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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42:06 作者: 徐大輝

  花膀子隊風風火火地向荒原深處走,他們的第二個秘巢在人跡罕至的大漠裡。

  行進到一座土坨,盧辛對項點腳說:「你帶好弟兄們,我回來前不要去踢坷垃(搶劫)。」

  「大當家的你放心去吧,我照你的吩咐做。」項點腳說。

  「再見弟兄們!」盧辛按照關東風俗,確切地說按匪行的風俗,抱拳和全隊人告別。

  「一路順風!」眾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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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辛坐騎的鞍子上還連著一匹馬,那匹馬空鞍馱著狼皮。

  「挑(走)!」項點腳胳臂一揮。

  花膀子隊連夜挪窯是接受了項點腳的建議,事實上這個建議相當正確,它避免一次衝突,或者說把一次廝殺推遲了。處在火氣上的韓把頭抱著血洗花膀子隊、為死去的弟兄報仇的心理,派吳雙尋找盧辛匪隊。趕到老龍眼,見到的是空蕩蕩的匪巢,人已不知去向,便回到玻璃山向韓把頭報告。

  這時,冷靜下來的韓把頭,改變了主意,暫時放棄了打仇家的計劃,忙起狩獵隊的事情,就是說把和花膀子隊算帳放在一邊,這無疑給盧辛安心去哈爾濱放下不少的心。

  盧辛獨自去哈爾濱,不帶一個弟兄,令人擔憂。

  「世面上很亂,叫兩個弟兄同去保護大當家的吧。」有人提議。

  「我自己去。」盧辛態度堅決。

  「別勸了,聽大當家的。」項腳點對提議的人說。

  盧辛一匹馬一桿槍獨去哈爾濱,與他去哈爾濱的另個目的有關。項點腳心裡十分清楚,相當一部分人也清楚,心照不宣而已。

  從愛音格爾荒原到哈爾濱,雖然說不上千山萬水,但也是翻山越嶺,需要一些時間。好在盧辛在這條路上多次來去,駕輕就熟。

  即使不是這樣,盧辛每年也要去一趟哈爾濱。那裡有吸引他的東西——俄國人開的妓院,乳白色小樓頂鑲嵌的木馬頭和木浴巾磁吸著他,使他常常回先想起亞瑪街上的特佩雷妓院。

  哈爾濱街上的起著中國名字的「歡樂堂」妓院,實際是俄羅斯人開設的純粹的俄國妓院,妓女們清一色的俄國女人。

  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人還轉,旋轉的世界裡把本不相及的東西轉在了一起,盧辛和娜娜在「歡樂堂」相遇,真是超出想像的巧合,比小說還巧的情節安排,如此說來,上帝是最偉大的作家,什麼樣的故事他都能虛構出來。

  「是你?」娜娜抬頭見走進妓院的來人。

  盧辛的驚異要比娜娜多幾倍。

  當年可以說是「性」使他們走在一起,而今辛盧為「性」走進妓院。五年後他們倆在最赤裸性交易的地方相遇,卻有了意想不到的變化:娜娜就是「歡樂堂」的老闆——老鴇。

  「你們兩人開妓……」盧辛問。

  盧辛的話被娜娜打斷:「是我自己,他死啦。」

  大概他們的一切障礙都是那死去的男人,已經死了他們之間就不存在什麼障礙。男女之間一旦沒了障礙,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你還很行。」娜娜在一件事圓滿結束後說。

  「你也沒變化。」盧辛對比著往事。

  在老鴇臥室的二人世界裡,他們乘著記憶的翅膀,飛回到愛音格爾荒原最初的日子。

  「馬肚子下,我很幸福。」

  「我也是。」

  這是去年的「歡樂堂」里發生的一幕,去往哈爾濱的一路上,盧辛反覆回味這一幕,把每個細節都回味幾遍。

  娜娜!對盧辛是一種呼喚。

  他像一隻急急趕回領地的狼,聽到同伴在遙遠的地方呼喊自己,覓聲而去。

  盧辛晝夜兼程,馬不停蹄地朝哈爾濱趕。

  「大當家的大概到了哈爾濱。」項腳點心想。

  在愛音格爾荒原上的野狼溝,項腳點坐在月下的土岡尖上,望著東北方向,哈爾濱在那個方向。在他的腳下那個有著恐怖名字的溝谷里,是花膀子隊的第二個巢穴。這裡有草有水且溝深草密,環境適合於馬隊藏身,鬍子黑話稱藏身作趴風。

  花膀子隊沒進入此溝前,這兒的主人是狼,它們選擇此地做巢穴,和胡匪們不謀而合,同一個出發點——安全。

  獨眼老狼稱王時代,獨眼狼王帶領它的全體臣民來到這裡,掘洞建穴,幾十個洞窟蜂窩在溝的兩側,正像人類模仿蜂巢建築一樣,花膀子隊模仿了狼,把一個個馬架(簡易窩棚)建在狼洞旁,有的馬架地下部分直接利用了狼洞,有些鵲巢鳩占的味道。

  狼在選擇瞭望方面是專家,從它們的洞穴望出去,十里長溝盡收眼底。幾十個狼洞口朝著不同的方向,海陸空多角度地守望家園。狼有著很強的集體意識,每隻狼都自覺地維護集體利益,都負起責任。

  「我們向狼學習。」項點腳說。

  選擇野狼溝作為第二個巢穴,項點腳列舉多個狼的例子,譬如狼群的秩序,狼群的紀律,狼群的組織……花膀子隊就是要成為狼一樣的群體。

  生活在狼洞邊,誰也不會去想狐狸。被狼的種種行徑熏一熏,染一染,增加一些狼性,在極端險惡的生存狀態下,似乎人有了狼性才能生活得更好。

  野狼溝此時有一群喝酒的狼,溝中的平靜生活被打破,馬吃草和打響鼻聲,讓許多小動物不寒而慄。它們也不知這些過客從何處來到何處去,刺鼻的酒味兒嗆得它們受不了。

  有人唱起妓院的歌謠來:

  饞嘴的哥你聽仔細,

  好一朵荷花漂水裡……

  項點腳聽後,感慨道:「憋的,純粹憋的。」

  花膀子隊清一色男人,每到年關撂管(暫時解散),他們大都跑到鎮上去,找相好的,找半掩門、賣大炕的,天翻地覆地釋放一個冬天,轉年拿局(重新集結)後,大半年的時間就沒得機會,就得憋著。唱唱葷段子也是一種發泄。

  項點腳倒不用擔心花膀子隊因憋爆炸了出什麼事情,大當家的臨走時託付照管好綹子,他感到肩頭很重。守備隊的林田數馬不會善罷甘休,獵頭韓把頭也要找茬兒,時時刻刻都要提防這兩個仇家。

  為老巢安全起見,項點腳設了三道崗,最遠的離野狼溝足有四五里路,只要發現可疑的人馬進入荒原,就早早傳消息給老巢,馬隊即刻順著溝底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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