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太少了」

  1958年4月下旬，東風飛彈試驗靶場的組建工作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任命空軍作戰值班副參謀長黃明輝少將為靶場參謀長，志願軍後勤三分部部長徐乃學少將為後勤部部長，瀋陽軍區司令部副參謀長田中亮少將為工程部部長，還分別任命一部（地地飛彈試驗部）、二部（空空飛彈試驗部）、三部（地空飛彈試驗部）、四部（海軍飛彈試驗部）和五部（測量試驗部）部長。經總政治部批准，組建了東風基地黨委，齊嘯天任書記，侯智真任副書記。在總政肖副主任的督辦下，從空軍、海軍、炮兵、志願軍和各軍區選調了一批幹部到任。

  1958年4月24日，東風基地黨委召開了第一次黨委會議。會上，由齊嘯天報告了靶場勘察和籌備情況，對靶場編成和今後的任務作了說明。隨後，黨委委員進行了熱烈的討論。

  曾參加過「一二九」運動的黃明輝打響第一炮，他說過去曾參加了籌建新中國的空軍，現在又有幸參加籌建中國第一個飛彈試驗靶場，表示決不辜負中央軍委的厚望。

  後勤部長徐乃學激動地說：「剛從朝鮮戰場下來，又成為飛彈試驗靶場第一代創業者，感到無尚光榮。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一定要用『大躍進』的英雄氣概做好後勤工作，做到後勤不後。」

  三天前才到任的三部部長，到任後感到問題一大堆。他早就按捺不住了，徐乃學話音一落，他就搶著發言。他沒有激昂的表態，開口就是大聲疾呼：「趕緊給人。現在是六億神州鶯歌燕舞，『三面紅旗』處處飄揚，這裡『大躍進』，那裡在『趕超』，可我手下只有7個人。人太少了，怎麼幹嘛？」

  二部部長說：「我比你多4個。」

  一部部長孫浩成嘿嘿一笑：「我也只有9個。」

  四部部長嘴一撇，苦笑著說：「我最慘，六大員。」

  五部部長一聽，有點得意地說：「數我的最多，18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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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司令聽了這幾個數字，如同針扎，直刺心窩。他知道，沒有人，什麼事也辦不成。一個飛彈試驗部，按編制需要上千人，現在才幾個人、十幾個人，怎麼開展工作？齊嘯天問李震虎：「調配幹部的事，總政有新精神嗎？」

  李震虎無奈地搖搖頭，說：「現在全軍都需要人，尤其是高學歷人才，非常缺乏。」他對幾位部長說，「我李震虎比你們還急。」

  孫浩成聽了解釋，很不滿意地反問：「你政治部怎麼弄到44人了呢？」

  李震虎紅著脖子說：「我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呀！」

  二部部長衝著李震虎嚷起來：「總不能你政治部吃肉，我們連口湯也喝不到吧！」

  徐乃學一聽大家說到人的問題，也焦急起來，對李震虎說：「李主任，我們後勤還有好幾個單位連影子都沒有，特別像醫院這種人命關天的單位，得趕緊組建，否則要出人命的。」

  五部部長說：「你政治部不能光顧自己，也得替部隊想一想。要知道，打仗還得靠部隊上陣。」

  李震虎眼睛一瞪，說：「按編制，我還差一多半呢。」

  「你夠可以了，我要有你的三分之一，就阿彌陀佛了。」孫浩成和李震虎平時很熟，說話也就隨便了。

  李震虎瞟了孫浩成一眼，說：「你要是嫌慢，自己弄去。」他這個人就是這個毛病，焦急時說話特沖。

  孫浩成也板起臉：「我弄？我要是在你的位置上，我就去弄。」

  李震虎一看幾位部長把矛頭指向他，噌地站起來，大聲說：「你看，我辛辛苦苦為你們跑上跑下，還不是為了給各部要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誰要是認為政治部人多了，看上哪一位，拿去好了。」

  齊嘯天剛才沒及時制止爭吵，是想多聽聽大家意見，畢竟對這些部屬不了解，但此時不能再爭吵下去了。他連忙擺手制止：「別吵吵了。現在各部的人員確實太少，不解決，肯定影響整個靶場的籌建。要說責任，全在我。當然，具體工作政治部在做，我也知道李震虎同志想了不少辦法，也在千方百計想早點把試驗部的人員配上。俗話說，人可不是用泥捏出來的，即使能用泥捏出來，也要好些日子才能曬乾。急也沒有用，總得有個過程。今天開會，就是要大家出主意想辦法縮短這個過程，俗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嘛。」

  齊嘯天說完，一個個陷入了沉默。素有「小諸葛」之稱的孫浩成，聽李震虎說「自己弄」，心想這未嘗不是個好辦法。他突發奇想，大聲說：「我看啊，就來個包幹組建。」

  三部部長哈哈一笑：「老孫，你開什麼國際玩笑！」

  四部部長腦袋一歪說：「站著說話不腰疼，怎麼包幹組建？」

  「你慢慢說。」侯智真聽了也莫名其妙，但他知道，孫浩成肯定還有文章。

  孫浩成慢條斯理地說：「就是讓各部的頭頭包幹，他自己的事他焦急。你們當司令當政委的，不要怕他不想辦法。」

  五部部長哼了一聲，說：「頭頭包幹？你到哪兒弄人去？」

  大家的眼睛一下子投向了孫浩成。只見他摸著自己的小平頭，不急不慢地說：「不過得有條件。」

  侯智真追問道：「什麼條件？」

  孫浩成眯著眼睛說：「得有尚方寶劍。」

  侯智真一想，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還要問你，即使給你尚方寶劍，你去向誰要呢？」

  孫浩成胸有成竹地說：「我向炮兵包司令要。」

  侯智真聽了孫浩成的話，眼睛為之一亮：「對。一部找炮兵，二部、三部找空軍，四部找海軍，通信幹部找通信兵。明天我就去向肖副主任匯報。」

  5月27日，國防部下達了組訓令，命令炮兵、空軍、海軍為東風基地試驗部隊抽調幹部。7月初，國防部又發布了第二道組訓令，責成總參抽調建制部隊組成警衛團、工兵團；總政負責籌建電影製片室和電影工作站；總後負責籌建汽車團、修配廠、特種燃料庫；志願軍負責籌建醫院、印刷所、軍郵局、銀行和子弟小學；鐵道兵負責籌建鐵路管理處。

  這次從炮兵調的幹部比較多，齊嘯天帶著孫浩成，親自登門拜訪炮兵包司令。包司令是我軍有名的戰將，以敢打敢拼聞名中外。他辦事也像打仗一樣乾淨利落，只要他認為該辦的，三下五除二就辦妥了，要是他認為不應該辦的，就是九牛二虎也休想把他拉動。

  齊嘯天見到包司令時，隻字不提幹部問題，倒是對炮兵大院的綠化美化大加讚賞：「包司令，你這裡成花園了。兩個月沒來，快認不出來了，難怪全軍都稱讚您是綠化先鋒呢！」

  包司令爽朗笑著說：「你這個齊天大聖，不看好你的花果山水簾洞，跑到寒舍來幹啥？」因為兩人十分熟悉，相互嘻嘻哈哈開起玩笑來。

  「你這裡是花果山水簾洞了，俺老齊能不來享用一下嗎？」

  「另有所謀吧！俺老包雖不是觀音菩薩，但只要是你大聖的事，俺一定使盡混身解數滿足你。」

  齊嘯天一聽，直奔主題：「今天我和孫浩成專程拜訪你，一來是感謝你和邱政委忍痛割愛，為靶場地地飛彈試驗部配備那麼多幹部。二來也想問問你給的幹部什麼時候到位。」

  「抽那麼多的幹部，尤其是技術幹部，條件又那麼高，說心裡話，把俺抽得好揪心啊。但俺和邱政委商量了，一定按總部命令辦，這點你盡可放心。」包司令說完，轉身對孫浩成說，「俺已經讓幹部部準備好了名單，由你自己來挑，挑好就辦手續。」

  齊嘯天一聽，連忙道謝，並進一步發出試探信號：「包司令，我知道你這裡是藏龍臥虎之地，人才濟濟，再多給點怎麼樣？」

  「大聖啊，莫要得寸進尺了。」

  「韓信用兵，多多益善。我現在最頭痛的就是沒人啊。」

  包司令很理解，想當初組建炮兵時，他也為了人的問題四處求助。他說：「孫浩成的幹部俺全包了，夠意思吧！說實在的，嘯天啊，你對俺家底也很清楚。俺技術幹部也緊缺得很吶！俺除了承擔普通火炮的作戰任務外，你們飛彈試驗一旦成功，俺們還要承擔地地飛彈的作戰任務，」

  齊嘯天一聽，思維急劇跳躍起來，眨眨眼睛，笑著說：「包司令，我倒替你想了個辦法，你現在把幹部配給我，讓他們在實戰中鍛鍊成長，等你需要時，我再還給你，怎麼樣？」

  包司令一聽，用手指著齊嘯天，哈哈大笑，說：「齊嘯天啊齊嘯天，真是齊天大聖轉世。乾脆，連我和炮兵全端給你算了。」

  「首長的玩笑開大了。我那有那麼大的膽子喲！」齊嘯天連連擺手，嘿嘿地笑著說，「我們再想法子吧。」

  包司令說：「俺準備在炮兵學院開設飛彈專業，立即著手培養飛彈作戰人才，到時可以給你一點畢業生。」

  齊嘯天又得到了新啟發。幾天後，基地成立了幾個工作組，專門到抽調幹部的單位去督辦，同時派人到院校去要應屆畢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