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離別

  8月10號。

  

  橫店影視城，明清宮苑的一間宅子裡，隨著苗翠花在乾隆臉上的輕輕一吻後起身，瞄準兩人的攝影機戛然而止。

  至此。

  講述苗翠花與皇上、商賈方德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故事的《皇上、方德、苗翠花》全部拍攝戲份完成。

  「殺青，殺青。」

  監視器旁的導演率先起身鼓掌後，劇組一眾人員，紛紛露出笑臉。

  《苗翠花》這部戲的拍攝周期，橫跨一年中最熱的6、7、8三個月，劇組幾十號人每天進屋，出屋都頂著火辣的太陽，算是遭了老罪。

  拍攝中途又經歷演員更換，幕後出走等事故，不時停擺的劇組，讓導演方天和演員一度焦頭爛額。

  好在這一切苦難在今天結束了。

  「小方。」

  正吹噓劇組攝影師怎麼怎麼牛逼的方南聽到方天喊聲，當即轉身：「啥事導演？」

  方天主動給方南遞了根煙：「來，抽根煙。」

  方南接了過來，嫻熟的給導演點上後，再給自己點上。

  他老菸民了。

  上輩子抽的也厲害。

  有一段時間，網上粉絲火眼金睛找公共場合抽菸的明星人物的那會，他也害怕著戒過段時間。

  後來發現，誰特麼關注他啊，從此便又復抽了，但數量減了很多，變成了可抽可不抽。

  「小方，你很有潛力啊，對以後有啥想法？」

  一陣吞雲吐霧後，方天問方南道。

  想法，方南肯定有，奔著導演去唄，這條路他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他上輩子在這條路上勤勤懇懇走了十幾，二十年。

  上位之際，樂極生悲，學了那麼多年的東西全打了水漂。

  幸好老天開眼，讓他再來一回，好讓他上輩子的努力不會付之東流。

  並且，他腦子裡還有那麼多成功電影範例，不把這些電影整出來出名獲利，過上一世瀟灑人生，天不饒恕。

  踩熄菸頭，方南道：「我暫時還會停留橫店這邊打磨段時間。」

  「你不錯的，未來肯定比我好。」方天點點頭，拍了拍方南肩膀。

  方南點點頭，不知說啥了。

  這二十幾天相處下來，他已經知道《苗翠花》是方天導演生涯的起點，但他這個起點有些差，說不得起點變終點。

  因為兩家出品方對這位導演很不滿，認為方天掌控不住劇組，甚至今天殺青，製片人都沒來。

  「好好努力，不要懈怠，要時刻記住，眼面前的機會有可能是你這輩子僅有的機會。」

  方天以前輩口吻對方南說完這句話，落寞轉身而去，走了兩步，又牽扯出笑臉，迎向另一個工作人員。

  方南迎上吳晶後，吳晶道：「啥時候去BJ，給個電話，得閒了整兩杯。」

  「應該要好久時間才會去吧，橫店這邊劇組越來越多，有的賺。」方南蹙眉想了想，道。

  他這會沒名氣沒作品，在BJ，在橫店一個樣，都是混劇組找機會上位。

  像他在《苗翠花》劇組做了場務，運氣好的話，下個劇組裡混個管雜事的副導演也是可能的，畢竟有了份資歷，再不濟還是打磨身體當武替，在哪不重要。

  吳晶遺憾道：「可惜了，那就有緣再見吧。」

  方南笑回道：「嗯，有緣再見。」

  兩人相識時間不長，方南也沒好意思讓吳晶給他介紹戲啥的。

  另外，他心知吳晶這幾年會去混港圈，而港圈離他太遠。

  吳晶離開，方南又和另一主演郭濤打起招呼，「濤哥，等會你也跟劇組車去市里吧？」

  「是啊，你呢？」

  「我還是待在橫店繼續混唄。」方南笑說道。

  郭濤問他：「你住哪？下回再來橫店拍戲找你喝酒。」

  方南回道：「我住三條街那邊的民房。」

  「成，等我下回再來的。」

  簡單聊了幾句，郭濤轉身去找導演，方南又奔向下一個工作人員，走走停停和劇組全部人員打完招呼，方南這才想起本劇女主角苗翠花的飾演者曾璃。

  經人提醒，方南才曉得曾璃等會也是跟劇組車走，提前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器械道具收拾上車，麵包車徐徐開向萬盛街，該聊的人已經聊完，方南領了全部工錢後直接回家。

  《苗翠花》這部戲，他前前後後參與了28天，除第一天工錢80，剩下27天按的100塊錢一天的工錢結算，一共是3312塊。

  3000多塊錢里，有第一天剃頭戲加的錢、也包含加班費。

  這筆錢於現在的方南而言是筆巨款。

  在他的記憶中，這幅身體的原本人14歲離開孤兒院，混跡社會8年以來，從沒賺過這麼多錢。

  哼著小調回到兩間出租屋前的小院，曾璃已經把行李包塞的滿滿當當，正打量有沒有遺漏物品。

  「收拾好了？」方南擱小院裡問曾璃道。

  曾璃點點頭：「差不多了。」

  「我送你？」方南抹掉腦門上的汗漬。

  「好啊。」曾璃鎖著門道。

  拎起曾璃的旅行包，兩人一路穿過小巷，曾璃剛還完房東鑰匙，劇組的麵包車停在了房東家門前二三十米遠的小路上。

  曾璃接過方南手裡的旅行包：「走了啊。」

  方南咂了咂嘴，眼前這副場景和《喜劇之王》中尹天仇送柳飄飄那段太像了，搞的他差點把「能不能不走，我養你啊」給念出來。

  「特麼的，搞咩啊？」方南不自覺的嘟囔了一句。

  「你怎麼又背後罵人，這回還夾帶粵語，以為我聽不懂？」離方南幾米遠的曾璃轉身柳眉倒豎。

  方南鬱悶，催促道：「趕緊走吧，你聽錯了。」

  他否認的同時，三步並兩步走到曾璃身邊，搶過旅行包就往麵包車處走去，踩著高跟鞋的曾璃急忙小碎步跟上。

  看著方南嫻熟的打開麵包車後屁股，塞好旅行包，曾璃忽道：「呼叫號碼多少來著？」

  「啥？」方南沒聽清。

  「BB機號碼！」曾璃氣道。

  「人家明明叫呼機、BP機，非得動不動就說BB機！」曾璃內心很是不滿的腹誹著。

  「噢，BB機號碼啊，我的號很好記啊126-8868866。」

  「記下了，走了，合適的時候給你介紹工作。」曾璃說著跳上車。

  麵包車緩緩離去，沒等方南轉身，車窗外多了一隻揮舞著的白蓮藕般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