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千里護線

  「啪！」

  「10環……10環……9環……10環……10環……9環……10環。一共96環。」

  聽到最後一聲報靶，湯耀宗右手持槍，左臂一撐，從地上一躍而起，向後轉，跑步到10米外的出發地呈立正姿勢。他的過硬槍法和這一套乾淨利落的軍事動作，博得了身後幾位軍人和幾百名民兵的嘖嘖讚許和熱烈掌聲。一位穿著花格衣服、扎兩條馬尾辮的姑娘更是高興得手舞足蹈，連連讚嘆：「湯參謀槍法真棒，軍事動作真標準。你是不是天天打槍呀？」

  「好久沒打了，丟了幾環。」湯耀宗笑著對姑娘說，「其實，你剛才打得也很不錯。」

  站在姑娘旁邊的縣武裝部覃部長，誇獎說：「水連長在海南島是大名鼎鼎的名人，在一次圍殲台灣特務偷渡的戰鬥中，她帶領民兵連一舉擊斃3名、俘虜6名特務，榮獲軍區民兵英雄稱號。在一次民兵比武中，水連長10發子彈打出過98環的好成績。」

  「還不是你覃部長培養的。」被覃部長讚揚的姑娘叫水春花，是海南島瓊潔縣南崖公社民兵連連長。她笑著對覃部長說，「你說過在比武中見高低。覃部長，這下子任務該交給我們了吧。」

  原來，剛才是瓊潔縣10個民兵連的一場民兵射擊比武，水春花民兵連獲得第一名，她個人也打出10發93環的好成績。比武完畢後，幾個民兵連長吵吵嚷嚷，非要欣賞一下北京總參謀部湯高參的射擊技術（當然也不排除個別連長想看看高參的笑話），就這樣把湯耀宗推到了射擊場上。然而，那些連長們哪能想到，這正好撞到湯耀宗的槍口上，他在東風基地的射擊比賽中曾經得過步槍200米臥姿有依託射擊和衝鋒鎗100米立姿無依託射擊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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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在東風基地赫赫有名的「湯司令」怎麼突然搖身一變成了總參謀部參謀呢？非也，他仍然是東風基地通信處的參謀。這裡還得回過頭來說一說他起草的第一顆衛星發射任務通信保障方案，經過反覆論證，最終還是採用民用線路傳輸測量數據和指揮調度口令的方案。為了防止敵人破壞和其他人為因素，確保通信暢通無阻，需動用60萬民兵萬里護線。這可是個天文數字呀！凌副司令認為非同小可，立即帶領通信處信處長和湯耀宗趕赴北京，專題向總參匯報。總參首長聽了匯報後表示，我國全民皆兵，要多少有多少，每棵電線桿站上一個。事後湯耀宗以總參謀部參謀的身份，隨同工作組到各大軍區落實方案，劃定護衛警戒的線路。海南島是湯耀宗的最後一站，他宣讀了總部命令後，對縣委和武裝部領導說，最近要在全國搞一次代號為01-10大型軍事演習，需要動用民兵警戒護衛通信線路，瓊潔縣的任務是護衛從瓊南鎮6327部隊到海南軍區第三通信站入口這段線路。縣委書記、縣長和武裝部長聽了後，感到任務非同小可，必須把最精銳的民兵放上去，讓全國人民看到曾經擊潰過蔣介石武裝偷渡特務的瓊潔縣民兵的英姿。因此，才有武裝部組織民兵比武的盛大場面，也引來了湯耀宗出場表演射擊的插曲。

  「面向我，成連縱隊團橫隊——集合！」

  隨著覃部長一聲令下，僅30秒鐘，幾百名參加比武的民兵跑步站到了覃部長面前集合完畢。覃部長講評了比武情況，最後宣布：「通過比武，最後確定由南崖公社民兵連和那波公社民兵連參加01-10演習。」

  隊伍解散後，覃部長、湯耀宗到了水春花民兵連所在地南崖公社。在民兵連連部，湯耀宗給水春花下達了具體的護線任務和聯絡方式，說明01-10演習分一級戰備和特級戰備兩個時段：一級戰備時段內，不准任何人員在線路附近停留；特級戰備時段在線路100米內不准任何人員和牲畜靠近。

  任務布置後，湯耀宗打算隨覃部長趕回縣武裝部住宿。然而，水春花從看到湯耀宗第一眼起，就被這位身材矮小、相貌奇特的參謀所折服，她佩服他的軍人氣質，欽佩他的槍法，崇拜他如此年輕就成了總參參謀。她想把民兵連的情況單獨向他匯報，以得到高手的指點。想到此，她對覃部長說：「覃部長，公社有地方住，今晚就讓湯參謀留下來吧，我想單獨請教湯參謀一些問題。」

  覃部長為難地說：「你們這裡條件太差了，萬一……」

  水春花說：「你放心吧，我保證湯參謀的絕對安全。」

  覃部長望了望湯耀宗，問：「你看呢？」

  湯耀宗笑著說：「你是衛戍司令，俺聽你的。」

  覃部長說：「水春花，那我就把湯參謀交給你了，但你要絕對保障湯參謀的安全，這也是我交給你的第一項戰備任務。」

  「是。」水春花啪地立正，「保證百分之一百二十完成任務。」

  湯耀宗在水春花和南崖公社社長、書記陪同下，盡情地飽餐了一頓具有黎族特色的晚餐。飯後，水春花帶著湯耀宗參觀了民兵連的槍械庫和文化學習室，給他介紹了南崖民兵連的歷史。從學習室出來後，她領著他走在黎寨的椰林樹旁的小路上。踏著月色，聽著蛙鳴，水春花給湯耀宗講述了當年圍殲偷渡特務的故事。

  聽完水春花的故事，湯耀宗好奇地問：「那年你多大了？」

  「18，高中剛畢業。」

  「小小年紀，就成了擒敵英雄，真了不起。」

  水春花笑了笑說：「其實，人不在於大小。我從小就愛擺弄弓箭，上初中時，有一次碰到一頭野豬，就被我用箭射死了。當了民兵後，更是槍不離手，每年都參加射擊比賽。」

  湯耀宗嘖嘖地稱讚說：「怪不得！」

  「我們黎族人人都是好獵手，個個都能拉弓射箭。」水春花望著湯耀宗，問，「你聽說過鹿回頭的故事嗎？」

  「沒有。」湯耀宗搖了搖頭。

  「這是我們黎族的一個美麗傳說。」水春花仰望著天上的明月，深深地呼了口氣，然後娓娓道來。

  「很久很久以前，我們黎族有個英俊勇敢的小伙子，名叫阿黎。有一天，他進到五指山深處打獵，眼看天色已晚，仍然毫無收穫。怎能空手而歸呢？他繼續朝五指山最高峰走去。在月色朦朧之中，突然看見山頂上一頭美麗的梅花鹿，正仰天長鳴。月光，山色，梅花鹿。多美的一幕呀！阿黎幾次拉弓搭箭指向梅花鹿，但幾次都把拉弓的手收了回來。最後阿黎狠了狠心，終於把箭射了出去。可是，平日百發百中的阿黎，這次卻沒有射中目標。你說為什麼？」水春花停下來問湯耀宗。

  湯耀宗說：「天黑看不清楚。」

  水春花說：「不。阿黎心軟了，射箭瞬間閉上了眼睛。那個梅花鹿猛聽到箭從它身旁嗖地飛過，回過頭朝阿黎望了望，忽地從山頂風馳電掣般地躥了下來，示威似地從阿黎身邊擦身而過。阿黎見狀，拔腿追去。梅花鹿在前，阿黎在後。阿黎追得快，梅花鹿就跑得快；阿黎停下腳步，梅花鹿也停止奔跑。就這樣，不管阿黎怎麼追，就是追不上。阿黎追了九天九夜，跨過99座山，趟過99條河，一直追到天涯海角。面對茫茫大海，梅花鹿再也無處可逃了。正待阿黎搭箭拉弓的一剎那，梅花鹿猛一回頭，變成了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對著小伙子微微一笑。」水春花說到這，也回眸對著湯耀宗一笑。

  「真的？」湯耀宗驚訝地問。

  「當然是真的。」

  「後來呢？」

  「你猜猜看。」水春花又神秘地朝他笑了笑。

  湯耀宗眨了眨眼睛，晃著腦袋，說：「阿黎一箭射過去，把姑娘的心穿透了。」

  「真壞！」水春花輕輕地打了他一拳，「阿黎根本射不著她。」

  湯耀宗笑著說：「那是丘比特箭。」

  「我們是黎族，又不是希臘神話。」

  「那為什麼射不著她呢？」

  「她是天上的仙女。因為不願再過那種寂寞無聊的天宮生活，看上了美麗的海南島，愛上了勤勞勇敢的阿黎，下凡變做一隻梅花鹿，故意領著阿黎到這裡的。再說，哪有小伙子不愛姑娘的？」水春花含情脈脈地望著湯耀宗說，「阿黎看到了如花似玉的仙女，立即上前緊緊地拉住她的手，象你們漢族人歌里唱的那樣，兩人就雙雙把家還了。」

  「後來呢？」

  「後來就生了很多很多子子孫孫啊。」

  湯耀宗哈哈大笑，說：「怪不得你水連長不僅槍法准，而且跑得那麼快，原來是梅花鹿的後代呀！」

  水春花把頭一扭，說：「去你的。不跟你說了。」

  第二天，湯耀宗來到瓊南測量站，給信處長打電話作了匯報。信處長聽了後，說：「湯司令，你幹得不錯。現在場區進展順利，一切正常。從現在起，你和瓊南測量站海站長保持聯繫，由他向你通報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