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想回國了

  我沐浴著冬日明麗的舊光，在田野上走了很久很久。

  地面呈現出一片翅眼的土黃，綠草因之顯得格外蔥籠，我走著走著，就如在夢境裡一般，

  現實感已經奇妙地消失了

  以往的歡樂和夢想也一同破滅了

  只剩下剛才柏原健郎夾在兩個女人之間左右為難的場面，還清晰地深刻地印現在腦海中

  也許是身心都太疲倦了，也許是眼睛被太陽烤花了，以致那面容最後出現在視覺里，我簡直難辨真假了

  

  面一當我清醒過來，腳中就急劇地充滿了感情不僅是對眼前這個日本男人的感情，還有對遠在祖國的家人的親情」

  我是太疲倦了籠

  我想回家了互

  「梅請原諒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過失!」

  柏原見我一點反應也沒有，就愛憐地把我緊緊抱住了。

  「我當時的想法。現在不可能講得十分清楚，唯有我對你的心不變，這點始終都很明確在此之前，我從不敢面對離婚這個現實。因為當初我是個娶不起親的窮小子，而她卻是一個大富翁的女兒，不顧全家人的反對，執意要向我結婚里為此和家人親友斷絕了來往，並且跟著我過了十幾年清貧的日子如今我的境況漸漸優越了，又怎麼忍心讓她落得這般下場呢？」

  唉原來又是一筆難以付清的人生俄又

  捨身相許的恩X5年追隨的情義，即便用自己的全部生命來償還也不過分吧？

  雖然西方人會認為這一切與愛情毫不相關，簡直算得上一種抹煞人性的恃定行為。

  但在大多致日本人心中，婚姻首先就是一樁具有社會影響和現實價便的義務啊

  我動也不動地聽著，想著，心中既無感動，也不悲傷，只有一種萬念俱灰、萬事皆空的感覺

  「梅」

  柏原意識到不妙，就使勁搖晃著我的身體。

  「梅！那時我的腦子亂極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梅假設我是自由的，我的選擇當然在你這一邊里如果這感情僅僅牽涉到我們兩個人那就簡單了只要能和你永遠生活在一起，無論拿什麼做交換我都不在乎，就是去中國我也情願、梅！我也知道再像過去那麼拖著不是一件好事，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來處理這個問題？」

  「你說了這麼多，面我只想說一句話。」

  我淒楚地凝視著他，覺察到自已的臉色已漸漸發白。

  「柏原，我累了紐我想回國了丈」

  「不軍我們不能分手」

  他陡然放開我，筆挺地站在那裡，只有肩傍仍舊顫抖個不停。

  「剛才由於事出突然，我自己也無法理清頭緒，更不知道怎樣向你表明心跡現在既然已經把亂子鬧大了，不如硬若心腸來個快刀斬亂麻吧 。

  「可借我們天生就是軟心腸，所以舉不動這快刀！」

  我苦笑著，然而內心卻激動得無法忍受，嘴唇也在微微發抖。

  「實話告訴你吧：那些錢是準備為我丈夫交納的最後一筆保證金幾個月之後，他將和我一道來日本！」

  這句話一出口，我覺得自己已經卸掉了沉重的負擔。

  但一看到對方那副大感意外悲飾欲絕的神態，剛踏實下來的身子好像又失去依託懸浮在半空中了

  柏原健郎的臉上毫無表情，但那種悲哀和淒涼的眼神卻就此沒有消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