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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27:14
作者: 徐大輝
「大浩老弟!」亮眼睛三樓走廊里,沈放正從黑暗中走出到壁燈前,他問,「今晚有空嗎?一起出去宵夜。」
「唔……」杜大浩遲疑。
沈放見到馬爽跟在他身後,便立刻改變主意,說:「噢,你們有事,明天明天。」
「一起出去玩吧!」馬爽禮讓道。
沈放返身回到一間開著燈的房間,射進走廊的那片光亮被關門毀掉。
杜大浩和馬爽並肩下樓去。眉凝在一樓明亮處閒坐著,同影樓的化妝師說話。她抬頭望著杜大浩他們相挽出去,從身體很深處飄出聲嘆息,臉上寫滿妒意,目光酸酸的。
「注意到沒,眉凝那眼神,要吃了我。」來到街上馬爽說。
「也難怪,邱老六扔把笤帚占盤碾子。眉凝被貼了封條。」 他說。
有天夜裡,亮眼睛三樓只剩杜大浩一人,二樓眉凝自己。她不想讓一個極好的機會從自己身邊溜走。他預聞到夜半她來敲門其事,她說:「衛生間的籠頭關不嚴,滴水聲我睡不著覺。」
「我不會弄。」他隔著門說。
「求你啦!」她央求。
「……」
「你太狹隘!」她說。
或許自己真的判斷錯誤,正如她說的狹隘。他隨她下樓,一看水籠頭他就懂了,這是她設的圈套——溫柔陷阱。
「全樓就我們倆,」眉凝的心裡一目了然,她切望地說,「他快三周沒沾我的邊了,我想……」寬大睡衣魔術一樣堆在膝蓋下,她目光悠然神往某件事情。
「朋友之妻不可奪,你知道這句古訓吧。」杜大浩儘量抬高目光,完全從未見過異性胴體移開誰都難做到,他能做到的是不能像欣賞一幅畫一樣看她。
「老六盡人可妻,他怎會拿我當妻子。」眉凝傾吐內心深處的隱秘,「為這事我情願叫邱老六殺死。此時有個男人,哪怕他是最醜陋的男人,只要他……浩哥,別讓小妹望眼欲穿。」
他感到自己正被火焰燒烤,假若不立即離開,必被她招來麻煩。他奪路離開的情形很利索,以至他追憶那個夜晚還心有餘悸。
此事眉凝耿耿於心,見到馬爽同他一起出去,她心裡平衡嗎?
「急匆匆拉我出來,到哪兒去?」杜大浩從接到馬爽電話,一直掉進悶葫蘆里。
計程車上,她神兮兮地說:「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計程車朝他熟悉的地方開,西紅柿茶吧後面是馬爽的住處。他說:「這是去你家。」
「對呀!」馬爽說。
他揣度馬爽想自己,沈放搬進亮眼睛,他們沒一次親熱,今晚一定是為這事。上樓時他責備道:「搞得這麼神秘。」
她仍不答,打開防盜門,幾乎是將杜大浩推進屋的,然後關好門,多了道閂。她朝小臥室喊:「出來,你想見的人來了。」
「是你?靜!」杜大浩一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浩哥,聽我慢慢告訴你吧。」靜女孩說。
「你們聊,我下廚房。」馬爽紮上圍裙去做菜。
「聽說你被兩個警察帶走的,我們大家到處打聽你……」
「不說那事,都過去啦。」靜女孩說。
她遵照田豐的囑咐,對任何人都隻字不談那件事,編造個理由,就說派出所誤把自己當妓抓去,放出來就直接回趟老家。這一點毫不走樣她按田豐的囑咐做了。可有一點,她沒聽田豐的,沒去住田豐為她安排的鐵路公寓,上街遇到馬爽,聽她說無處落腳,便帶她回了自己的住處。
她對杜大浩說:「三江我沒親沒故,我始終把你當大哥哥,想徵求你的意見,我今後該干點什麼,所以讓馬爽叫你來。」
「噢!」杜大浩望手裡茶杯上的墨竹圖案思索著。靜女孩突然出現,他腦子空空蕩蕩。
「反正我不想當小姐啦。」她語氣很鐵地說,「幹什麼能養活自己就行。」
他給人的感覺是認真地聽著靜女孩說話,其實他心外騖。他轉頭望望廚房,魚在熱油中很吵。她的聲音仍響在耳畔,那聲音已和煎魚聲混雜在一起。他在想:「問問田局。」
靜女孩消失的過程他一清二楚,田豐早告訴了他。她怎樣回三江的,他不知道,田豐沒同自己聯繫。他覺得有一件事用不著得到指令,自己必須做。他說:「記得你對我說過,朱良要給你一筆錢,最近有他的消息嗎?」說時悉心觀察她的表情。
「音信皆無。」靜女孩平靜地說。她撒謊——回答,令杜大浩心裡踏實,希望她就這樣對任何問她的人說。
「浩哥,」靜女孩望眼廚房,確定抽油煙機能干擾她的話不被馬爽聽見,低聲問:「邱老六抓起來沒?」
杜大浩一愣,她突然問起邱老六。他猜她向公安人員交待了邱老六,以為他一定被抓,所以才問。他反問:「幹嗎抓他?你聽到什麼風聲?」
「唔,隨便問問。」靜女孩說。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慌張神色迅速從她臉上飄過。他注意到她往下的談話,火燭小心。再後來,她緘默許久,直到馬爽把酒菜端上桌,才開口說話,是些關於菜餚方面的話題。
飯後,杜大浩要回亮眼睛,馬爽也得到紅蜘蛛值班。
靜女孩提出要求:請他們倆別告訴任何人她住在這裡。
他們兩人答應一定為她保密,馬爽將一個電話號碼留給她:「有事打這個電話找我。」
杜大浩計劃送馬爽到紅蜘蛛,自己先不回亮眼睛,尋找一背靜處,用手機把靜女孩住在馬爽家的消息告訴田豐。
車到紅蜘蛛,馬爽問:「玩一會兒再走吧。」
「我還有事。」杜大浩說。讓司機開車到轆轤街,在一片拆遷的廢墟間,他打了田豐的手機,田豐問他所在位置,指示他別動地方,等待一個私人牌照的奧迪車接他。
少頃,奧迪出現在拆遷現場邊緣,杜大浩鑽進車去,田豐一人駕車,他們朝北郊駛去。
「靜女孩是我放出來的。」田豐說。他昨天送胡克艱到省城,然後去武警某部隊大院,和靜女孩進行長達兩個小時的談話。問及她今後有何打算時,她說:「我回三江,等待朱良的事完結。」
「考虎到你的人身安全,我們給你安排在鐵路公寓住,派警察暗中保護你。」田豐說。
靜女孩表示接受,但回三江後她沒去鐵路公寓,到馬爽的住處躲藏。
「遂她的願吧,派人保護她就是。大浩,你談談馬爽家……」
杜大浩詳細介紹了馬爽居宅情況,對周邊環境也一一說明。他說:「我試探問她,她隻字未露朱良和自己消失的真正原因。看樣子,她會照您的囑咐去做。」
「抓捕邱老六小組已到天體浴場,趙春玲他們蹲坑守候,待他走出浴場,立即逮他。」田豐將專案組的情況介紹給他,而後叮囑道,「『獵鳥』行動全面展開,尤其是邱老六落網後,虎口拔掉一顆牙,『藍雀』不可能觀望坐等,他要發怒要報復。沈放是極其危險的人物,你離他很近。大浩,你要日夜惕厲。」
「我明白,田局。」
「大浩,保護好自己。」田豐語氣很重,他說,「你答應過我,要活著……」
「放心,田局。」杜大浩備感局長的話親切,孤獨在虎穴狼窩的辛酸被攪動,頓時珠淚盈眶,他說,「為了犧牲的戰友報仇,我不能折斷鷂鷹的翅膀,抓住『藍雀』,讓三江人民安居樂業在明媚陽光下……」
田豐一隻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