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切磋

  臨近飯點，淅瀝瀝的小雨變成了磅礴大雨，《苗翠花》劇組被迫暫停。

  隨著導演一聲飽含無奈的「休息」之後，劇組眾人全部抱頭鼠竄，躲進了臨時搭建的雨棚。

  「你，你，過來。」

  臨時演員的雨棚中，方南從一眾群演中點了兩個群演站在了自個面前。

  這兩人在剛才的外圍對打戲中，一邊憋著笑，一邊將刀劍一頓胡亂揮舞，看的他非常上火。

  

  即使導演壓根沒提這茬。

  即使鏡頭只從他們身上一掃而過。

  方南依然對這兩人非常不滿。

  不滿的原因，並不是這兩人不夠敬業，沒有職業道德。

  而是這兩人對生命的不尊重。

  奪過道具劍，方南一指拿劍的群演道：「你覺得這假劍能戳瞎你不？」

  拿劍的群演悶頭不說話，方南拿起另一位群演握著的假刀，豎在其面前，蘊含怒氣道：「你知道這假刀砍在臉上是啥感覺不？」

  眾人圍觀之下，拿刀的群演硬著頭皮道：「這假刀沒刃口，應該還好吧。」

  發現這人不以為意的還在嘴硬，方南以一聲「放屁」作為回應不算。

  甚至接連破口大罵了起來：「還好？你要不要給我砍一下試試？」

  「你們他嗎的豬油蒙了心，敢不把鐵質的空心刀劍當一回事？」

  「他把你戳瞎了怎麼辦？你把他砍破相了又怎麼辦？」

  「你們這兩混帳，蠢到做事都不考慮後果的嗎？」

  方南的大聲喝罵，如同刀劍刺穿了磅礴大雨，搞得不遠處兩個雨棚里，有人探出腦袋不時朝這邊望著。

  也讓原本竊竊私語的眾群演，變得靜若寒蟬。

  唾液橫飛的罵了一通，方南余怒未消還待再罵，吳高在他後背上戳了戳：「南哥，悠著點，高昌來了。」

  吳高剛一提醒完，高昌落下雨傘進了雨棚：「小方，啥事啊，罵那麼大聲，導演都聽見了。」

  方南頭也不回：「沒啥事。」

  「沒啥事把人罵成這樣？」

  高昌自言自語的嘟囔，實際就是變相得大聲指責。

  畢竟音量大的棚子裡的群演有一個算一個，個個聽的清清楚楚。

  這還沒完，他還沒事找事的沖兩群演微一頷首，皮笑肉不笑的問道：「你兩怎麼得罪方場務的？」

  「沒得罪。」

  「沒得罪？」高昌不死心：「怎麼沒得罪，你兩齣來講。」

  兩群演瞄了眼高昌，又瞧了瞧方南，猶豫不知所措間，心煩的不行的方南一轉身讓開了位置。

  「娘的，一個草台班子般的小劇組，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喜歡搞狗屁倒灶的事呢？」

  席地坐下，方南滿心鬱悶的嘀咕了一句。

  吳高在他旁邊蹲下，插嘴道：「這劇組還好吧，不就一個高昌？這人確實挺小人的。」

  吳高恬不知恥的話差點把方南給逗笑。

  他心裡，高昌之外，另一個不知所謂的人可不就是吳高麼。

  這兩人堪稱《苗翠花》劇組中的「臥龍、鳳雛」，都是眼高手低而不知之人。

  坐著稍歇了會，方南讓棚里的剩餘群演圍著他聚成一圈，接著，他便開始苦口婆心起來。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但中心思想只有一個。

  大傢伙好好干，拍打戲時儘量不出紕漏，只要大傢伙努力、認真，《苗翠花》劇組接下來需要的群演，他會率先從在座各位中挑選。

  方南之所以這麼說，一是他對生命確實有一份比普通人更多的敬重。

  畢竟兩輩子孤兒，受的苦痛太多，知曉活著才是最大的幸福，才能讓人生變得璀璨奪目。

  至於第二個原因則屬於個人私心了。

  說白了就是為自己的工作減輕負擔，這幫人現在就好比是他的左右臂，左右臂越靈活，干起活來才越得勁。

  他也能更閒。

  高昌走後，方南沒故意為難隨高昌出去的兩個群演，只要這兩人別再把打戲當小孩子間的玩鬧。

  把劇組當遊樂場，他不會把人攆走。

  至於兩人對高昌講了什麼，高昌又嚮導演轉述了什麼，方南懶的問。

  他不信方天這位導演會目光短淺的因這事解僱他。

  一切如方南所料，直到開飯，方天壓根就沒踏進這間雨棚，算是默認了方南的所作所為。

  「哎，吃完飯，咱倆找地方過兩招。」

  方南埋頭乾飯時，吳晶端著飯盒過來，很是突兀的來了句。

  「沒興趣。」方南搖了搖腦袋，一口否決了。

  他早過了好勇鬥狠的年紀，何況還是這種毫無意義的爭鬥。

  方南不從，吳晶也不急，扒了口飯，擱方南旁邊蹲下後，又微笑著來了一句：「切磋也不敢，那你學功夫幹嗎？」

  方南呆了，二十多歲，青澀無比的吳晶這麼剛的？

  不過，面對無緣無故懟了他一句的吳晶，方南還是選擇了一笑了之。

  甚至舉起手中盤子，微笑著開口道：「只是為了這個咯。」

  習武之人的通病，就是遇到同行容易手癢，想要切磋。

  這一點，方南能理解，也經歷過這個時期。

  可他沒想到，吳晶很是執著：「隨便玩兩下吧，不跑遠，就在這棚子裡。你看，我都不怕輸了丟人。」

  方南放下筷子，頭疼道：「有啥意義啊。」

  發現方南有鬆口跡象，吳晶表現的很興奮，將還沒吃完的飯盒隨手往地上一放，直直的站起來，繼續勸道：

  「下雨，閒著也是閒著，我們簡單拆兩招。反正你不打，我就認為你是看不起我！」

  方南無語，沒想過這個年紀的吳晶，竟然會這麼中二！

  「簡單，隨便拆兩招？」

  吳晶一邊熱身，一邊連點了數下腦袋：「那肯定啊，我總不能傷著你。」

  雨棚里，吳晶進來的剎那，本就吸引了一眾群演的目光，眾人凝住呼吸聽了會，發現他和方南要動手切磋，這還不炸了鍋。

  「哦，哦」著瞬間起鬨開了。

  聲音之響，把另外兩雨棚里的人全給嚇了出來，以為出了啥天大的事。

  一經了解，整個劇組全都興致盎然的看向正在熱身的吳晶、方南。

  少傾，吳晶率先起身，信心滿滿的看向方南：「你可以了嗎？」

  「來吧。」

  方南擺了個左手握拳在前，右臂橫在胸前的起手式。

  望著方南的起手式，懂得很多功夫套路的吳晶很是不岔道：「你這是狗拳嘛？」

  方南眉頭一揚：「狗拳專攻下三路，今天不適合用。」

  他這話其實一點沒騙人，他師傅跟他講過，狗拳的創立者是一位清朝的女拳師。

  這位女祖師爺對狗拳的定義，便是專攻人的弱點，眼睛、褲襠、肛門，人體每一處脆弱的地方都是狗拳的攻擊目標。

  因此方南才會說，狗拳是真正的對敵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