成了好奇,議論著什麼。一個老太太慢慢走過來,上下打量李斌良片刻,嘻嘻笑了:「像,真像。你們是公安局的吧,你姓李,是……是隊長,對不對?!」

  李斌良明白這好奇的老太太是什麼意思,肯定是他們聽說過自己長得像林平安,也知道自己是公安局刑警大隊的領導。他急忙解釋道:「大娘,我不是隊長,我是公安局刑警大隊教導員!」

  老太太豁牙的嘴嘿嘿地笑著:「我不懂你們那些官名,反正我知道,你是破案的官,你說了算,對不對?」

  這老太太,就好像有意似的,忌諱啥她說啥,李斌良更加尷尬。

  還好,老太太轉了話題:「哎,隊長,咱們市的治安也太不像樣了,在家門口殺人,你們破不了案,可讓老百姓咋過日子呀?聽說,還殺到你們頭上去了?你們拿著國家工資不破案,幹啥吃的呀……」

  老太太這麼一說,旁邊看熱鬧的幾個鄰居都湊上來,七嘴八舌地添油加醋:「誰說不是,往後,誰夜間還敢出門哪?這麼大的案子都破不了,公安局有啥用啊……」

  

  這回,李斌良和胡學正都尷尬了,可胡學正把臉轉向李斌良,那意思分明是:他是刑警大隊領導,你們有話沖他說吧!李斌良只好搶過話頭,對老太太道:「大娘,我們就是來破案的,我們得找林平安的家人調查一下,他們去哪裡了?」。

  還是那個老太太止住眾人的吵嚷,用悽慘的聲音告訴李斌良和胡學正:「咳,別提了,這家可太慘了,兒子被殺,當媽的咋受得了哇,今兒早一起來就暈過去,送醫院了……」

  這是一個有八張病床的大病房,住院的患者再加上護理人員,滿屋子都是人。打開門,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

  李斌良想,在這樣的病房住院,病不加重就算萬幸了,還想治好?

  病房人多,一時看不出哪個是林平安母親的病床,哪個是林平安的妻子。正在尋覓,忽然聽病房角落有人抽泣,李斌良舉目望去,正是林平安的妻子。

  李斌良知道,自己的到來觸痛了她的心。她身旁床上那昏迷的老太太,顯然就是林平安的母親了。床邊還有一個中年男子,約四十多歲,臉色黧黑,一副農民面孔,一雙木然的眼睛向這邊望著。只有那個四五歲的小女孩還不知道失去父親意味著什麼,在床頭攀上攀下的,見到李斌良停下來,用好奇的目光盯著他。

  李斌良和胡學正走到林平安母親的床前。他們先看了一下睡著的老太太。林平安妻子止住淚水,把一旁的中年男子介紹給他們。李斌良已經認識他,是林平安的哥哥。他勉強向李斌良笑笑,露出非常明顯的豁牙。

  病房太不方便,李斌良把林平安的妻子請到走廊里,坐到一張長條木椅上。

  林平安妻子好不容易才止住抽泣,但,對李斌良的提問還是一問三不知,跟第一次詢問時說的差不多:林平安是好人,沒有仇人,不應該發生這種事……談了十來分鐘都是這些話。李斌良倒沒說啥,胡學正在旁低聲開了口:「這可怪了,他沒有仇人,那是誰殺了他?!」

  林平安妻子沖胡學正抬起淚眼,哭出聲來:「你咋這麼說話呀?難道我不想抓住殺人犯,給平安報仇?可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平安真的沒有仇人哪!」

  胡學正還想說什麼,被李斌良搖頭制止,然後用更和緩的聲音問:「您別著急,我們都是為了破案,為了給林平安報仇才這麼問您的。您再想一想,既然他沒有仇人,能不能是出差時在外邊得罪了人?被人……害了!」

  對這一點,李斌良自己也覺得可能性太小,因為早在林平安回來之前,本市已經發生兩起同類案件。然而,這句無意中說出的話也觸動了他自己的神經:三天前殺手襲擊自己前,好像聽到火車到站的汽笛聲,後來林平安被殺也是那個時間。這顯然不是巧合。

  既然不是巧合,那麼,殺手就是知道林平安那個時間回來,預先埋伏在那裡的。只不過第一次碰上了自己,但在第二次,非常準確地等到了林平安,把他殺掉了。

  這也就是說,兇手知道林平安在那個時間必然經過那條便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天哪!

  他的呼吸急促進來:「您再想一想,林平安出差後,跟你說過啥時回來嗎?」

  林妻一愣:「沒有哇,他每次出門都沒有準兒,說不定啥時回來,不過……」她停了停,猶豫地說:「他往家打過電話,說他這次出去挺順的,簽了份三萬條麻袋的合同,能掙幾千塊錢的獎金……對了,我們家雖然窮,可為了平安聯繫業務,還是安了電話。他在電話里說,第二天夜裡回來,可不知為啥沒按時回來,直到三天後,才……」

  林平安的妻子說不下去了。李斌良的心突突跳起來:「你是說,林平安跟你說過,他在打電話的第二天回來,那是哪一天?」

  林平安妻子:「我不是說了嗎?是他被害前三天……」

  怪不得……看來,林平安兩次歸來的時間殺手都掌握,這……

  李斌良強制著自己鎮定下來,繼續用和緩的聲調問:「他後來給你打電話了嗎?說沒說為啥沒按時回來?」

  林平安的妻子搖搖頭:「沒有,他沒按時回來,我也有點著急,可他經常這樣,也知道他這人省細,沒什麼特別的事捨不得花錢打長途,也就沒放到心上,誰想到會出這種事啊!」

  胡學正頭腦反應很快,在旁聽出門道,上前一步問:「那麼,你接電話時有別人在場嗎?接完電話你跟外人說過嗎?」

  林妻搖搖頭:「是晚上接的電話,只有家裡人,跟別人說這個幹啥呀?」

  那麼,殺手是怎麼知道林平安返回時間的?

  李斌良和胡學正對視了一眼,李斌良覺得,胡學正的呼吸急促起來。

  這時,林平安的哥哥從病房裡走出來,告訴林妻,老太太醒過來了,林妻急忙返回病室,病房裡傳來老太太悽慘的哭叫聲:「平安,我的兒啊,你咋把媽扔下不管了……」

  一聽到這聲音,李斌良的心緊緊揪到一起,再也不敢進病房了,轉身和胡學正向醫院外面走去,可林平安的哥哥卻攔住了他,用悲憤和哀求的聲音道:「同志,你們一定要破案哪,一定要把那殺人犯抓住,給俺弟弟報仇啊。俺們哥們兒都窮,沒錢給報答,只有求你們了,給俺兄弟報了仇,俺們忘不了你們哪……」

  這個漢子說著也嗚嗚哭起來。

  走出醫院大門,李斌良發現胡學正忽然不見了,急忙回身尋找,卻發現他躲在門柱子旁打手機:「……具體情況回去再跟您匯報吧……」見到李斌良有點尷尬,急忙關了手機,勉強鎮靜道:「秦局讓咱倆馬上回去匯報!」

  李斌良很不高興:這胡學正,怪不得吳志深對他有看法,看來,今後真得小心他點……這匯報也太急點了吧,應該再查一查啊,消化一下呀,現在能有什麼匯報的?不就這點事嗎?

  李斌良在大學裡養成的習慣,發生什麼問題,總是在已知情況的基礎上進行分析概括,得出一個初步結論來。因此,在回局的路上,他經過緊張的思索,概括出一個結論來:既然這個殺手知道林平安的準確返回時間,就應該是林平安身邊的人。然而,既然自己被襲是殺手弄錯了,那又說明,殺手又不掌握林平安推遲的返回時間,或者說,他是後來才知道林平安的準確歸期,因此他又不可能是林平安身邊的人。這就產生了矛盾:殺手不會分身法,不可能既在林平安身邊,又不在林平安身邊。

  那麼,再進行一下推論呢?對,殺手不是一個人,最少是兩個人甚至更多。

  天哪,一個殺手就夠了,難道還有兩個、三個……雖然是初夏時節,得出這個結論後,李斌良卻感到一陣寒意向自己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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