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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28:46 作者: 徐大輝

  杜大浩接電話,綁匪聲音很陌生,他問:「你是誰?」

  「我們一起做過事的。天塔水泥廠你知道吧。」綁匪橫橫地說,「你自己來,我發現多一個人就立即殺死她,馬爽她不想死呦。」

  「駝子。」杜大浩猜到是駝子,此人心狠手辣,說到做到,絕非嚇唬人。他猶豫告訴不告訴專案組這一情況。就紀律而言,應及時報告,由專案組做出行動安排。他想到報告後,大批警察包圍廢棄水泥廠,然後喊話,勸說停止作惡,放了人質。但是,他比專案組更了解駝子其人,他會毫不遲疑殺死馬爽,然後自殺。

  「我自己處理此事。」杜大浩橫下一條心。

  駝子拿馬爽當人質,逼自己出現在他的槍口下。他會毫不遲疑地摳動扳機了解積怨。只要這樣,她才可能活下來。她該活下來,一個女孩承受了那麼多本不屬她應承受的東西,活著對她是最大的補償。

  「藍雀」團伙覆沒在即,徜若說我杜大浩臥底起到重大作用,功勞該記在她的身上。沒有她的幫助,自己能順利打入「藍雀」團伙內部嗎?一個女孩出生入死臥底,去為被害的戀人尋找兇手,令人欽佩。

  杜大浩檢查那支微沖,還有些子彈。他駕駛車朝郊外廢棄的天塔水泥廠開去。

  專案組得到趙春玲的報告:胡克艱可能隱藏在市檢察院家屬樓里。

  「檢察院小區居民反映,有一個男人白天呆在撂著窗簾的室內,晚夜出去,行為可疑。保安還說他在三江電視新聞節目中見過他。」趙春玲畫了一張檢察院家屬樓的平面圖,她說明道,「這座七十年代的建築共六層,十個樓門,左數第六個樓門,是批捕處的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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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麼弄到這套房子的?」包俊海問。

  「現在還不清楚。胡克艱可能在六樓門六層左側……」趙春玲說,「應衝進那間房子。」

  「可能不行,必須確定他在,我們才能採取行動。」包俊海說,「我請示下倪廳長。」

  胡克艱的確躲藏在市檢察院家屬樓里,沈放帶他到此。他認為此處很安全,便潛伏下來。

  郊外廢棄的天塔水泥廠那聲爆炸他沒聽見,上午九點至十點他踏實地睡了一覺。醒來啟開瓶啤酒,鋪開一張白紙,一邊用鉛筆畫張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草圖,不停地在某處勾勾圈圈。這張草圖兩小時後落入刑警手裡,它上面有血跡,人們大吃一驚:他將田豐活動規律掌握得毫釐不差。

  現在,草圖擺在胡克艱面前,他要對某個細節——行動路線作修改。他就這樣做著,第二瓶啤酒剛啟開,舉瓶到嘴邊,手便僵在空中。樓頂有輕微的腳步聲,像野貓經過樓頂。他判斷腳步在樓檐處停止。特警可用繩索系在通風口上,豎下人來朝室內射擊。他曾指揮過一次成功擊斃頂樓頑抗的殺人逃犯。

  他放下啤酒瓶,拎槍躡手躡腳到門旁,耳朵貼在門上,聽樓道里的動靜。果真有眾多腳步聲上樓。他悄悄運動到窗前欠開條小縫,街口橫著警車,樓前的街道封閉了,沒有行人,也沒一個車子駛過。

  他慢慢坐下來,將那瓶啤酒一口氣喝完。他驚奇死亡的火焰燃燒時竟那麼美麗。他想做一件事,給妻子打個電話。關閉許久的手機打開,撥了號,是妻子接的,他只說了簡短几個字:「好好照顧兒子!」

  特警果真豎下人來,慢慢接近掛著帘子的窗戶,聽見室內一聲沉悶的槍響,踹開窗戶衝進來。胡克艱頭仰在沙發上,手中的槍還冒著煙……

  帶著血跡的草圖放在田豐面前,他驚嘆不已,感慨道:「稱他為三江的偵探奇才不為過。」

  駝子到達廢棄的天塔水泥廠前,馬爽在問綁她幹什麼時,看護她的學軍盯住她的前胸。

  他說得一絲不掛:「想知道?把你那個東西給我。」

  她身子緊縮著,他要的東西她清楚。顯然昨晚他就想要啦,不知是什麼原因他沒要,身材魁梧的他對付捆綁著的自己易如反掌。

  「想知道不?」學軍逼近,痴痴地、火辣辣地望著她。

  必須知道他們綁架自己的真實目的。她在想利用他解開繩子的機會逃走。於是她說:「你先告訴我。」

  學軍朝她走過來,伸手撩撩蓋在她臉上的一些頭髮。說:「誘殺杜大浩。」他的聲音很低,卻猛烈地從她心頭穿過。

  「為什麼?」她問:

  「給我那東西!」他還再要,要他渴望的東西。

  「行吧?松松繩子,我的手腳都僵了。」

  「我不要手腳,要那……」學軍的手從她腰部開始解開裙扣,很快把她的粉紅短褲拉到膝蓋處。他驚呼一聲:「媽呀,真白呀!」撲上去,手指代表某件東西,繼爾風雨一樣猛烈。

  她閉上眼睛,淚珠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漸漸聽見自己身體如踩秋天枯樹葉的咕咕嗞嗞聲消失。有人正往自己身上包裹什麼。

  「他臥底。」學軍抹去額頭汗水。

  「你能阻止杜大浩不到這裡來,東西永遠給你。假若我活著。」她已失去了心愛的黃寧,決不能再讓大浩遭暗算,她想千方設百計。

  學軍細細咀嚼她的話,那個美侖美奐的東西很誘惑。他猶豫彷徨之際,蹬踏鐵樓梯聲傳來,駝子的頭躥上來,手拎一隻蛇皮包。

  學軍掩飾他的手。駝子看破那隻手先前都幹了什麼。他勃然大怒,拽過來學軍,問:「你對她動手了?」

  「沒有。」學軍心慌道。

  「撒謊!」駝子拽過學軍的手,嗅他的右手中指,罵道:「媽的,都什麼時候啦,你還碰那晦氣的東西!」

  駝子撇件東西似地將學軍摔得很遠,頭撞在一塊鋒利的三角鐵上,血泉似地朝外涌。

  「我說過,見女人就邁不動步的男人幹不成大事,你死!該死!」駝子沖奄奄一息的學軍瘋狂地喊,聲音震落棚頂灰塵如雨一樣紛紛揚撒。

  學軍頭部的血流淌一片,他抽搐幾下,再也不動了。

  馬爽終於近距離地看見殺她戀人的兇手,仇恨的火焰頓時燃燒,可是手腳捆綁著,難以復仇。

  「一會兒還有一個人躺在這裡。」他惡狠狠地說,手槍上滿子彈掖進腰間,而後從蛇皮包里取出兩枚手榴彈,打開保險,將拉環套在自己左手的小手指上。很快這兩顆手榴彈便垂吊在她的胸前,他將手放她肩頭上,解開綁繩,推她到一空洞前,從那兒可望見一條路朝這裡延伸。

  手榴彈,手榴彈?懸掛在胸前的手榴彈讓她看到復仇的機會。

  「你說,他會心甘情願為你而死嗎?」駝子問。

  馬爽輕蔑地一笑,心裡說:「你已死到臨頭啦!」

  杜大浩出現在這條路上,陽光在他身上跳躍抖動。

  「別動!」駝子警告她說,「你一動,手榴彈就爆炸。」

  杜大浩停住腳步,望見那個空洞——窗口,灰塵篡改了她的臉,塊塊灰白像白癜瘋病人。那兩顆手榴彈在陽光照射下格外顯眼。

  「放了她!」杜大浩高喊。

  「你走上來,我就放了她!」駝子提出了放馬爽的條件。

  杜大浩朝樓梯奔去,駝子拔出手槍。

  馬爽看到危險,她突然大喊:「別——過——來,大浩!」然後對駝子說,「你殺了我愛的人黃寧,我要為他報仇!」說罷,扭動身體……

  「不!」杜大浩使出生命全部力量似的大喊,他見她身體蛇一樣扭動,隨著「黃——寧,大——浩」的呼喊聲,手榴彈「轟隆」地一聲巨響,回音在三江的天地之間……

  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杜大浩的太陽穴,沈放狂笑道:「臥底大英雄,可惜你沒機會去佩戴公安英模獎章了!」

  「砰——」驟然一聲槍響。應聲倒下的不是杜大浩,而是殺手沈放。趙春玲慢慢收起槍。

  「馬——爽!」杜大浩呼喊著向瀰漫著硝煙的樓上跑去。

  眼前血肉模糊兩個人,殘體重疊著,他抱住馬爽,淚水奔涌而瀉。

  先前趙春玲在街上偶然看見杜大浩的皇冠轎車正朝城外急駛,令她迷惑。

  「杜大浩有點不對勁兒。」趙春玲把自己的懷疑對包俊海說了。

  「他一定有了馬爽的消息。」包俊海見趙春玲怔怔望著自己,吩咐她道,「你和老陶快去支援,一定要保護好他!」

  「杜大浩他?」老陶錯愕。

  「『鷂鷹』……」包俊海正式告訴專案組全體幹警:杜大浩就是臥底的鷂鷹。

  趙春玲、老陶立即開車出去。尋找中,聽從南郊回城的一位計程車司機說,他聽見那聲巨響好像天塔水泥廠方向。他們趕到時,殺手沈放正槍口對著杜大浩,千鈞一髮之際,趙春玲擊斃了沈放。

  杜大浩托著馬爽走下樓,淚水滿雨一樣肆流,徑直朝廠區外走去。他不是送她去醫院,而是走向一個潔淨的地方,水泥廠內太髒了。

  趙春玲、老陶默不作聲地跟在杜大浩的身後,他托著馬爽的身影走向淡藍色的天空,走入蕭森冬色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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