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36:23 作者: 徐大輝

  夜晚,東湖山間的小木屋很靜,月光水似地潑灑。

  隔壁的人還沒睡,盧濤一點都沒猜錯。燈是關了,分別躺在床上的姑娘身體舒展在床上,確切地說沉浸在如水的月光中和清涼的山風裡,愜意的感覺扯拽她們去談一個蜜浸糖漬的話題:

  「你戀愛了嗎?冬冬。」

  「還沒遇上投心對意的。」

  「隔壁那個警察大哥就不錯。」

  「那是你的眼光。」

  「看出來他對你情綿綿,意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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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那麼魅力?」

  「被愛的感覺真好!冬冬,你該有被愛的感覺。」

  「你有嗎?」

  「有,但不是現在。」

  「什麼時候?」

  「五年前。」

  「咦,五年前你才幾歲呀。」

  「十六歲。」

  「竇樂,十六歲你就……被愛是不是太早了點。」

  「我們第一次約會,你猜都談些什麼?」

  郁冬冬沒有談過戀愛,也沒真正意義上約會。但男女約會的情景她想像得到,不過她沒說她的想像。

  「海拔,我們談海拔高度。」

  「你們倆地理學得好,要不就愛登山。」

  竇樂爽朗地大笑起來,郁冬冬迷惑不解聽她笑。

  「看起來你真缺乏和男生親密接觸。」竇樂往自己的胸前比畫,慫恿下高聳部位,讓它更挺拔。「從海面上算起的高度叫海拔,那個男生從我這算起……」她比畫下平展展的肚子。

  「嗬!形容得夠俏皮的。」郁冬冬讚嘆道。

  「怎麼是俏皮呢?」竇樂不喜歡郁冬冬的用詞,糾正道:「美麗,形容得十分美麗。」……

  隔壁的盧濤朝上張望窗外那棵老山楊樹,他可沒閒情逸緻,身負的任務殼似地箍緊,自己像只蝸牛背著很重的殼兒爬行。今天有幸偶遇熱情的竇樂,找到了衛思慧的戰友柳嵐,應該說一開始是很順利的。見了柳嵐的面,她躲躲閃閃讓盧濤給看出來。酒桌上的談話,好像紅燒了的那條東湖的黑魚,味道鮮美,但有刺兒,食者都不約而同地小心翼翼。

  「這麼說衛思慧和槍殺市長案有關。」柳嵐的談吐像過一條陌生河流一般,一點一點地朝前蹚著試著深淺。

  「那倒不是,根據我們的經驗,她有些不對勁兒,出差到你們這裡,數日未歸,不見她人。我們擔心……您是她的戰友,對她肯定了解。請您幫助我們……」

  柳嵐的筷子從石縫裡捉條泥鰍似地在土豆間拖拽個棕色的榛蘑菇,還有些猶豫,現在還不想說出實情。

  「我也當過兵,我理解戰友的含義……」盧濤講得蠻動感情。

  或許是一股山風颼颼地吹來,柳嵐打了個寒顫,目光投向逐漸變得深色的湖水,眼巴巴地張望。看出她心裡很矛盾,煩躁魚似的在心裡攪動。

  「她突然失蹤,我們憂慮她的生命安全。」盧濤說。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攻破她的堅硬防線,立馬便收到了效果。

  「她確實來過,」柳嵐臉色結成那層薄霜般的疑慮正在融化,她說,「但她不會去殺人,真的不會。」

  「但願如此。」盧濤問:「什麼時候來的?」

  「十八日下午。」柳嵐敘述幾天前的那次戰友會面;

  衛思慧在八日十八日下午三點鐘左右,突然出現在柳嵐的面前。

  「哎呀,你不是人們傳說的東湖中的魚精吧。」柳嵐空拳擂過去,被對方擎住。

  「都當了經理,出手還是那麼重。」衛思慧緊緊握住她的手,說,「東湖的水一定很養人呦,瞧你細皮嫩肉的,活回去了十幾歲。」

  她們說笑一陣,柳嵐指著湖中亭子樣式的小房子,說:「今晚安排你住『情侶方舟』,衛哥,還沒上網?」

  衛哥是在部隊裡柳嵐對她的特別稱呼,可見當年她是如何強大魁梧。網,也是特指情網。

  「我這頭鯊魚,恐怕什麼網都要撞破嘍,因此潛底獨游……」衛思慧婉言謝絕戰友的好意,說,「不住,今晚我得走。」

  「去哪?來去匆匆的。」

  「弄條遊船,陪我觀賞東湖美景。」衛思慧說,見她反應不積極,便說,「不方便的話,就……」

  「說什麼呢衛哥,慢說一條小船,調來一艘豪華遊船也不成問題。別忘了我是這裡的一把手。」

  「東湖湖主。」

  「隨你怎麼稱呼我。」柳嵐隨即打了手機,指令派一舟艇到鴨嘴石處接她,特強調要那艘「鐵達尼號」。

  「鴨嘴石?」

  「這!」柳嵐用紅色的鞋尖叩磕足下那塊巨石,而後問:「還有啥指示?」

  「指示不敢,弄點酒菜,泛舟湖上,我們邀青山綠水,同大自然乾杯。」

  「散文詩的語言,沒白在大機關熏蒸。」柳嵐再次打電話,指令餐飲部,做幾道菜,叮囑以涼拌為主,「做好了叫老陳帶來,哦,別忘帶一瓶山北王,不,兩瓶。」

  「薰陶好不好。在部隊文化考核你就老不及格……熏蒸,又不是洗桑拿。」

  「咬文嚼字我不行,一會咱們喝酒見上下。」柳嵐把打敗對手寄希酒上,而且是高度數白酒。她嚇唬道:「沒忘你給我起的外號,柳一瓶吧。」

  「我不相信你現在還能灌一瓶白酒。」

  「錯了不是,我進步了,又有了新名號,柳一桶。而且還晉了職稱,酒漏研究員。」

  飲酒不太擅長的衛思慧,明白北方民間流行的稱喝酒海量的人為酒漏子,其意為喝進去的酒漏掉了,怎么喝也不醉。她相信她的話,瞥眼她的肚子,豐腴得很,相信半斤八兩消化掉不成問題。

  鐵達尼號到了,小艇由一黝黑臉膛的中年男人駕駛。

  「老陳,酒菜帶來了嗎?」柳嵐問。

  「呶!」老陳指指紅紅綠綠的塑膠袋,說,「我特意給你弄來嫩芹菜芽,柳總。」

  「好,開船。老陳你今天慢點開,我們邊看邊喝酒。」柳嵐吩咐道。

  「好咧!」老陳開船。

  這艘艇顯得很大,因為載二十多人的遊艇,只她們兩位乘坐,加上老陳才三個人。她們先在甲板上坐一會兒,然後便進到艙裡面,擺上酒菜。

  「剛才老陳說什麼芹菜芽……」

  「蘸醬,我得意芹菜芽蘸大醬。」柳嵐解釋芹菜芽。

  東湖的水面並不十分寬闊,特色是繞山而轉,水顏色特別的暗,可見湖很深。兩岸青山根兒被湖水滋潤的樹木,蒼翠蔥鬱。衛思慧望著湖邊風景,內心掠過一絲莫名的恐懼,表現在臉上是紙樣的蒼白。

  「怎麼啦衛哥,臉色不好。」柳嵐想到遊艇的搖擺,「暈船了吧?」

  「有點暈船。」衛思慧順水推舟地說,往下她便不吭聲了。

  馬達和水花的喧譁聲中,柳嵐猜測她的戰友此時此刻在想什麼,這樣顯然是徒勞的,衛思慧極不容易交流思想,有時甚至一意孤行走極端,為此在部隊時不少挨剋。她怎麼也不能猜到她非常痛苦的內心,朦朧地感到有些不對勁兒,可又說不清楚。結果湖上泛舟遊玩與下水前的想法大相逕庭,酒也沒喝起來。湖才遊了一半,衛思慧便提出回去。

  「我有點不舒服。」她說,「不只是暈船,還有點兒暈水,一望水就迷糊。」……

  「我們從湖上回來太陽快要落山了,我留她吃晚飯,她堅決不吃。」柳嵐說,「打一輛的士走了,再沒回來。」

  盧濤問:「記得是什麼樣的車?」

  「白色捷達。」

  「車牌號呢,有印象嗎?」

  「嗯,」柳嵐想一想,說,「山北牌號,尾數是333。」

  尾數333的捷達計程車在山北肯定不難找,盧濤決定明天去市里。

  此刻,盧濤在想什麼?

  柳嵐說衛思慧突然情緒低落,堅持不在東湖住,打的離開,她去幹什麼?他設想了她的兩個結局:打車到市里,找個旅館住下;打的沒回市里,直接去了某個地方。

  「第二個結局的可能性大。如果是那樣,她的問題就出在計程車載她去的地方。」盧濤猜想到此,坐起身找手機,他想:請示紀局。

  藍河方面傳來紀剛的指令:讓盧濤明天即去山北市內查找尾數333的捷達計程車,我明天也帶人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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