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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2:44:54
作者: 映川
回到家門口許菡的腳步憋不住加快了,皮樂山和皮森林提著大包小包落在後頭。許菡打開房門疾步往臥室里走,首先拉開梳妝檯的兩隻小抽屜,大大小小的首飾盒整整齊齊擺放著,和她離開時一樣,再拉開衣櫥點點衣物,也一件不少。許菡鬆了一口氣,四處走走瞧瞧,咦,陽台的紗門原先一處破損的換了新的,廚房櫥柜上的污垢徹底清潔了,許菡自言自語,「張和還算懂規矩,手腳乾淨。」皮樂山一聽這話就來氣,「你以為人家會把你家搬空?人家是窮,可志不短,你呀,要徹底改造一下自己的世界觀,我是已經把張和當自家人了。」皮森林說,「就是,媽,張和叔叔你還信不過你還信誰呀?」許菡說,「這能怪我嗎,這世道就是這樣,不是說朋友的定義就是用來出賣的嗎?皮樂山你的狗肉朋友也不見得個個講義氣呀,梁東順吃你的用你的還少嗎?前陣子皮森林出這麼大的事情,他連個電話也沒有,這能算得上是朋友嗎,連個人都算不上。」皮樂山說,「行了,行了,森林轉到他們學校他也出力了的。」「他出力?要不是我給那個教務主任塞了一沓能辦得下來嗎?在學校里誰也不買他的帳,也不知道怎麼混成這樣,窩囊。」
這事皮樂山對梁東順也有點意見,自從皮森林出了那事他們夫妻決定讓兒子轉學回來,梁東順就在本地的重點高中任教,皮樂山先是讓他幫忙,幫了半天說搞不定,許菡讓他帶去見領導,一見上面就將事情定下來了。
皮樂山回家休整了兩天,這兩天他沒聯繫曾琅,主要是沒做好低聲下氣的心理準備,擔心見面抗不住那一通埋怨,反而不美。為了感謝張和,聯絡感情,順便探聽一下曾琅的情況,他約張和到人民公園裡面一家叫高山流水的茶莊喝茶。
皮樂山是常客了,見他來,茶莊咨客展現甜美的笑容,帶他們到一處幽靜,隔著木窗能縱覽綠樹紅花的雅座。皮樂山叫了一壺不貴也不便宜的鐵觀音,他和張和面對面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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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為了赴這茶約張和特地將自己的外表修整了一番,鬍子颳了,頭髮剃短了,換了一身輕便素潔的休閒裝。
皮樂山將幾個紙袋子遞給張和說,「給你和小菊買了幾件禮物,謝謝你們這幾天幫我們看家。」張和說,「你又破費了。」皮樂山說,「沒花幾個錢。張和,你猜許菡誇你什麼?她說你把我們家翻新了一遍。」張和說,「就掃掃地,擦擦桌子,沒幹什麼。」皮樂山說,「許菡不輕易誇人,誇了就是很好了。」張和笑了。皮樂山指著他的眉頭說,「咦,你眉心的皺紋淺了。」張和說,「你每次見面都說我,我哪裡還敢皺眉頭?」
皮樂山替張和倒了一杯熱茶。張和指頭在桌上叩了叩。兩人舉杯碰碰。一杯熱茶下肚,皮樂山突然問,「曾琅現在還好吧?」張和吃驚地抬起頭看皮樂山,「你們還沒有見過面?」皮樂山說,「剛回來這兩天,事情多,顧不上。」張和當然知道不僅僅是因為顧不上,他說,「這段時間她心情不是很好,身體也不是很好,你最好儘快去見見她,我快扛不住了。」皮樂山說,「我們全家出境玩了一趟,不方便電話聯繫她,後面打她電話也不接了,估計對我意見很大吧?」張和說,「意見是蠻大的,感覺還不單是有意見這麼簡單。」皮樂山說,「哦,你聽她都說什麼了?」張和說,「你有沒有和她結婚的打算?如果有什麼事都解決了,如果沒有,你可能要早做打算。」皮樂山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問張和,「你和金小菊這麼好為什麼還不結婚?」張和心想皮樂山和曾琅跟人說話都喜歡走這種套路,別人問的事擱一邊不答,反過來先發問你。他說,「我連一套房子都買不起,這麼結婚太對不起小菊了。」皮樂山招手叫來一個服務員說,「我們要離開一會,馬上回來,別讓我們的茶涼了。」
皮樂山拉張和出了茶莊,驅車向東,十分鐘不到,車子駛入一小區。張和稀里糊塗和皮樂山踏進一套裝修風格淡雅的新房。皮樂山說,「這房子有一百三十多平方,裝修兩三年了,一直空著,你可以和金小菊住這。」皮樂山把鑰匙交到張和的手中。張和趕緊把鑰匙塞回皮樂山手中,「這怎麼行,太不合適了。」皮樂山說,「實話告訴你,這房子是那些開發商半賣半送給我的,沒花什麼錢,房子我已經有得住了,這房又不好租給別人,你不住就空置了。」張和說,「那我們付房租。」皮樂山說,「還是見外,不夠朋友,我早把你當一家人了。」張和終於下了決心,「行,我住,我替小菊謝謝你了。」「這就對了,你想住多長就住多長,以後你們攢夠錢,能自己買了,不想住了再還給我。但千萬記住一點,跟別人就說是你們買的房子,千萬不要說是我借你們的,千萬千萬。還有啊,不能讓許姐知道這事,你知道的,女人心眼總是芝麻粒大。」
看完房子,兩人又回到茶莊。張和的心情和離去的時候大不一樣,先前是平和淡定的,現在抑制不住的興奮,感覺和皮樂山的關係又有了縱深進展,是過命的兄弟了,一直猶豫在嘴邊的話一吐為快,「皮大哥,你和曾琅怎麼辦?你會和許姐離婚嗎?」皮樂山說,「我答應過森林不會和他媽離婚的,讓他永遠有一個完整的家。你也知道,男人到我們這個年齡是求穩的,不願意有什麼變化了,再說了,我在單位上也還算個是人物,還有上升的機會,曾琅原先跟的是個港商,那個港商在市里做房地產,我們局裡認識的人不少,你知道的,有些破事我不想在乎也做不到。」皮樂山把一部分長期壓在心裡的隱密顧慮說出來了,說出來還挺暢快。
張和給皮樂山倒了一杯茶說,「皮大哥,那你和曾琅還是分了好,越早分越好,對你對她都是好事,時間拖得越久,這感情淡了,怨氣重了,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張和說的正正打在皮樂山的心坎上,他對曾琅的率性心有餘悸,像曾琅這樣一個要強的女人,遲早會讓他有一個了斷。
皮樂山說,「你這段時間陪她醫院,都聽她抱怨什麼了?」張和說,「倒沒有明說,我只是擔心你有什麼不應該讓她知道卻讓她知道了。」皮樂山心中一凜,知道這是張和在提醒他,他只有一次大意了。那天是正好跟曾琅在外面吃飯,有人打電話進來說送東西,他隨口讓人送到他吃飯的地方。曾琅在禮物里翻出一張銀行卡。他當時說,「這些人,就是這樣,搞東搞西的,等會讓他們拿回去。」曾琅把卡拿在手裡,歪著腦袋撒嬌,「前兩天我在巴黎春天看中一套衣服,沒捨得買,我好久沒買新衣服了,你拿去先用,過後你把錢補上好不好?」皮樂山架不住這種軟磨,「行行,拿去用吧。」過後曾琅把卡還回給他說上面有十萬元,她用了差不多一半。
這事真讓曾琅捅出去他立馬完蛋,反貪局早就盯著他們要查了,就愁沒有突破口呢。皮樂山說,「這女人我也不知道拿她怎麼弄好,除了我離婚和她結婚,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張和說,「也許你可以把自己弄慘了,沒什麼搞頭了,讓她主動離開你?」皮樂山說,「這招高,我就告訴她我可能要做牢了,已經開始被調察了。」張和說,「也許你還可以裝作陽萎了,已經做不成男人了。」皮樂山聽了哈哈大笑,舉起杯子說,「張和,你真行呀,這種招術我一點也想不出來,我還以為你只會炒菜呢,看來你一直不結婚不是因為沒房子,是不是有其他打算?」張和說,「沒房確實是藉口,其實我是怕耽誤了金小菊,這事說起來話長,我也不怕和你說,你幫我拿拿主意……」
皮樂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對面走過來,臉色稍稍變了,這人看到他也吃了一驚,張和看皮樂山的臉色,話頭停住了。
楊信的老婆陳芝蘭和一個男人走在一塊,那男人的手輕輕搭在陳芝蘭的腰上。陳芝蘭有意無意地加快步子,讓那隻手落了空。男人不解其意,加快腳步。兩人在咨客的帶領下往樓上的包廂走。皮樂山意味深長地叫了一聲,「陳芝蘭。」陳芝蘭頭也不回地繼續往上走,那男人倒是回過頭認真地看了看皮樂山。皮樂山舉起手機沖他們拍了幾張。
皮樂山想楊信一直查不出的給他戴綠帽子的男人就是此人了,他對張和說,「這個女人是我一個警察朋友的老婆,我朋友一直愁著抓不到這個男人呢。」「你有警察朋友?」「是個不得志的小警察,老同學加好哥們,前次皮森林那事就是他幫擺平的,有時間我介紹你們認識。」
皮樂山腦子裡轉著念頭是不是要馬上通知楊信,手機響了。「喂,皮樂山你好,是我,陳芝蘭,你剛才是不是拍了我們的照片?」「怎麼了?是拍了,我正準備傳給楊信呢。」「我沒想到你不認識他,我讓你和他說兩句吧。」電話隨即變成男聲了,「皮處長,你好,你好,我是徐愛民,我認識你的,我爸爸經常誇你,說你能幹,對了,我爸是徐國慶,你和你的朋友要不要上來和我們湊一桌,大家聊聊天?」皮樂山的臉發燒,紅得像火一樣,「改天吧,——改天我請你們,我和朋友談點事,。」
皮樂山一輩子沒有這麼窩囊過了,這讓他撞破現場的人竟然是他單位第一把手的兒子,前兩天徐局長還找他到辦公室談過話,說已經把他列為副局的重點培養對象了。
新沖的茶淡了,張和讓服務再沖一泡新的。皮樂山拿起茶盅連續幾杯茶下肚,額上冒汗,「服務員,服務員,你們的空調再調低一點。」張和說,「皮大哥,你會把這事告訴你的朋友嗎?」皮樂山說,「哪個朋友?」「警察朋友。」「哦,那是當然,他有知情權,先不管這種破事了,我們繼續,剛才你要和我說什麼?」張和說,「沒說什麼,還是聽你說比較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