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鄭莉開著吳淮生剛給她買的紅色尼桑車，緩緩駛進他們的新家——玫瑰園58號別墅。她無精打采地從車上走下，慢慢進了樓門。

  廚房裡傳來碗碟相碰的叮噹聲，像節奏感挺強的打擊樂，很是悅耳動聽。鄭莉走過去探身看了看，只見吳淮生正繫著圍裙，把色鮮味香的菜盛到盤子裡。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淮生，不能總讓你當廚師，要不請個保姆吧。」

  「不用，不用。能給你這位大律師服務是我的榮幸！」吳淮生把炒好的菜擺到餐桌上，樂呵呵地又道，「再說我也不想讓第三者破壞我們的兩人世界！」

  鄭莉正色道：「保姆和第三者可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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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淮生連忙糾正：「對對。你看，我這又說錯了不是？這有文化跟沒文化就是不一樣。」他擺好碗筷，「以後一定得遵照你的教導，開口時要三思而後說，免得人家笑話。」然後解下圍裙大聲道：「好了，開飯！」

  兩人坐到餐桌前。鄭莉心不在焉地慢吞吞吃著，見吳淮生老是不動筷子，不由抬起眼來看了看他。她見他兩眼發直，坐在那兒發呆，有些驚訝地問：「你怎麼了？好像是有什麼心事吧？」

  吳淮生輕輕嘆了口氣：「是呀，我正琢磨著該不該告訴你呢。」

  鄭莉一時猜不透他是什麼意思，於是道：「別勉強，你覺得不能告訴我的事，就最好別說出來。」

  她這麼一激，吳淮生便沉不住氣了，不說也得說了：「小龍這小子要離開我單幹。」

  鄭莉心一沉，不由得放下了筷子。她很清楚，喬小龍要離開一龍公司，十有八九是因為她的緣故。也許他是怕吳淮生知道他們之間曾經熱戀的關係，也許是出於內疚想躲開她，或許這二者皆有。但她絕不能讓這個負心人逃走，她要讓他待在一龍公司，忍受良心上的折磨。其實只有她心裡最明白，這些惱恨和氣憤並不是她所思所想的全部，埋藏在她內心深處的仍然還是對他深深的愛。婚禮上那可怕的爆炸，在他捨命撲向她的剎那間，她便明白了他依然還是愛著她的。在新婚的晚上，她把吳淮生想像成是他，才完成了幾乎令她窒息的洗禮般的儀式，淚水汪洋般恣肆，在不知不覺中浸濕了大半個枕頭。

  吳淮生見她久久不語，拿起筷子往她碗裡夾菜，頗有些傷感地又道：「公司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他竟然要和我分手。」

  鄭莉不能不開口了：「因為什麼？」

  「他說不能老跟在我後面，想自己干出一番事業。」

  鄭莉不自覺地又流露出了譏諷之意：「翅膀硬了，眼裡哪兒還有你這個哥啊！」

  「話可不能這麼講。」吳淮生話說出口，才覺得有些過火了，忙小心翼翼抬起眼皮瞥了鄭莉一眼，見她並沒有什麼不悅的表示，這才又接著說道：「公司有現在這個局面，小龍應該說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那他現在要離開你，就是拆台，就是背叛。他這個人就是有這毛病，朝三暮四。」鄭莉拿起筷子，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碟里的菜，嘴角撇了撇。

  吳淮生終於忍不住了，試探著問：「小莉，你好像對小龍成見挺大的，他離開公司，我總懷疑有這方面的因素。你們上學時是不是有什麼過節？他這個人你可能不太了解，其實心眼兒挺好的，什麼事都為別人著想。你能不能跟他溝通溝通，消除一下誤解和隔閡？咱們現在畢竟是一家人了，你看行不行？」

  鄭莉不高興了，把筷子一放道：「我才犯不著跟他鬧什麼彆扭呢，只是一見他酸溜溜的樣子心裡就有些不舒服。再說了，他是你弟弟，又和我是同學，講他兩句又怎麼了？你可別把他離開公司的罪責推到我頭上啊！」

  「言重了！言重了！」吳淮生趕緊賠笑臉，「沒什麼過節最好，我猜摸著你也是開開玩笑，以後咱們不談這種無聊的話題。」他見鄭莉的表情鬆緩下來，才又接著道：「小龍提出獨闖天下，我覺得也不是什麼歪想法，現在的年輕人，哪個不想以自己的成就證明存在的價值和能力？平心靜氣考慮，咱們應該理解他。」

  鄭莉不由睜大了眼睛：「你同意他的請求了？」

  吳淮生點點頭：「我沒辦法不同意。」

  鄭莉心裡頓時亂成了一團麻。本來她同吳淮生結婚，一來是報復他的無情無義，另外就是想以一龍公司和吳淮生為紐帶，把他們緊緊聯繫在一起。如果他真的走了，那她的良苦用心便將付之東流，這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吳淮生見鄭莉皺起了眉頭，便隨口問道：「你對這件事是什麼意見？」

  「其實這是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我本來並不想過問。」鄭莉先是擺出局外人的樣子，然後才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但是，因為這關係到公司的利益和未來的發展，我就不能不提些看法了。喬小龍是公司的頂樑柱，這你剛才也講了；他的能力、人品，也是你最了解的。你認真想過沒有，除他之外，你能找到更合適的助手嗎？這是其一。其二，現在是高科技時代，商業的競爭是殘酷的，興旺和衰落往往僅在一夜之間。研究所是公司的龍頭，又是他一手創辦的，而且林非也勢必要跟他一塊走，這會對公司的發展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和後果？所以，你絕不能讓喬小龍走，而是應該讓他發揮更大的作用。」

  鄭莉的一席話說得吳淮生頻頻點頭，感到她剛才所講與喬小龍沒什麼過節不假，不然不會竭力要留他，而且她對公司的關心也著實令他感奮，說明他們夫妻是心心相印的。他笑了笑對鄭莉道：「你放心，跑不了他小龍。雖然我同意了，但那根本不算數的。我把難題推給了他，讓他去找鳳珍嬸子，沒她的同意，誰講也是白搭。你想想，他敢向鳳珍嬸子提這事嗎？找打呀！」

  「可他未必不敢，孫姨也未必就一定會不同意。」鄭莉若有所思地提醒吳淮生，「喬小龍別的我不敢說對他了解，但他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一根筋脾性我還是略知一二的，這些你不能不早作防備。」

  「你說得不錯，這小子從小就倔。」吳淮生嘆了口氣，「如果鳳珍嬸子同意了，我也就真的拿他沒辦法了！」

  「實在不行，我找他談談。」鄭莉一副毅然決然的樣子，「也許他能給我這個老同學點兒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