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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小鵬緩緩放下電話聽筒，仰靠在寬大舒適的大班椅上，望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汪靜飛那張流光溢彩、生動美麗的臉，按動滑鼠不停地將畫面放大，直至只剩下那雙性感的嘴唇。

  寬敞典雅的辦公室里很安靜，郭小鵬全神貫注地凝視著電腦屏幕，表情時而激動時而茫然。

  財務部長老畢悄沒聲兒地走進門來，笑眯眯地將一沓報表遞給郭小鵬說：「董事長，本季度收支狀況都在這裡了。」他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顯得狡猾但並不深刻，態度謙卑。

  郭小鵬冷著臉合上筆記本電腦說：「以後進來最好先敲敲大門，別跟做賊似的。」說著把報表推開，「基本情況，我已經從計算機上看到了。談談這個季度的財務分析吧。」

  老畢顯然不善於作抽象的概括，說了句「總體看來沒有什麼問題」後，就帶著討好的神情說：「這是咱們自己人看的報表，給稅務局的報表上，我把這筆收入轉到香港華龍公司的帳上，而以後發生的費用，仍可以重複報銷，攤入成本，沖銷所得稅的數額。」

  郭小鵬把雙臂交叉在胸前，注視著財務部長。

  

  老畢繼續匯報：「還有這筆三百五十萬的收入，我先把它藏起來，然後再把它放到出口帳上，這樣就可以增加退稅十幾萬。算下來，總共可節約款四十多萬元。」

  郭小鵬等他說完後，帶著嘲諷的微笑問道：「你當會計多少年了？」

  老畢愣了愣說：「我插隊回來，在工廠當會計。財經大學畢業後，當過財務科副科長。」

  郭小鵬打斷他說：「你當財務部長多久了？」

  財務部長察覺董事長臉色不對，說話謹慎起來：「副部長三年，部長七個月。」

  郭小鵬嗯了一聲，沉吟片刻後說：「美國有一部《洗錢控制法》，構成洗錢罪有五大要素，一、明知；二、某種非法活動；三、金融交易；四、收益；五、故意。我在選修M B A課程時，教授總喜歡做案例分析。咱們也來分析一下。」他拿起那張假報表，「你顯然是明知騙取退稅當然是非法，廣義的金融交易，不僅指金融機構間的交易，凡票據交易就算；這份收益進了公司的帳，如果我再不加以制止的話，你說這算不算故意？」

  老畢嘴巴慢慢張大，推了推眼鏡，露出尷尬的苦笑。

  劉眉風風火火地闖進來，見有人在座，壓住火氣，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郭小鵬口氣變得緩和了些，接著說：「我承認你是一片好心。但我想告訴你，只要有經濟活動存在，就必須承擔納稅的義務。你可以合理避稅，但不能故意逃稅，那是一種犯罪行為。」

  老畢是個骨頭不硬的人，見董事長如是說，只有點頭的份兒。

  郭小鵬公事公辦地以商量的口吻說：「咱們先談到這兒？」

  老畢趕緊站起身來，點頭哈腰退出。

  劉眉氣呼呼地關上房門抱怨：「世上最難看透的東西，就是男人的心！」

  郭小鵬冷冷地發問：「你在說誰？」

  劉眉霍地站起，幾步走到郭小鵬對面的軟椅上一屁股坐下，情緒激動地嚷道：「我面前就坐著一個喜新厭舊的陳世美！」

  郭小鵬皺起眉頭說：「你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在大型企業擔任高級職務的人，我們之間應該有共同的語言。」他語調雖溫和，但態度很冷漠。

  劉眉盯著他的眼睛質問：「你為什麼突然變心？」

  郭小鵬起身離開大班椅說：「這是一個很無聊的話題。」

  劉眉妒火中燒的目光追著他的背影說：「你沒告訴我來的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郭小鵬覺得索然無味，提高了聲音：「你也沒問過啊！」

  劉眉見郭小鵬的雙眉擰成一團，便知其忍耐已到了極限，而她又並不想和他真的鬧翻，就自找台階恨聲道：「我要知道她是個女的，絕不會把總經理的位置讓出來！」

  郭小鵬畢竟手腕圓通，深諳進退，釋然笑道：「那就讓她擔任集團公司副總裁，天天在我身邊。你還當你的酒店高級領班，給我創造一個喜新厭舊的外部條件。」

  劉眉撲哧笑了，情緒迅即轉換說：「我是怕你被那個狐狸精給迷住了。」

  郭小鵬知道「危機」已過，輕鬆笑言：「要不然孔夫子怎麼會說，唯女子……」

  劉眉接話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後面還有話呢。」郭小鵬渡到劉眉面前，「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什麼意思？」劉眉顯然沒聽明白。

  「你對她好，她就桀驁不馴；稍一疏遠，她又埋怨個沒完。」

  劉眉忽閃著眼睫琢磨著這話站起來，郭小鵬輕撫著她的後背一起往外走。劉眉忽然停住了腳步，歪著頭認真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汪靜飛比我年輕漂亮？」

  郭小鵬替劉眉打開房門說：「我覺得故宮漂亮、晚霞漂亮、巴黎也很漂亮，但絕沒有占為己有的意思。你這人，從來就不自信。今晚給汪總接風，不知劉總有沒有興趣？」

  劉眉轉怨為喜道：「我倒想見識見識，她有多大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