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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7:15:27 作者: 徐萌

  周冠忠連晚飯也沒在家吃,就匆匆趕回了軍營。母親留他也沒有留住,他擔心軍營里的事。一進指揮所,參謀長老李就向他報告:「長官,日本人明天又要在宛平縣城演習了,上面要求我們派兵監視!」

  周冠忠心裡說不出的悲憤,一句話也沒說。他平素話就少,現在話就更少了。李參謀知道他的性情,把文件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周冠忠坐在燈下,一動不動。他不想看地圖,也不想看文件,什麼也不想做,此時的他,真的有些萬念俱灰。身為一個軍人,灰心的想法是可恥的,可是眼下他除了灰心,還能怎麼樣?

  連生匆匆從外面走進來:「大哥,老爺來了,來看你!」

  周冠忠困惑的表情:「老爺?」他起身,回頭,一眼看見周祖康站在門口,他臉上立刻呈現出驚異的表情:「這麼晚了您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周祖康有些侷促:「我,我來,是想問你,敏柔她還好吧?」

  周冠忠的目光很複雜,有感動,也有意外:「她很好,很好!」

  周祖康不安地:「出事兒的那天,我本來是跟她在一起的。」周冠忠流露出問詢的目光。兩人目光相遇,都有些尷尬,連生急忙退了出去。周祖康愧疚地:「我知道她是柔兒,可她不知道是我。警察來的時候,我沒保護好她。」

  周冠忠急忙打斷了周祖康,他不想聽20年沒見面的父親一見面就檢討,忙說:「啊,您,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兒嗎?」

  周祖康有些為難地:「啊,對,有事兒,我來,是想問問,能不能幫幫忙,把其他的學生也放出來。我聯合了七個委員,給市府寫了信,可是聽說日本人壓力很大,暫時不能放人,學生們正在準備更大規模的抗議活動。我,是擔心,事件升級,對你們,對孩子們都沒有好處!」

  周冠忠明白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就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父親的正義感,也知道父親的態度。但是,他知道這事沒有那麼簡單,那些年輕的學生,相當一批知識分子,以狂熱為時髦,喊打,喊殺。但是一旦真開戰,恐怕以國之兵力支持不了三個月。他沉吟著:「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我是個軍人,恐怕,有心無力。」

  周祖康為周冠忠的話失望了:「忠兒,你怎麼能,你——」

  周冠忠聽到周祖康叫他的小名,心頭一動。

  周祖康有些尷尬:「對不起,我不該來找你,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難處,我先告辭了!」說著起身就要走,周冠忠急忙伸出手拉住他:「父親——」周祖康聽到周冠忠叫他父親,像觸了電,兩人都有些激動,又有些不自然。

  連生正好走進來,周冠忠急忙指著連生:「啊,父親,這是連生,郭叔的兒子,現在是我的副官!」

  周祖康聽到周冠忠叫他父親,再次怦然心動,想拉周冠忠的手,又急忙掩飾,拉起連生的手:「連生,我知道你,你跟柔兒同歲的,你小時候我見過你!」連生激動地拉著周祖康的手:「周伯伯,想不到咱們一家人又見面了!」

  「是啊,是啊,一晃十幾年,我都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連生看看周冠忠:「大哥,我在外面聽見你們說話了,你還是幫忙想想辦法吧!」

  周祖康急忙擺手:「啊,沒關係,不用說了,我要回去了!」

  連生急忙勸:「周伯伯,您別走,晚上就住在這兒吧!」周冠忠卻冷靜地:「連生,送老人家回去吧!」連生驚訝地看著周冠忠:「大哥!」

  周祖康有些失望,急忙往外走:「不,不了!我自己有車,不麻煩了!」周冠忠和連生起身相送。

  周祖康的司機拉開車門,周祖康上了車,他在里渴望地看著周冠忠:「你,跟你母親說,讓她多保重。這些年,她一個人撐這個家不容易,還有,要是,方便,我想去看看她!」

  周冠忠默默地看著父親:「我一定轉告,您放心吧!」

  車開走了,周冠忠和連生站在夜色中向周祖康揮手,依依不捨。連生問周冠忠:「大哥,老爺說的事兒,你為什麼不答應?」周冠忠沉默著。

  連生:「大哥,這麼多年,頭一次見面,你怎麼能不幫忙呢?」

  周冠忠苦笑著:「我何嘗不想幫這個忙?可是,我現在要救冠傑!」

  連生有些困惑:「這兩件事兒有什麼關係嗎?」

  周冠忠:「當然有關係,我不是不同情那些學生,可是,現在的局勢這麼複雜,關東軍向市府施加壓力,不許釋放學生。你不希望我去向河田求情吧?」

  連生震驚的表情。

  周冠忠悲憤地說:「我現在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做不了!我能做的,只能想辦法救出冠傑!我所求不多,只求一家人能平安!一個軍人,不能扛槍打仗,只能求平安自保,你以為我不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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