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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47:45
作者: 徐大輝
「哦,梅局長,還是我過去,馬上就過去。」海建設放下聽筒,呆望某一處出神,表明他在思考。
方才,梅國棟打電話給他。
「有時間嗎,老海?」
「有,有,梅局長有事嗎?」海建設小心翼翼地問。
「問你一件事,哦,過會兒我去安監局。」
「怎麼勞你大駕,我過去。」海建設說,試探性地:「能先透露點給我,我好做準備向您匯報。」
「喔,有關『地火行動』……」
「地火行動」,海建設想著「地火行動」,一下子就想到炸毀礦井。警方突然問起這次行動,他感到蹊蹺。市政府統一組織指揮,公安部門也參加了,梅國棟要問什麼呢?
海建設進公安局大院,感覺出與政府其他機關不一樣。
門衛的保安,只認警服和O車牌,攔住海建設的車。「你們找誰?」
「我們局長找梅局長。」司機探出頭。
「登記。」保安嚴格按出入門制度辦事。
「我們是安監局的……」司機瞧不起保安,受不了這種待遇,訓斥口吻說,「你沒看小號車,五十號以內的車都是市委市政府的。」
「請登記!」保安死不開面。
車被攔在電動門前,海建設也覺著有些難堪,掏出手機給梅國棟打電話:「梅局長,我的車被攔截……」
梅國棟立即給保安下令:放行,給海局長敬禮。
「是,是!」保安衝著對講機連連說。
這個小小的插曲,給海建設見梅國棟找到詼諧的話題。他說:「見駕難,朝君難啊!」
梅國棟笑笑,說:「我讓保安給你敬禮……」
如此見面開頭,下面的談話顯得輕鬆許多。不然的話,海建設的緊張感難以消除。他注意對方的每一個詞彙,咀嚼其含義,以便從中發現什麼。
「卐井炸掉的原因是?」
「據我們檢查,卐井存在嚴重的安全隱患。多次令其整改遲遲不動,只好採取硬性措施,炸。」海建設強硬做派,在語言中迸發出來,聽來鏗鏘有力。
「地火行動」共炸毀礦井五座,有效地遏制了礦難的發生,給那些漠視安全生產的礦主以深刻教育。省「地火行動」第一階段告捷大會在盤山召開,盤山市安監局是受表彰單位,海建設個人再次受到嘉獎。
「對,炸毀有安全隱患的礦井,才有震懾作用……」梅國棟說。
「可是,可是……」海建設吞吞吐吐。
「老海,你別誤會,我只隨便問問情況。」
「炸井必然給一些人帶來損失。梅局長,這次炸毀的煤井事先全做了認真調查,材料我帶來了……」海建設手拉開公文包的鎖鏈,邊取材料邊說,「您看看。」
「不看,不看了。」梅國棟擺擺手。
海建設還是掏出材料,放在顯眼的地方。
「執行安監條例,政策性很強,不可出現一絲一毫的偏差,舉措必當。炸煤井直接涉及礦主利益,弄不好,群眾不滿意,上訪告狀……」海建設說。
梅國棟為消除海建設的疑慮,也想把應該透的風吹給他,說:「老海,群眾來信反映,卐井通過整改可以生產的,對安監局執意炸井表示不理解,說你們胡亂執法。」
啪!海建設用獨臂那隻右手,狠拍下茶几,杯子裡的茶水濺起很高。他憤怒:「又是那個劉寶庫,幾次下達整改書置之不理,你下達你的,我生產我的,不顧礦工的死活。」他越說越氣,聲音也高了,「不對他採取強硬措施不行。」
梅國棟靜聽著。
「鬼臉砬子是罌粟溝礦區最大的民營煤礦,數家小礦主眼盯著它,舉手投足,影響一大面,對該礦必須嚴上加嚴治理。」
梅國棟頷首。
「客觀地說,卐井的安全情況在臨界點上,可炸可不炸。」海建設語氣緩和了許多,說,「鬼臉砬子煤礦是有點屈,但是,因為你是鬼臉砬子煤礦,對不起,忍辱負重吧,或者說做出點犧牲。犧牲不是自然死亡,就是有那麼點迫不得已。」
「很多人不明白這個道理,誤解你們的人,沒懂你們的苦心啊!」梅國棟說。
海建設從梅國棟的辦公室出來,走向電梯,伸出手去又縮回來,他不想馬上下樓,刑警隊也在這個樓層,需要一直往前走,拐一個彎。
「去刑警隊。」海建設忽然想去看看兒子海小安,他們父子一年之中見面很少,原因有二:一是海小安身為刑警支隊長,工作特忙;二是兩家住處相隔很遠,橫跨兩個區。
上次,海建設電話里讓海小安開導開導弟弟小全,近日小全開心了許多,說明哥哥見了弟弟,也開導了。只是,小全沒徹底恢復往日的快樂,心裡仍然有沒解開的結。
「還得小安來做工作。」
這是海建設來刑警支隊找大兒子的理由。
「海叔叔。」女刑警讓座,端過杯礦泉水。
「小安呢?」海建設問。
「海隊下去辦案子。」女刑警指指空蕩蕩的屋子,說,「全上了案子,留我一個人看家。」
「近一時期,盤山的治安不錯,沒聽說發生大案呀。」海建設轉彎抹角地探問。
「案子倒不大。」女刑警沒把海建設當外人,支隊長的父親嘛。
「你們那麼忙?」
「可是案子複雜,又離奇古怪。」女刑警說,「有人趕具無頭屍體,頭找到了,卻不知姓名,屍源始終沒找到。」
「趕屍?」海建設略有驚奇之色。
「趕屍。」
「屍體怎麼趕?」
「活人吆喝死人走。」女刑警到過現場,目睹劉升趕屍,給支隊長父親學說幾句:「呃嗬喲!走嘍!××回家嘍!」
繪聲繪色,海建設忍不住笑了,說:「我活這麼大年紀頭一次聽你說趕屍,有意思。封建迷信麼!」
「這麼簡單也就好了,限制一下完事。問題是趕屍人卻不知趕的是誰,無頭屍體,性質變了,成了刑案。」
「趕屍人不知是誰?那屍體咋來的呀?」
「揀的。」
「揀屍體?」
「經過偵查,確實是揀的。」女刑警說。
「在哪兒揀的?」他問。
「鯰魚河。」女刑警不設防,向支隊長的父親大講案情,「考慮移屍,殺人第一現場應在罌粟溝礦區,海隊帶人查找屍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