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趙蔓君被抬進了周家大院，顧玉秀和郭富才都嚇了一跳，急忙去請來了常來看病的大夫。大夫替她好好地診了下脈，隨即告訴顧玉秀，趙蔓君的心臟不太好，精神上好像也受過刺激，因此她只是心臟功能不太好，有一些神經衰弱，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毛病，就是所有的功能都弱。

  顧玉秀連連點頭：「啊，是，明白，就是身子虛，是吧？」

  顧玉秀一面派郭富才去抓藥，一面派趙金龍趕快去學校把周祖康請了回來。周祖康急匆匆地趕回家來看趙蔓君。趙蔓君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淚一個勁兒往下流，沒有聲音，沒有表情。

  周祖康抱住趙蔓君，傷心地說：「蔓君，別這樣！你哭出來吧，想哭就哭出來，大家都不容易，都在忍著。忠兒死了，傑兒死了，柔兒也死了，大兒媳婦也走了。這個家，不能再出事兒了。咱們得好好活著，聽見了沒有？」他何嘗不知道趙蔓君心裡的苦、不知道她的難過，只是，他也快受不了了，這個家，誰也安慰不了誰，大家都在熬著。

  趙蔓君終於哭了出來。她靠在周祖康的懷裡說：「祖康，你別說了！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也知道你應該去安慰姐姐，可我心裡就是委屈。還有，我是擔心我的英兒，我心裡害怕！我求你了，帶我們走吧。帶上全家人，姐姐、婷婷、孩子們！老郭，金龍和三丫，能帶的都帶上，我們離開這兒！這個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呆了。我求求你了！」說到最後她已經是嚎淘大哭了。這個驕橫的趙小姐也學會為別人著想了，也學會體諒顧玉秀了。顧玉秀在門外聽到趙蔓君的話，聽到趙蔓君的哭聲，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無區別轟炸固然可怕，戰亂中的人生固然沒有尊嚴，但人與人之間心靈的屠殺、冷漠、防範才是真正的可怕。顧玉秀感到欣慰，苦難沒有磨滅人性中的光芒，哪怕有時是微弱的，但最終會閃亮。她沒有那麼高深的文化、思想，但她的感覺卻是真實的。她知道，周家人不會垮，因為他們的心最終還是連在了一起，跳在了一塊。這比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