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終於見到你啦！」

  好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交談。

  我在昏暗中坐直了身子，甚至避免再接觸對方的視線，只覺心臟跳得很厲害，而他也是專心致志地掌著方向盤，竭力保持鎮定。但從偶爾掠過的路燈下看去，那雙手背上的青筋都凸現出來了

  車子高速地奔馳過繁華的鬧市，兩旁不斷閃現霓虹燈招牌和花花綠綠的商店櫥窗，最後越過郊區的立體交叉橋，只見橋頭的鋼纜上點綴著繁星似的燈光。

  「你要把我帶到哪兒去?」

  我平靜地間，卻知道自己臉上已失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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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

  柏原猛地來了個急轉彎，我控制不穩重心，又一頭栽到他身上。

  「你瞧左一旦上了這輛車，就難以剎住腳啦」

  這輛車瘋狂地跑了半小時，才停在郊區一條偏僻的馬路旁。

  路一側有道低矮的土牆，圍繞著一棟小小的別墅，透過燈光閃爍的玻璃窗，看得見一位主婦在廚房裡忙碌。另一側是面斜坡，黑黝黝的像是苗圃又像是園林，從那裡傳來一陣「嗚嗚」的聲音起風了，。

  柏原用打火機「咔嚓」一下點燃了香菸。火苗下能看清他的手指頭哆嚓個不停。

  「終於見到你啦里」他吐出一口煙霧，語調聽去空泛含混，「今天我去收拾了準備和你一起生活的新家，真希望你能喜歡它。

  「那不是什麼新家」我打斷了他，卻並沒有立刻接下去，咽了口唾沫才說，「您不和良子離婚。我就無法和您生活在一起」

  這次是風打斷了我的話，好像還折斷了一根小樹木，那響聲似乎要將空氣撕裂開來，接著就開始「峰僻啪啪」地往下掉雨點子，車頂棚也傳來炒豆一般傾注的聲音，有如在配合身旁男人的急切傾訴。

  「我知道這種做法很難被你接受。給你打電話時，雖然你不說話，但我的腦海里一直出現的，就是你現在這樣傷心的表情，那時我心裡真痛苦已經和良子商談了好兒次離婚的事。房子、財產我都不在乎，女兒也可以由我來監護。只要她同意和我分手軍但她光是哭，不回答一唉生在日本，這件事太難啦可是我又不想和你分開，只好儘量不去想以後的情況，多考慮怎樣和你一起生活、」

  柏原扔掉沒吸完的香菸，伸出手來輕輕撫摸我的頭髮。

  在微弱的路燈下，這張瞼龐的神色顯得更加黯淡，甚至模糊不清。但一直使我抗拒著他的那些情緒卻倏地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立刻就要爆發出來的坳哭心理

  狂風依舊呼嘯不巳，每當風聲一緊，拍打在車頂棚上的雨點也就更猛烈。

  也許，那正是一個女人發自內心的痛哭吧衛

  「梅！答應我！跟我去江「吧！」

  柏原放開嗓門，簡直是在向整個天地發出宣言。

  我也很想在風雨交加中，把心裡話傾瀉出來

  我想不顧一切地大喊：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分開幸就是結不了婚，也讓我們生活在一起吧我更想緊緊地抱住這個男人，熱切地躺在他的胸膛上，就像歇息在一塊無風無雨的小島上，

  但森呢？森呢？他又在哪裡歇息？

  倒伏的草木在黑暗中抖動著，分辨不清是倚向何方，風聲和著雨聲一起吼叫，而我卻沒有講出心裡的話。

  「江「，我可以去，那裡的工作對我也有吸引力。」

  我看見他睜大了欣喜的眼睛，簡直不忍心再說下去。

  「但是我們不能住在一起我們之間只能是朋友關係！＂

  一聲霹擠就似在頭頂上炸響道閃電照亮了夜空

  在雷鳴電閃中，我看見柏原臉色煞白，那個瞬間竟產生了一個強烈的願望，只想使出渾身的勇氣拽回剛才的話，

  「也許是罪有應得呀！上夭派它的春雷使者來懲罰我們。」

  柏原低低地說了一句。他兩眼木然失色，渾身掠過陣陣痙攣。

  「好吧我尊重您的意見，將盡塊為您另找一間宿舍。至於我，只要能時時見到您就成啊！」

  轟隆隆的雷聲挾著閃電遠去了，雨勢也減弱了，但還沒有停止的跡象棵棵樹木仍在風中搖擺個不住。

  車廂里，是一個只有我們自身存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