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4-10-04 11:59:45
作者: 徐大輝
鈴木信再次走進三江縣憲兵隊,與上次不同的是角山榮找他過來,用今天的話說索家大院的事情搞定了,當時的日本話不這麼說,馬斯馬斯的一堆東洋語。
「管家冷雲奇輕鬆答應?」鈴木信驚奇,憲兵隊長真夠太厲害,輕而易舉啃下塊骨頭,或者說是石頭。
「いいえ(不)!」
如讓一個中國人聽來,大概發音就是咿嗨!
鈴木信望著憲兵隊長,索解答案。
「逼良為娼!」角山榮語出驚人。
姑且不猜測這個日本小鬼子知不知道這個成語含貶義,反正用上它,我們看來恰如其分。
上次憲兵隊長答應鈴木信後,積極行動辦這件事,其實之前他已經開始做了,只是正在進行時鈴木信到來,他不便說也沒說。幾乎是前後腳(緊跟著)的事,鈴木信剛走,角山榮派出去的憲兵回來,押著一個人回來的,進屋報告道:
「隊長,人逮來啦!」
「麼細!」憲兵隊長高興,接著問,「確定是大菸鬼?」
大菸鬼是當地人對抽大煙打嗎啡癮君子的俗稱,煙越抽體越輕,也叫大煙瘦子。日本鬼子入鄉隨俗也跟著這樣叫。
「是唐本仁,在大煙館裡抓住他。」憲兵說。
唐本仁是我們索家管家冷雲奇的異父同母兄弟,雖然是一個媽生的,兩個不同姓的父親,此地人稱重茬。如果種莊稼重茬可要影響收成,例如農諺云:油見油,年年愁;重茬花生,蒂落葉空;重茬谷,守著哭;瓜茬種瓜,種了白搭;蒜見蒜,空一半等等,造人跟種地有所不同,不忌諱重茬什麼的,一個女人可以跟張王李趙生出小張王李趙,其生長不受影響。冷雲奇的母親生冷雲奇後成為寡婦,再嫁給開馬票的唐先生,生了唐本仁,一個妻殺夫的故事中生產出的男孩,長成的樣子肯定與眾不同。
開馬票的職業也能徇私枉法,他給亡者開具的相當於今天的死亡證書,否則死因不明可要報官。冷雲奇的母親受不了丈夫的性暴力,發狠整廢他的功能,在一個酒鬼身上尋找下手的機會還是很多,酒喝大了醉成一攤泥,昔日摧殘自己的東西也跟著醉了,剪掉它如割一綹韭菜,就那麼的嚓一聲,割掉了,丈夫被割醒嗷的一聲兔子一樣躥起,很快落下去,下身血噴如注,很快斃命。她嚇傻了,本來是割掉他的那個粗暴的東西,連命也給要了。想想他對自己多年的折磨,也就不怕了,對外就說喝酒喝死了,三江哪年都有喝酒喝死的人,請唐先生開馬票,將人埋了事,反正沒看見她行兇。
往往有趣的故事發生在湊巧,丈夫頭天晚上正是跟唐先生喝的酒,他對酒友吹噓他的功能。唐先生說:你喝這麼多酒,還能幹那事?丈夫說,我的老兒(男陽)特殊,沾了酒如蘸了鋼(鐵匠爐術語,給鐵增加硬度),鋼鋼硬。唐先生搖頭,他不信。第二天早晨聽說喝他酒的人死了,他心生疑竇,酒是沒少喝,但不至於喝死啊!
兇手請唐先生開馬票,他暗中觀察亡者遺孀表情,猜出八九分但未說,停屍間只他們兩個人時,他問她:
「冷……怎麼去世的?」
「喝酒。」女人答道。
唐先生的手朝死者的下腹摸去,某個位置很空蕩,他抬起頭,目光落在女人臉上,而後又掉落下來,停在一處高聳的地方,冷笑道:「喝酒!」
女人哆嗦起來。
「他喝酒死的,你想讓我這樣寫殃書?」
女人眼淚撲簌簌朝下落,開馬票的發現破綻,他不肯寫喝酒死亡下不了葬,埋不掉罪惡,經官自己要坐牢,殺頭也說不定。堵住開馬票的嘴很關鍵了,她在猜透男人淫穢的目光後道:「你肯幫助我,日後怎麼的都行。」
窺視已久的獵物螞蚱一樣突然蹦到自己手上,唐先生心裡樂開花。什麼叫乘人之危,說以權謀私也成,他批了殃書,定了性:喝酒致死。有了男女陰謀的故事。
製造唐本仁的過程充滿陰謀氣息,他在十三歲時陰謀暴露,暴露陰謀的正是陰謀者自己,唐先生在一次酒後吐真言,講了如何白揀一個女人。警察抓走他們,審後槍斃。冷雲奇牽著重茬的弟弟去見母親最後一面,母親叮囑大兒子照顧好小兒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手心手背一樣。
冷雲奇答應母親,在她死後幾年裡他精心照料弟弟,唐本仁長到二十歲吸大煙遭哥哥一頓暴打,他記了仇,至親仇話入骨入髓,他說:「你是誰呀你管我?你姓冷我姓唐。」
大菸鬼誰勸得了?冷雲奇傷透了心,嘴上說不管他,心裡始終惦記他,答應了母親。對死者的許下的諾言必須履行。神通廣大的日本憲兵竟然掌握了兩兄弟間的事情,重要的是弟弟出事,哥哥一定管。
憲兵到大煙館抓人,唐本仁抱著大煙槍噴雲吐霧,他面對憲兵泰然自若,掏出警察局發的大煙吸食證,說:「我憑證吸菸沒犯法,你們憑什麼抓我?」
唐本仁一定是大煙吸多了,腦袋裡進了大煙,思維混亂。抓你的是什麼人啊?日本憲兵,犯不犯法都可以抓你,憑他的心一樂。
鈴木信沒有憲兵隊長知其真相,對抓來大菸鬼怎麼就拿下了索家管家冷雲奇呢?
「逼良為娼!」角山榮又說了一遍,這次顯得得意。逼良為娼顯然是他的傑作,「冷雲奇答應超出我們的預想,痛快,很痛快的。」
鈴木信聽到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