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2024-10-04 12:03:06
作者: 徐大輝
陳立向兩位負責人匯報。幾天前,他接受任務,富墨林說:「你去查戲院對過的鋪主,搞清他的來歷。」
「那個剃頭匠?」
「這鋪子開得可疑……」富墨林說,大戲院後門前突然出現一個剃頭鋪,共產國際三江情報組兩位組長警覺起來,是不是活動暴露,給憲兵特務盯上?警惕這根弦要永遠繃緊!他們決定查清這個突兀立起的鋪子,他說,「你從查老鋪子入手,找到雞毛撣子鋪老闆,問清楚他怎麼突然不開了。」
陳立去找雞毛撣子鋪子老闆,此人沒離開亮子裡,在另一條街上新開一家鋪子,老闆姓查。以前他們見過面,有次電影開演後查老闆才趕過來,陳立用手電幫助他找到座位。見面直截了當地說:「在那條街開開得好好的,咋搬到這裡來?」
「唉!」查老闆唉聲嘆氣道。
「怎麼?」
查老闆腦袋搖成雞毛撣子,沒撣去任何東西,拂去某種東西露出真相,他說:
「有人相中我的鋪子,不倒地方行嗎?」
「噢?」陳立驚訝,不信道,「你的鋪子給人倒出來,誰這麼橫啊!」
「沒看看是什麼人?」
「誰都得說理吧,別人的東西相中……」
查老闆捅下眼角,眼淚差點兒掉下來,畢竟是在外人面前,他忍住了,說:
「認啦,我認啦,人家是爹。」
爹,當地方言「爹」一詞有另外的含意,是惹不起的意思,無奈不得不承認,常這麼說:你是爹!你真是一個爹!三江那個時代,最打麼(擺頭份兒,吃得開)的警察是爹。
「警察?」陳立試探著問。
查老闆擺擺手,說:「不說這事啦!」
陳立回到大戲院,他講雞毛撣子鋪子的過程,說:「肯定是警察趕走查老闆,他顧慮不說。」
警察?富墨林敏感這個詞彙。在此時此刻此種情形下,警察趕走雞毛撣子鋪子老闆,要這個地方嗎?他往這方面想。他說:「剃頭鋪如果是警察設的監視點兒,剃頭匠……」
「有一個問題,警察怎麼會盯上我們?難道聞到什麼?」陳立說。
「如果假設成立,應該是吧!」富墨林說,「實際情況如何,我們調查後才能清楚,你去……」
陳立以剃頭顧客面目藉由去了剃頭鋪,跟剃頭匠搭上話,回來向富墨林匯報,說:
「他是一個瘸子。」
身體特徵說明不了什麼。民間有老話:瘸子狠,瞎子橫,打起仗來不要命。這樣一個人做特工……富墨林問:
「試探他了嗎?」
「他不懂日本話。」陳立說他一進門用日語試探,對方毫無反應,「剃頭的手藝不錯,像是正牌的剃頭匠,不過他說他當過廚師。」
身懷多種技藝,符合特務的特徵。富墨林認真聽他講。
「剃頭匠眼裡有東西。」陳立說,他觀察出剃頭匠眼睛裡有東西,處在自覺的層面,是什麼東西尚不清楚,有待深一步調查,「他答應給我刮鬍子,看得出來主動走近我。」
「這樣好,你接近他更自然些。」富墨林布置道,「你繼續秘查剃頭鋪,和這個瘸剃頭匠。」
「哎!」
形勢日益嚴峻,共產國際三江情報組兩位組長研究往下如何開展工作。富墨林表情凝重,敵人似乎在盯他們,設立觀察點監視,還有日夜巡邏的那輛外表普通的汽車,真正用途他猜得出來,是無線電台側向裝備車輛。
「夜間那輛車幾次在大戲院周圍轉悠。」富墨林說,「目的非常明顯,他們在尋找電台。」
「無疑,敵人發現了電波。」齊文璽說。
「意味什麼?」
「他們截獲密碼,然後是破譯。」
「有被破譯的可能?」
「完全有可能。」齊文璽說,日寇的無線電技術不可小覷,他們有能力破譯電報密碼,「破譯密碼,我們的行動暴露在他們的視線里。」
「我們處在危險之中,日寇肯定發瘋發狂地尋找我們,工作往下進行會更難。」富墨林心情沉重,來自形勢壓力,他說,「他們在大戲院門前設立監視點,說明懷疑這裡。」
齊文璽分析過敵人盯上大戲院的原因,從亮子裡用電的地方入手,大戲院是他們的重點懷疑部位。
「也許我們工作出現漏洞,被他們發覺。」
「不像,他們如果真的發覺,就不是設網監控,直接逮捕我們。」齊文璽說。
這樣分析不無道理,日本憲兵是什麼,一隻亂咬的惡狗,他們懷疑你馬上逮捕你,嚴刑拷打,亂殺無辜。不會用如此溫和的方式——設監視點——而揮刺刀動粗。
「假如是放長線?」富墨林深一步分析,敵人發現三江有電台存在,繼而推斷出有一個組織存在,他們起獲電台同時要破獲這個組織,抓人比找電台重要,他說,「他們想要把我們一網打盡。」
「鑑於目前形勢,我們暫不發報,避下風頭。」齊文璽建議道。
電波不出現,無線電台側向車也失靈,無電波可尋找,他們還找什麼。讓他們徒勞折騰去吧!
「我們正好把精力投向白狼山,那裡的印刷機可能運轉起來了。」富墨林贊同,他說,「還是要派人進山。」
「陳立?」
「秘查剃頭鋪的任務他繼續執行,另派一名情報員去。」富墨林說,三爺對他說,有個情報員熟悉土匪大櫃戰東洋,派他進山方便得多,「進山後在那裡潛伏下來,搜集印刷廠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