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幻滅時的遊戲
2024-10-04 12:33:01
作者: 宋麗晅
深夜,回到公寓,沈飛在赫連娜的門前又吻了她的額頭,道晚安。赫連娜靠在他的懷裡,傾聽他的心跳,由慢到快……
清早,兩個相擁在一起的人看著外面初升的陽光,燦爛又溫暖,多希望時間能就此停留……
沈飛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好行囊,過來和她告別:「等我的活動做完,如果有時間,我還會過來的,好好照顧自己。」
「真的不讓我去機場送你嗎?」赫連娜柔聲問。
「不了,我討厭那樣的場景。」沈飛笑了。
「你去紐約住哪裡?」赫連娜問。
沈飛告訴了她飯店的名字,但又說:「20號到23號不要打電話,因為我不想讓卡琳娜知道。」
赫連娜點頭,當然,作為沈飛的上司,卡琳娜如果知道了自己與沈飛的關係,一定會防範的,自己還沒有像斯黛拉那樣的實力。
沈飛走了以後,赫連娜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將衣服拿出來,整理好資料。今天要先去趟CIG總部報導,看下培訓安排,很期待培訓能儘快結束,因為思念在分別後已經蔓延。
CIG的總部在芝加哥非常有名的西爾斯大廈的90層,9點,赫連娜來到這裡,站在外面,仰望這座大廈,深褐色的鋁質外壁和青銅色的玻璃幕牆在陽光下璀璨發光,心裡的歸屬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走進大廈,乘上觀景電梯,一路向上,腳下的城市就濃縮在眼中了。來到90層,CIG占據了整個一層,低調卻富有濃郁藝術氣息的前台讓人一下就能感覺到這裡是創意的源泉。
走到前台,一個金髮美女對她微笑:「HI!我是克里斯蒂。」
赫連娜亦微笑:「我是赫連娜,從中國來。」
克里斯蒂露出陽光般的笑,起身給了赫連娜一個擁抱:「歡迎你來芝加哥。」
一股暖意在赫連娜心中升起,顯然,這裡沒有北京辦事處的爾虞我詐。
克里斯蒂帶著赫連娜參觀了一遍CIG的辦公區,這裡給她的驚喜不斷,自豪感更盛。
最後克里斯蒂把她帶到一個辦公室,裡面是個50多歲的男人,他也擁抱了赫連娜:「我是斯蒂文,CIG的HR總監。」
待赫連娜坐下來,斯蒂文說:「赫連娜,要告訴你個事情,就是培訓並不是從18日開始,而是要推遲一周,25日開始,因為負責給你培訓的丹尼在休假。你可以在這一周的時間裡遊覽一下美國的風光。」
赫連娜聽了一愣,隨即一個念頭立即產生:「真的嗎?那我很高興利用這個假期去遊覽美國的風光,好儘早融入這裡。」
斯蒂文點頭:「很好!」說著他遞過來一個信封:「這個是你旅遊的費用,可不是白給你的,目的地不局限,但一定要有拉斯維加斯,你需要留下旅途的點滴記憶,這是丹尼對你的考驗。」
赫連娜笑著接過信封,心裡暗念,這裡的培訓果然與眾不同,很期待。
回到公寓,立即打電話請前台幫忙訂去紐約的機票,可是兩日內的機票都沒有了,赫連娜有些沮喪,但是前台的服務員說,去紐約還可以坐火車去,而且從芝加哥到紐約的火車很多,距離也只有900英里,赫連娜對英里沒有什麼概念,前台服務員說,只需要一個晚上,這很和她的意,買了份地圖,買好乘火車的卡。
芝加哥的火車線路很多,不過黑洞洞的車站,破舊的站台,窄小的車體,稀疏的乘客,讓赫連娜感到陌生,終於火車來了,咣盪咣盪忽快忽慢的,赫連娜開始感到有時差的反應了,頭昏昏的,倒頭睡下。醒來後就聽廣播裡說快到West Virginia,知道這個地方是因為那首老歌,她連忙趴到窗前看了會兒風景,中央車站就到了。
赫連娜從車站裡走出來,仰頭看向紐約的天空,這裡的天空晴朗,亦如自己的心情,快步走進地鐵,都說紐約地鐵破,但是赫連娜卻很欣賞紐約的地下高架鐵。想想這個從1868年就見雛形,日後不斷完善的巨大工程,誰會嫌棄「歷史」的破舊呢?
來到希爾頓酒店,沈飛說他住在這裡,她走到前台請服務員打電話給他,可是他並沒有在房間。赫連娜只好坐在大堂的酒吧里要了杯咖啡,向門口張望著。
飢腸轆轆的赫連娜,心裡卻是被幸福充得滿滿,甚至幻想著,沈飛在看到自己的那刻會是怎樣的表情。
中午了,沈飛還沒有回來,赫連娜給他打了手機,可是他沒接,只好將自己的行李先寄存在酒店,然後走出來,既然沈飛還沒有回來,自己可以先來看看紐約的繁華。先在麥當勞里吃了漢堡,然後向帝國大廈走去……
下午4點,赫連娜重新回到了希爾頓酒店,給沈飛的房間打了電話,他還沒有回來,也許正在為巡演做準備工作吧,於是又撥通了他的手機,這次他接了,非常正式的聲音:「赫連娜嗎?這裡的準備工作做得不錯,不用擔心。」然後就掛了。
赫連娜有些驚訝,剛要走向咖啡廳等他,卻看見沈飛正擁著卡琳娜走進酒店的大門,赫連娜連忙閃到柱子後面,目不轉睛地目送著他們消失在視線里。
卡琳娜在沈飛懷裡幸福的表情是那麼的刺眼,還有她和沈飛在電梯間裡毫無忌憚地熱吻在刺痛自己雙眼的同時,重重地刺痛了自己的心。
赫連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酒店裡出來的,但是她深刻地記得,自己懵懵懂懂地追著他們上了28樓,在沈飛的房間門前,聽到他們在裡面的對話和令人臉紅心跳的熱情時,自己是多麼的想笑。
這個世界太可笑了,總在以為可以得到的時候,偏偏什麼都沒有。
赫連娜一直走,一直走,在陌生的城市裡一直走,時而哭、時而笑,心痛得失去了知覺。最後,終於沒有了力氣,仰頭看昏暗的天,這裡竟是高樓林立的曼哈頓。
拼盡最後的力氣,赫連娜來到了一個叫珊瑚的酒吧,自己至少不能在危險的夜裡遊蕩。來到吧檯,赫連娜點了杯啤酒,畢竟是個不熟悉的地方,再傷痛,也不能墮落。
啤酒擺在自己面前了,突然酒吧里傳來瘋狂的喊叫聲,赫連娜爬在吧檯上,一點想知道的欲望都沒有。可是那種尖叫聲太過刺耳,她只好看向舞台。竟然是場白T桖大賽。
幾個自願上台的姑娘們身穿白色T恤站成一排,她們膚色不同,相貌各異,相同的是白T恤下面不穿任何內衣。主持人用橡皮水管直接將水噴在每個參賽者的胸部,隨著玲瓏的曲線漸漸暴露無遺,台下的叫好聲和口哨聲便瘋狂地響徹屋宇……
這種遊戲讓赫連娜不恥,又有些驚嘆,原來人可以瘋狂到這種地步,只是自己不敢。
想結帳離開,手伸進包里,卻觸摸到了玉石魔方。赫連娜的眼淚洶湧而出,林彥給自己的傷害很疼,但不致命,而沈飛給自己的,卻是帶有毀滅性的,這無異於自己崇拜了多年的偶像,一夕間成了眾人鄙夷的登徒子,想起靳曉思曾經曖昧地說過沈飛是她的男人時,赫連娜猛地將剩下的啤酒統統灌進自己空蕩蕩的胃裡,卻不覺得苦。
又要了瓶啤酒,赫連娜拿出那個魔方,端詳了很久,其實它已經被鎖進了箱子,鎖進了記憶,只因沈飛的一句話,自己又把它找了出來。
想想自己真的太傻,赫連娜拿起魔方,熟練的擺弄著,自己可以主宰自己嗎?眼淚撲簌簌地滴落在上面。
剛剛去墓地祭奠過母親的丹尼走進珊瑚酒吧,來到吧檯前,要了杯威士忌,一束奇異的光芒吸引的自己的視線,吧檯的一個角落,一個亞洲女孩正落著淚擺弄著一個精緻的魔方,這個魔方在自己的心底有過一絲記憶,丹尼想起自己曾在北京的機場見過這個魔方。
丹尼嘆氣了,上次去北京是為了把媽媽的遺物送回去,那裡才是媽媽的根。今天的墓園依舊是荒涼淒冷的,丹尼的心頭被陰雲籠罩。不經意地又看向那個玩魔方的女孩,已經對好了6個面,卻哭得稀里嘩啦,是什麼讓她這麼難過?比自己還難過?
這時酒吧里又熱鬧起來,又有比賽了嗎?赫連娜不想再看到剛才那種白T恤大賽,於是,把魔方塞入包里想走。酒保卻問:「有興趣比試嗎?這個獎金很高的。」
「沒有。」赫連娜立即回答,起身要走,酒保連忙說:「這比賽可是最有意思的——『以眼還眼』。」
還以牙還牙呢,赫連娜皺眉,台上的主持人已經開始在說規則了,原來是比賽瞪眼,看誰先眨眼就輸了。
這樣的比賽確實新奇,只是自己沒有興趣,赫連娜起身想走,卻被主持人認定是要參加比賽的人。
赫連娜心下冷笑,也好,不就是瞪人嗎?自己現在的憤怒足可以將對方燃燒,於是她毅然決然地走上台。
丹尼看到這裡覺得有趣,本想離開的他又坐了回去。
先是分組對抗,赫連娜很快就贏了,緊接著就是淘汰賽,先是一個黑人上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讓赫連娜想起了沈飛,憤怒從眼底蔓延,那個人馬上就敗下陣去。
赫連娜一路過關斬將,所向披靡,半決賽時,酒吧內已經擁擠得水泄不通了,平時只有幾十人的屋裡竟然湧進了二百多人,一直堵到門口,丹尼只得站了起來繼續觀看。
與赫連娜半決賽的是個英俊的小伙子,他們僵持了四分鐘還不分伯仲。台下的叫好聲取笑聲越來越響,音樂也漸漸震耳欲聾,最終還是赫連娜堅持到了最後,挺進決賽。大家都對她狂喊,赫連娜也被這種瘋狂的情緒感染了,不是早就知道傻子才悲傷的道理了嗎?她不禁露出微笑,只是帶著些淒涼。
決賽是赫連娜對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他說他高度近視,所以對這個比賽很有信心,主持人問赫連娜,赫連娜笑了:「可是我恨男人。」
台下一陣鬨笑加歡呼。
決賽開始了,赫連娜仇恨地目光果然厲害,7分鐘後,那個男人敗北。赫連娜得到五紮免費啤酒和一瓶香檳的獎勵,還有200美金,她將香檳酒象賽車冠軍那樣噴向台下的觀眾席。在大家跟隨Queens的經典名曲「We are the champion」放聲高唱之後,冠軍致詞;「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我希望他此刻就倒在我的腳下。」說完赫連娜跳下台子,酒吧里沸騰了……
丹尼很費勁地擠到赫連娜身前,遞給她一杯香檳雞尾酒,赫連娜忽然想起《卡薩布蘭卡》中漢費萊一隻手拿著香檳雞尾酒,一邊凝視著英格麗特,一邊說:「為你的瞳仁乾杯!」
於是她問丹尼:「為我的瞳仁乾杯嗎?」
丹尼點頭:「是的,因為你此時的雙眸,一隻在流淚,一隻在流血,一隻滿是深愛,另一隻里是恨。」
赫連娜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