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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53:54 作者: 徐大輝

  一個人為打不通電話摔了話機,別墅里固定電話座機是個工藝品,古色古香。

  「這個江子,不接電話。」耿蕾恨恨地說。

  她只說給自己聽,別墅里除她自己沒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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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市長急迫的聲音追她回來。

  「你在別墅等我,雷打不動。」馬市長說。

  接電話時耿蕾正在金兔村的建房工地上,最後一所民房已封頂,用不上十天,房子竣工,災民可以搬進新居。事先說好的,沒特殊情況,耿蕾不離開工地,抓進度趕工期,國慶節和建市的雙慶前完工,災民搬進去。

  耿蕾聽出情況緊急,沒問是什麼事,對方也沒給她問的機會,匆忙關了手機。她向手下的人交代幾句,到宋村長家取車,車一直放在宋家。

  「耿總,回去呀?」宋村長一邊問,一邊給老婆使眼色,嘴不住地說,「房子眼瞅蓋完,真快呀。」

  村長老婆挎筐黃瓜幹過來,嘮嘮叨叨:「咋說走就走,菜還沒太干好。」

  「這是什麼,村長?」耿蕾望著黃瓜干問。

  「你愛吃,帶上吧!」宋村長說著往轎車上放,說,「山里也沒啥好玩意,曬點兒黃瓜干……」

  司機看著耿蕾,用眼神問:要不要?

  「村長……」耿蕾會說讓你高興的話,她說了幾句話讓宋村長擦拭了兩次眼角,25所紅磚大瓦房,什麼都不用說,作為一村之長感激涕零啊!她對司機說,「村長家一片心意,帶上吧!」

  「耿總,入住的日子是不是請人算一算?」宋村長徵詢道。

  「10月1日吧,那天入住有意義。」耿蕾說,她沒說市慶,這個日子房子還沒動工就選定了,她說,「喬遷新居那天我來。」

  耿蕾的車子還沒出山,馬市長的電話又打過來。

  「你給江子打電話,通了告訴我。」他說。

  「我對他說什麼?」她沒明白馬市長的意思。

  「隨便,我只想知道電話通不通。」馬市長說,隨即掛斷。

  「莫名其妙。」耿蕾嘟囔道。她摁了兩個鍵,瞥眼司機,立刻關上電話,顯然不能當著司機的面給江子打電話。

  車沒開空調,有些悶。她按自動裝置搖低玻璃,大山植被的氣味飄進來。

  「耿總,黃瓜干晾法很有意思。」司機說著閒話,為打破沉悶的氣氛。

  「噢?」

  「我看村長老婆用草木灰,拌在黃瓜片裡。」

  「那樣才不爛。草木灰有殺菌作用,又具吸水份的功能。」耿蕾也懂,她聽人說過農村採用這種土法晾黃瓜干。

  黃瓜乾的話題說得很長,路便縮短了。很快,空氣中有煤氣和垃圾的味道,濃烈的城市氣味。耿蕾升起玻璃,將她不喜歡的空氣隔在外面。

  「你回公司吧。」車子到北山別墅區前,耿蕾下車,打發走司機,走進自家別墅。

  第一件事給江子打電話。幾次不通,沒說關機也沒說占線,江子就是不接聽電話,於是,她生氣摔了電話。

  「江子怎麼啦?」耿蕾冷靜下來,疑問道。

  江子走時她特叮囑,晝夜開機,為確保不斷聯繫,他帶走三塊電池,其中一塊高能量電池,可待機幾百小時。

  出了問題,一定出了問題!

  耿蕾緊張起來,江子出不得事,他出事涉及馬市長,也牽扯到自己。歌聲集團、馬市長、耿蕾是一碼事,她心裡清清楚楚。

  「能出什麼事呢?」耿蕾是個缺乏想像力的女人,情感方面10度她有本事升到100度,並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花樣,但分析問題她很蹩腳和笨拙。江子去幹什麼?找黃毛。找黃毛可能遇到什麼情況?得手,失手。即使打交手,黃毛哪裡是特種兵的對手啊?她只能想像到如此程度。

  「景權,沒打通。」她在電話里說。

  「我想是這樣,我馬上過你那兒去。」

  「準備晚飯嗎?」耿蕾首先想到他在別墅過夜,總要吃飯,叫外賣也要提前預訂,她從不自己做飯。

  「不用了,說幾句話我就走。」

  耿蕾放下手機洗澡,在金兔村工地一周多沒洗澡。過去,他們也有匆匆忙忙幽會的時候,見面馬上進入主題,市長不是閒人,沒那麼多自由,躲過工作、騙過秘書、避開眼目、尋個理由脫身。今天屬於這種情形,她愚蠢地想。

  馬市長來了,望著坐在床上穿著睡衣的耿蕾,迷惑地問:「唔,你這是?」

  「你不是說不過夜?」

  「是啊,今晚有個會。」馬市長反應冷淡,坐在椅子上,纖細的眉眼更細,欲望還在裡邊沉睡。

  耿蕾看眼灰心喪氣的男人,驀然明白自己想錯了,他不是來幽會,起碼心思不在這個上面。

  「我的右眼皮一直跳。」他說。

  「是嗎?」

  「我預感要出什麼事。」馬市長臉色淒涼不好看,整個人如風中落葉的老樹。他說,「太平靜,平靜得令人心驚肉跳。」

  平靜?耿蕾咀嚼他的話。在她聽來是沒頭沒腦,什麼平靜?怎麼個平靜?她一無所知。

  「駭人的平靜。」馬市長再次說到平靜,見她愣怔,說,「姚劍那兒一點動靜也沒有……」

  耿蕾明白了,說:「豈不更好,雪飛沒暴露。」

  「好什麼呀?姚劍怎能一點兒都不察覺呢?」

  「那你希望他察覺?」

  「想想啊,他一點動作都沒有,表明他要來狠的,一網打盡!」

  「你是不是有點過敏。」耿蕾用了一個十分貼切的詞彙:草木皆兵。

  「唉,草木皆兵還好,是四面楚歌。」

  「我還是沒明白。」

  「江子的電話通了嗎?」

  「沒通。」

  「為什麼沒通?」

  「信號弱,山裡的信號不好。」她不假思索地說。

  「江子可能被抓了。」

  「聳人聽聞。」

  馬市長知道,讓一個簡單的頭腦複雜並非容易做到,耿蕾會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也不希望她相信,重要的是江子知道多少他們的內幕。

  「你對江子說過什麼嗎?」

  「沒……」耿蕾否認得不乾脆,江子知道一些的,不是她對他說的,也不是他問的,而是他眼見到的。她說,「江子腦袋不白給。」

  馬市長連同屁股下的椅子一起轉動身子,臉向窗戶外,夜色漸濃。

  「景權,怎麼啦?」

  「形勢不太好啊。」馬市長語氣加重,說,「江子進山,張國華隨即進山,如果不是巧合,江子凶多吉少啊。」

  「那個刑警隊長恁厲害啊?」

  「禍不單行,雪飛連連失手,我擔心江子……那樣我們可就慘了,他一旦再說出什麼,無疑是雪上加霜。」馬市長說,「蕾,錢還是儘早匯出去,我們出去沒錢不成啊!」

  「你放心,我會安排好。」耿蕾的錢投在一處房地產上,目前正與一家結算,將有億元資金進帳,然後轉移國外,他們一起出去……

  「但願熬過去這段日子,我們走之前別出事。」馬市長沒有說出這句話。他聽到一個不利的消息,省委要調整井東市委班子,傳言要上調自己到出版局任職,級別倒沒降,出版局也算不錯的局,問題在於挪開窩,井東有些東西要暴露出來……在井東任職一天,沒人動得了市長。

  「金兔村遷入新居的儀式還搞不搞?」她問。

  「搞,照原計劃搞,上午市慶,遷入新居的儀式下午搞,我帶省里領導趕過去參加。」

  「你來回趕場子,夠辛苦的。」她心疼地說。

  「一切為了我們的未來。」馬市長看看手錶,說,「我得走啦,你今晚要不停地和江子聯繫,直到聯繫上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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