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2024-10-04 11:33:27
作者: 徐大輝
「你沒和童桐說話?」警察問。
童志林悽愴地說:「別說沒機會,就是有,兒子也不會理我。」
「你怎麼這樣認為?」
「我七年未去見童桐,他一定很恨我。」童志林了解兒子脾氣秉性,實際一點兒都沒想錯,如果那天他想法見兒子,而且真的見到了,不僅僅是尷尬,童桐大吵大鬧他將完全暴露。
「可是你知道尹家老兩口找苦了這個孩子……」
「我能想像得到。」
警察深一步細問:「那幾個人你從來沒見過?」
「沒有。」
「你想他們是什麼人?童桐是不是遭到綁架?」警察問。
「綁架不像。」童志林說。
「根據什麼不像?」
「孩子很自由,在院子裡捉蜻蜓。」童志林分析得在理,男孩自由活動不像遭綁架,綁匪不會讓「票」自由,至少出門有人監視,「他追一隻蜻蜓到院外,離我藏身的草窠兒(草叢)很近,我叫他一定聽得見。」
「童桐身後沒人監視?」
「沒有。」童志林說他見到的情景,父親跟兒子近在咫尺,又好像遠在天涯,他差不多忍不住時,兒子捉到那隻蜻蜓,特大的一隻,大概是蜻蜓王啦!童桐玩蜻蜓,說歌謠:綠螞蚱吃綠草梗,紅蜻蜓吃紅蟲蟲,紫蟋蟀吃紫蕎麥,白老鴰吃……「他玩得很開心,一個人在院外玩耍。」
警察分析也不像綁架,問:「那他們幹什麼?童桐在這裡,肯定不是自己跑來吧。」
「到了轉山湖也到不了腰灣,誰肯為一個孩子派船?」童志林說,他認為童桐是被這夥人挾持或騙到腰灣來的,「我昨夜想了一宿,有了大估景(大體猜測)。」
「說說你的大估景。」警察說。
「我兒子電腦玩得精,」童志林腦袋不空,真不是胡思亂想。近日山洞裡的死寂被撲棱聲打破,一隻鳥從洞口飛進來它就不走了,他努力幫它飛出去都未成功,不肯離開他住的地方,飛來飛去不知要幹什麼。他思考時它幾次伴奏一樣起飛。白娘子聽尹占海說童桐去網吧沒回家,以此推斷跟網吧有關係。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有什麼關係?還是電腦吧?他說,「是不是跟這玩意兒有關呢?」
警察贊同他的分析,卻沒說什麼。失蹤男孩有了下落,他們要弄清腰灣里這夥人,童志林所見到的都講了,還不是很清楚。戴濤跟羅紅泥研究決定先派人出洞偵查一下,弄清腰灣的情況再說。
「我去吧!」羅紅泥說。
「好,我向指揮部報告,在洞裡等著你們。」戴濤派了一名刑警跟羅紅泥去,說,「童志林你帶路。」
「唉!」童志林答應。
羅紅泥他們走後,戴濤留下兩名警察守在洞裡,他朝來時的方向走去,打手機需要出山洞。
裸露在石壁上的午後葡萄像挨打的孩子,枝葉蔫蔫的。但不影響對洞口的遮蔽,刑警支隊長撥開葡萄蔓子,兜里的手機驟然響起。
「戴隊,我是高峻……」
「才有信號,你說吧。」
「你讓我做的事……」去老船長網吧臥底,接受支隊長交辦任務的高峻說,「顧新確實有化裝的癖好,藏有假髮……」
「高峻,你直接跟丁小宜聯繫,她急等你的消息。」戴濤說,原計劃高峻獲得情報報告給他,再轉達給丁小宜,但現在童志林找到,還發現了童桐,弄清男孩的情況很急迫,不能去辦這件事,「你馬上和丁隊聯繫。」
「是!」
掛了高峻的電話,戴濤接通了公安局局長的電話,他說:「明局,童志林找到,失蹤男孩也有了消息,他在轉山湖的腰灣,和五個陌生男人在一起……」
「你所在位置?」明天罡問。
「明局,我在猴跳崖間的山洞口,這個山洞通到懸崖頂,上面是腰灣了。」戴濤說。
「好,馬上偵查清楚那伙人是幹什麼的。」公安局局長指示道,而後提醒,「他們可能是我們尋找的攻擊三江銀行的嫌疑人,防止聞風潛逃,要秘密偵查。」
「我也懷疑是沈家魁……已派羅紅泥去偵查。」
「弄清他們的情況後,實施監控,等待指揮部抓捕令。」
「是,明局!」
戴濤返回山洞,帶上另幾名警察,說:「我們到洞口去,隨時接應他們。」
懸崖頂上的洞口不僅開在一片灌木叢中,還在兩棵黑松中間,不到近前發現不了洞口。
「先到你說的吊床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人。」羅紅泥說。
「在那個山坡下面。」童志林是難得的嚮導,他在這裡住了幾年,熟悉一草一木,哪裡有路,哪裡能藏人,他都一清二楚。
昨天拴吊床的地方空無一人,吊床也不見了。
「是這兒嗎?你確定?」警察問。
「沒錯兒,拴在那棵松樹上。」童志林指指落葉松說。
警察望望松樹,有一根松枝落在地上,松針很新。羅紅泥說:「小院在哪裡?」
「大東邊兒。」童志林說,當地人表示程度多用「大」,例如大石頭、大奶、大倭瓜……在這裡指遠的意思。
「我們過去!」羅紅泥說。
「你們跟著我……」童志林說。
三人在樹體矮小的灌木和藤本植物間穿行,不用擔心被誰看到,有童志林帶領更是有把握。偵查的新鮮感令他興奮,全身心地進入角色,用樹枝擰成帽圈,插上幾朵野花,偽裝得天衣無縫。
「在下面,那個院子。」童志林說。
警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居高臨下見到房子的屋頂,海藍色鐵皮瓦,不是當年日本人的黃屋頂。
「院子裡好像有水,或者是霧流動?」警察說。
童志林說:「不是,蜻蜓的翅膀。」
蜻蜓飛翔,翅膀反射太陽光,像水波一樣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