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儀土匪王 一
2024-10-04 11:06:02
作者: 徐大輝
祁二秧子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無能,賭桌上沒能贏一個土匪頭子,輸掉女兒是最大敗筆,賭博生涯徹底結束,賭爺的稱號被自己摘下來。十幾年前他離開四平街賭場不是敗走,而是不想賭了,雖然也發誓金盆洗手不再賭,但畢竟沒完全徹底戒賭,才有了這次上山賭博。客觀地講,此次上場被逼,贖女兒的條件是一場賭。結果輸了,不僅僅輸掉女兒,名譽、信心都沒有了,走到一處山崖他真想跳下去。
瞧不起自己和絕望自殺還有些距離,鐵匠想我自己一死了之,女兒怎麼辦?把她一個人丟在土匪窩裡不管,良心受到譴責,還有一個人也不會滿意,那就是已故媳婦李小腳,可是答應她照顧好小頂子,就這樣照顧的嗎?
不,活著則有機會救女兒脫離匪巢。
半天的路程,祁二秧子走了大半天,回頭的頻率太高,他覺得女兒在身後跟著,她小的時候總是對上山感興趣,他不帶她的原因她年齡太小,爬山過澗體力不行,山上有毒蛇生怕傷到她。還是有那麼一兩次她悄悄跟來……好像小頂子跟在身後,他希望真的跟在身後,忽然跳到面前。叫一聲爹,給自己一個驚喜。
到了老爺廟就到了山口,再走一兩里路出山了。祁二秧子放慢腳步,故意拖延時間還是希望女兒從後面趕上來,他們一起下山進城回家。坐下來歇歇腳,眺望走過來的山路,偶爾有人出現卻不是巴望見到的人。
夕陽掉進樹林裡,關城門前的時間不多了,需要抓緊走。祁二秧子站起身,最後望一眼伸向山裡的路,傷然嘆口氣,無奈時刻除了嘆息什麼都做不來。
走在古老的三江縣城亮子裡街道上天色暗下來,一些買賣店鋪點上燈籠,照亮了店招的字跡。遠遠地見到自己的鐵匠鋪,門前一片紅光,幾個忙碌的身影,掌鉗的郝大碗正帶幾個徒弟打鐵,這番景象多少給祁二秧子些許安慰。
「掌柜回來啦!」不知誰喊了一嗓子,打鐵的聲音戛然而止,停下手裡活兒的徒弟們立刻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
「剛到家吧?掌柜。」
「累了吧?喝口水……」
郝大碗手裡拎著小鐵錘,問:「師父,小姐呢?」
祁二秧子最怕問到這個,可是迴避能迴避得了嗎?徒弟中郝大碗關心小頂子比別人多層意思,無疑更刺痛做父親的心,他說:「小姐有事兒,過些日子回來。」
「那得幾天啊?」紅杏插上話,著急地問。
「唔,過幾天吧。」祁二秧子含糊道,不馬上離開,他們還要問下去,他抬腳走進掌柜的堂屋,徒弟沒法跟入,郝大碗喊道:「幹活兒,把這幾個馬掌釘打完。」
丁當的打鐵聲再次響起來。祁二秧子平靜後來到後院,吩咐廚房做些酒菜,犒勞徒弟們。
儘管是一頓豐盛的晚宴,大家吃得沒心情。飯後,祁二秧子說:「大碗,你來一下。」
「哎,師父。」郝大碗答應。
一盞油燈點亮,祁二秧子同郝大碗坐在一張桌子前,他說:「我沒在家這幾天,辛苦你啦。」
「師父……」郝大碗向掌柜報告幾天裡接了幾件活兒幹了哪些活兒,最後說,「今天徐大明白來了。」
「哦,他說什麼?」
「問你在不在家,還打聽小姐……」
「你怎麼說?」
「按師父交代的說……」郝大碗說。
徐大明白走進祁家鐵匠爐,郝大碗將打好的一隻馬掌扔到地上,走過來,身上還帶著焦炭味道:「來了徐先生。」
「祁掌柜呢?」
「出門啦。」
「去哪兒?」
「上山。」郝大碗答。
徐大明白繼續問:「小姐在家嗎?」
「不在,串門(走親戚)去了。」
「噢,走的日子不短嘍。」
打鐵得郝大碗臉笑時很滑稽,他婉轉逐客說:「徐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的話……哦,我手裡的活兒客戶要得很急,失陪。」
「沒事,你忙,你忙!」徐大明白悻悻而走。
郝大碗說徐大明白老大不高興,祁二秧子說:「別理他!」
「師父,小姐到底咋回事啊?」郝大碗問。
在前院鐵匠鋪子裡,當著眾人祁二秧子不好詳細說,也不能說出真相。
背地還是決定向郝大碗透露一些細節,經過他改編的故事,他說:「鬍子贖人的條件苛刻,咱們做不到,他們不肯放人。」
「哪咋辦啊?」
「還能咋辦,想辦法唄。」
郝大碗希望祁小姐早點回來,他說:「師父,差錢的話,我還有一些拿去救小姐。」
「大碗啊,看得出你對小姐一片心意……眼下還不缺錢,用時我再跟你張嘴。」祁二秧子說。
「師父回來,錘子……」郝大碗主動交回象徵指揮權的鐵錘。
「不,你還掌鉗。」祁二秧子再次授權,他說,「我還要忙乎一段時間,鋪子你支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