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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8:58:08 作者: 張成功

  孟琳反覆琢磨了聶明宇的建議後,覺得有些道理。知父莫若子麼,她決定去試試。

  走進市委辦公大樓,警衛攔住了她。她拿出證件,警衛檢査著。這時董盛正好出來,一眼看到了她,有些驚訝地道:「孟琳,你怎麼來了?有事?」孟琳點點頭,「我找老爺子。」董盛給警衛打了招呼,便帶著她上樓。

  「是為工程的事找聶書記吧?」董盛問。

  「你怎麼知道?」孟琳詫異地看看他。

  「是明宇告訴我的,他讓我幫你說說話。」董盛據實回答。

  孟琳心裡一動,明白聶明宇的確是用了心,便稍稍有了些慰藉。

  董盛接著又說道:「老太太也幫你做過工作。可你知道,聶書記這個人原則性很強。我剛才跟他提起這事時,他還批評了我。看起來,希望不大啊,你心裡要有個數。」

  「我知道了。謝謝你,董秘書。」孟琳思索著,邊走邊把要說的話在心裡又過了遍。

  董盛走到標有「副書記室」牌子的門前站住,對孟琳說:「你稍等片刻,我去說一聲。」他推開門,走進裡間。正在批閱文件的聶大海抬起了頭。

  

  「聶書記,您現在有時間嗎?有人想見您!」董盛躬身說。

  聶大海又低下頭繼續批閱文件,並問:「約好的嗎?」董盛搖搖頭。

  「你去談談,看看什麼事。」

  孟琳闖了進來。「爸,我想還是得您親自談。」

  聶大海一怔,抬起頭來,見是兒媳來了,臉上馬上有了笑容,「孟琳!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淨搗鬼,有什麼事不能回家說?」

  孟琳在沙發上輕輕坐下。「公事。」

  聶大海愣住了。董盛知趣地退出了辦公室。

  「爸爸,我實話實說了。您跟方主任說說,把市委招待所的工程項目給我吧。憑我們公司的實力,您可以調研,比任何競標公司也不差。」孟琳一坐下來便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請求。

  聶大海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些不高興了,摘下臉上的花鏡道:「孟琳,你怎麼……我怎麼能跟老方打這種招呼?你應該明白,就算你能行,你是我兒媳,項目給了你,別人會戳我們家脊梁骨的。」

  孟琳也嘟起了嘴:「爸爸,這麼說,做聶家的人,就要比別人受更多的不公平對待了?您做了一輩子的官,臨退休了,也該為自己家想想了。何況,我們又不是以權謀私,是憑實力公平競爭嗎?招標會快開了,爸爸,再不打招呼就晚了。」

  聶大海為孟琳的不諳世事感到很惱火。這是明擺著的事麼:市委的建設項目給了常委副書記兒媳去做,老百姓的唾沫也能淹死你,這不是自毀清名嗎?他板起了臉,對孟琳嚴肅地說道:「我當了一輩子的官,不錯,是苦官。可是,誰叫我是黨員,是公僕呢?我並不是唱大道理,這人心是桿秤呀!孟琳,你這個忙,我不能幫!」他說著站起身來,很懇切的樣子勸導她,「你和明宇在事業上幹得都不錯,這就可以了,做生意首先是做人,要堂堂正正,歪門邪道的事千萬不能沾。再說,錢和利是沒有止境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要適可而止。回去和明宇商量商量,別整天兩個人都在外面跑,留一個人顧顧家。都老大不小的了,應該考慮後代的大問題了。」

  孟琳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爸爸,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她轉身出門,走了幾步又停下。「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您,我懷孕了!」

  聶大海稀疏的雙眉猛地跳了兩下,大聲問:「什麼?你說什麼?」

  「我懷孕了。但是醫生說我坐胎不穩,隨時可能流產,不能受剌激。不管怎麼說,該是個好消息,您說是嗎,爸爸?」

  聶大海興奮得直轉圈。「明宇知道嗎?有沒有檢査是男孩還是女孩?」他猛地站住,「孟琳,下午我早點兒回家,來家裡詳細說說,別忘了叫上明宇。太好了,咱們要好好慶賀慶賀……對了,注意點,要聽醫生的話。」

  「只要不受剌激,應該沒什麼問題。」孟琳說完,提著包匆匆離去。

  她的最後一句話,聶大海終於聽出了弦外之音。他呆呆地看著兒媳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劉振漢把亮亮送到學校,又接連撥了幾個電話,都是令他失望的回答。王麗敏無影無蹤。

  他在刑警支隊門前停下自行車,垂頭喪氣地走進了辦公室。見支隊長萎靡不振的樣子走進來,王明湊上去問:「怎麼了頭?出事了?」

  劉振漢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麗敏被聶明宇請到龍騰當財務主管,我不讓。她和我要鬧離婚,跑了。我找遍她的同事好友家,都沒有,也不知去哪兒了!」

  王明把毛巾往桌上一摔,道:「這個聶明宇,也太孫子了,他以為這樣就能阻止你?」

  「說話注意點兒,別罵人!」劉振漢瞪了他一眼。

  龔靜趕緊道:「那直接到公司找她不就完了嗎?」

  「不行!」李冬分析說:「看來,聶明宇是希望劉支隊直接找過去,發生正面衝突。」

  「嗯,有這個可能。」王明若有所思,「他就會為以後我們的調査,找個私人藉口。」

  「好了,還是繼續干你們的活吧。我琢磨著,她鬧鬧自己就回來了。」劉振漢說完站起身,走向支隊長室。「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們任何人都不准打擾我!」

  午後的陽光依然燦爛,透過窗玻璃斜斜地照射進來。劉振漢窩在椅子裡,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睛。顯而易見,明宇膽怯了。不然,他不會如此明顯地把麗敏招進他的公司。儘管不排除他想利用這一招孤立他瓦解他,但他仍把麗敏和他當作一家人是不容置疑的。否則,他完全可以利用權勢或暴力置他於死地。他曾不止一次地問自己,如果查實了他犯罪的證據,他能給他戴上手銬,把他送上審判台和刑場嗎?如今,他不得不再次向自己提出一個更難回答的問題——他該如何面對聶叔、馮姨和蕾蕾,還有孟琳和麗敏。血濃於水,這種深深的情誼和難以化解的骨肉之親真能輕易地割捨嗎?

  一顆碩大的淚珠慢慢從他的眼角溢出,在燦燦陽光的映照下,晶瑩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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