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九章 當年的契約

  蔚藍的大海上，永夜號在海面不急不緩地航行著。

  前幾日帝國海峽一戰徹底落下了帷幕，天神位面百萬魔法師軍團幾近全殲，打掃戰場之後，黎明團就朝著北方的寂靜森林的葬神之地航行而去了。

  船長室里。

  陽光透過窗戶照入了艙室里，一片敞亮。

  微風還帶來了清新的大海氣息。

  屋子裡一片安寧。

  「老師，報紙送來了。」

  洛洛塔敲門進來，送來了幾天前印刷的《靈敦日報》。

  渾身綁著繃帶的千條地接過報紙，大馬橫刀的坐在沙發上翻看了起來。

  前幾天那一戰幾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特別是她，沖得最猛，也挨打最慘，差不多丟了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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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需要很長時間修養

  所以永夜號並沒有著急趕路，一直都在悠閒的航行。

  養傷也不能太劇烈運動，也不能練劍，千條待著百無聊賴。原本想看看報紙解悶，可當她看到報紙頭版上的標題，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喜，表情立刻就亮了起來。

  她朝著遠處正在看書桌前看翻看鍊金典籍的蘇倫，擠眉弄眼道：「喲...蘇倫，你快看，報紙上給你弄了個『傀儡皇帝』的稱號，聽著挺不錯啊。」

  蘇倫聽著，偏頭瞥了一眼，哭笑不得：「呵呵，這記者描述得也太誇張了...」

  【瀆神者】給他提供了太多的腦力增幅，只是一眼，他就把報紙上的所有內容瞬間印入了腦海里。

  戰爭需要英雄，所以他們黎明這次又登上了報紙。

  還用了很大的篇幅詳細描述幾天前那場戰鬥，用詞多有誇張。

  而他自己的篇幅最多，用詞表述最為離譜。

  一人掌控百萬傀儡，這和掌控一個國度的皇帝也差不多了，報紙上便取了一個「傀儡皇帝」稱號。原本皇帝這個名詞自然不能亂用，而《靈敦日報》作為官方報紙，自然也不會犯這種低級失誤。一切都是因為蘇倫的另一個身份是葉卡捷琳娜大帝的合法妻子，如今的菲克親王。用傀儡皇帝這名號也不犯忌諱。

  但就是因為如此，蘇倫才覺得哪裡怪怪的。

  聽到這話，身邊正在記錄筆記鏡先生也抬頭看了一眼，眉角輕佻，也笑著應道：「確實很貼切呢。」

  看著報紙上的照片，腦中的畫面一下子就浮現了起來。

  即便是她這個親歷者，到現在依舊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前幾日那一戰說是蘇倫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也不為過，否則哪怕真有幾個半神，都不見得能破開那個百萬軍團的巨鳥戰陣。

  而後更是他一人，便擋下了百萬魔法軍團。

  這輝煌一戰，確實值得報紙上這般大肆宣傳。

  ......

  蘇倫哪裡沒聽出自家師姐的讚許里還有一絲調侃，笑著搖搖頭，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說。

  他放下了手中正在參悟的那張【高人箴言】金卷，轉而說道：「師姐，等【瀆神者】殖裝完全消化之後，我打算進階九階了。」

  進階九階需要的就職材料，宇宙源質，還有法則理解他都已經齊備，進階幾乎沒有任何風險。

  蘇倫之前飲用了密米爾之泉獲得了全知之瞳二解的能力，他眼裡世界沒有秘密，但大腦卻無法承載那些超出了自身認知太多的高位信息。而現在，虛空二向蟲大腦煉製的【瀆神者】就像是一台超級計算機，能幫他處理消化掉那些超階認知。

  這是當初艾薩克爵士當初設計這款殖裝的初衷，借用鍊金殖裝，讓凡人獲得神明才擁有的認知能力。

  如果能進階九階，那麼蘇倫就能真正觸碰到人類能掌握力量的極致，比如：「規則」的奧秘。

  雖然之前也剝離了兩個半神的一些感悟，但畢竟魔法師的世界認知是殘缺的。

  何況那終究是別人的感悟，有些風景，需要自己親自抵達那個高度才能體會得真切。

  鏡先生聽到這話，也點點頭：「嗯。帝國海峽一戰之後，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天神位面那邊都不會有什麼行動了。你要進階，現在確實是最好的機會。」

  說著，她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前幾天魔法軍團戰敗之後，監視贊布拉鐵瀑省那邊位面通道的帝國軍情處人員已經確認了，魔法營地里又新出現了兩種旗幟。一種是血色獅鷲旗，一種是星條皇冠旗。應該就你說是與艾西登帝國毗鄰的『金色獅鷲帝國』和『聖冠帝國』兩個帝國的軍團了。下次敵人要再發動攻擊，我們要面對的可能就不止一兩個半神和百萬軍團了，而至少是數倍的敵人...」

  「嗯。」

  蘇倫聽著目光微微一凝，這也是他想儘快進階九階原因之一。

  剝離了兩個法神的記憶，他很清楚天神位面的入侵計劃。

  帝國海峽一戰，百萬魔法軍團被殲滅，敵人吃了大虧，絕對不會在貿然行動。

  這確實給了鍊金位面很長一段喘息的時間。

  但現在艾西登帝國征戰不力，後面就是三大帝國聯手來征戰鍊金位面了。

  最源頭的位面通道問題還沒解決掉，戰爭就永遠看不到盡頭，敵人只會越打越多。

  蘇倫也有想過奇襲位面通道魔法營地，但也沒什麼意義。

  不說敵人已經有了防備，奇襲風險極大。哪怕是成功了，通道已經徹底穩固，出口那邊被天神位面的神明把持著，他們也無力阻止魔法師們繼續降臨。

  就在蘇倫腦子裡思緒自動推演各種可能的時候，屋子裡響起了千條滿不在乎的聲音：「啊...來了便戰就是咯。」

  說著，她咂了咂嘴，又興致盎然道：「正好這兩次和半神的戰鬥我的劍道又有所感悟。再去看看你們說的那黑色石碑，或許有機會更進一步的可能。」

  語氣里，仿佛還有和強者死戰的期待。

  「...」

  聽到這話，蘇倫和鏡先生表情齊齊古怪。

  對於半神什麼的，千條的語氣里聽不到任何敬畏，畢竟除了這次的兩個，她之前在黃泉國本來就殺過一個半神妖怪。

  像是下次再多來幾個，也沒什麼區別。

  不過蘇倫兩人表情古怪可不僅僅是因為這個，而是別的。

  對於旁人來說很難的境界感悟，在千條這裡仿若沒有門檻似的。

  【羅剎女】本就是天生好戰的天賦，只要不死，越戰越強。

  這次重傷半死，又有了新的感悟。而千條如今是九階劍神，已經觸碰到了規則奧秘，再下一步，就是半神境了。

  這對於一般人來說只在傳說中聽過的境界，在她嘴裡，好像是打打架，就能觸碰到一樣簡單。

  蘇倫哪裡沒看出千條去了一趟黃泉之國之後，三解【羅剎女】天賦隱藏特性完全被開發了出來。

  千條自己說不清楚那些變化如何，但蘇倫卻仔細觀察過那羅剎金身法相，那是比「規則」更高深的存在。他甚至覺得，「神明轉世」的傳說，可能真有幾分可能是真的。

  ......

  千條的灑脫話語，讓閒談的氣氛一下子就輕鬆了起來。

  蘇倫也跟著輕笑一聲。

  確實，敵人來了，打就是了。

  等他進階九階，情況又會很好多。

  傀儡師最大的短板還在自身。之前那一戰還幸虧是有鏡先生、千條、潘多拉和佩斯托婭四保一的戰術，他才有完全放下心來操控傀儡輸出的空間。否則在半神面前，他還真沒把握一定能保住性命。

  但等他一旦進階九階之後，一切就會改變了。

  到時候哪怕是半神，蘇倫也自信完全有自保之力。

  而且，戰爭工坊現在也源源不斷地生產高質量的石像鬼，未來他的傀儡軍團會越來越強。

  下次真要再遇到了，像是之前同等規模的那種百萬級魔法軍團，對蘇倫來說威脅可就不大了。

  到時候，敵人不來個十個八個的法神，蘇倫還真覺得敵人是看不起他。

  不過，眼下他考慮進階九階，還有一層原因。

  蘇倫可從來沒忘記過，自己身上還有一個魔神契約。

  從融合八階殖裝之後，他越發有種預感，那個契約要到履行的時限了。

  他自己就精通各種預言占卜，直覺不可能是錯覺，必然會來臨。

  這也是蘇倫想儘快進階九階的最重要原因。

  牽扯到神魔的契約，只有足夠強，才有可能活下來。

  ......

  一旁的鏡先生仿佛看出了他眉宇間的那一抹異色，問道：「怎麼了？」

  千條雖然看上去時常不太聰明的樣子，但她的直覺卻准得嚇人。

  就是這一問，她立刻猜到了什麼，皺眉道：「那個契約？」

  「嗯。」

  蘇倫點點頭。

  自家師姐和千條都不是外人，他直接就說道：「我感覺...那位契約主，可能要我履行契約了。」

  當初，在山隱國，【致命小說·黃泉之國】那個世界裡。

  蘇倫為了復活千條和神服御子，用大文豪藤原隼人留下的方法，和某位魔神簽訂了交換契約。

  當時他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就換回了千條兩人的復活。

  當時藤原隼人說法是，等到合適的時候，要搭乘傳說中的「詛咒之船」去往一個神秘之地，去履行這份契約。

  這麼多年過去，契約一直都沒有任何動靜。

  但蘇倫卻從未忘記過。

  他現在對世界的認知已經站在了人類能觸及的巔峰了，用現在的眼界回望，越是發現那魔神契約的厲害。

  當初，他交換的是自己的「命運」。

  這是絕對不可能逃避得了的。

  聞言，千條癟了癟嘴，毫不猶豫地就說道：「我陪你去。」

  鏡先生也投來了關切的目光。

  蘇倫搖搖頭，「只能我自己去。」

  他之前一直不知道那「合適」的時間是什麼時候，現在那冥冥之中的感覺很近了，應該就是在自己進階九階之後。

  那位契約主，似乎需要他有一定戰力之後，才有資格。

  不過蘇倫也從來沒有想逃避契約的想法，既然交換了，自然會履行。

  說著，他看著兩人嚴肅的表情，語氣輕鬆地解釋了一句：「或許沒想的那麼糟糕。萬事萬物都遵循等價。那位神魔既然需要我去履行契約，還要等到我九階，大概率是覺得我這點能力祂還看得上。既然看得上，那麼自然是對等的事情，不會完全沒有機會的。而我等進階九階之後，神階之下很難讓我覺得有致命威脅存在了...」

  蘇倫說這話倒不是僅僅是寬慰兩人，而是真的心態很好。

  到他現在這個境界，經歷過大風大浪，甚至都死過一次，什麼都能坦然接受的。

  甚至他對那份神秘契約還有所期待。

  如今這破碎的鍊金位面對蘇倫來說，真正算得上秘密的存在不多了。而「詛咒之船」和那個契約主，他就有著濃厚的興趣。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詛咒之船的傳說至少已經流傳了數萬年了。

  但它的神秘面紗卻從沒有人揭開過。

  蘇倫腦子裡甚至已經把各種線索和傳說結合起來，推演出了一個他覺得最合理的情況：某個魔神因為一些特殊原因無法處理某些事情，需要一些低階人類來插手，所以才弄出了這麼一個契約。

  而那件事情，必然會是人類有可能完成的。絕對不會是死局。

  ......

  這番話一解釋，鏡先生和千條眼底的憂色明顯消散了不少。

  蘇倫剛才分析也確實在理。

  哪位契約魔神沒閒到弄一個什麼無聊契約來玩，既然需要人去履約，必然是有可能成功的。

  何況真要蘇倫進階九階之後，神階之下能威脅他的確實很少了。

  而詭偶師最強狀態就是單打獨鬥，一人可敵百萬軍團。

  旁人幫忙，反而是累贅。

  這一點，即便是鏡先生和千條兩人是九階，都覺得遠遠不及。

  但她們也知道蘇倫只說了好的一面。

  而另一方面，履行這契約必定有極大風險。

  否則也不會數萬年了，那位魔神依舊再尋找契約人。

  千條癟了癟嘴，總覺得幫不上忙心中不得勁兒。

  這時候，蘇倫想到了什麼，又淡淡地說道：「再則...那位契約主真要我去履行契約，或許是破解鍊金位面入侵困局的希望。」

  「哦？」

  鏡先生一聽，睫毛輕輕眨動，立刻意識到什麼，眸光漸漸深邃。

  目前位面戰爭雖然鍊金位面看上去占了上風，但根本問題沒有解決。

  位面通道不關閉，淪陷幾乎是不可避免的結局。

  而這個困境鍊金位面內部目前已經很難找到破局的機會了。

  只能從外部去找。

  之前完全沒有任何思路，但現在，有了。

  既然改變不了要去履行契約這個事實，自然會朝著好的方向去想。

  蘇倫嘴裡的那位契約主不管是善、是惡，必然是神階存在。

  這或許就是破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