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那幾年時興戴毛主席像章。典典的爸爸當了工宣隊員，帶回好多好多像章，金的銀的紅的，典典每天輪換著戴在胸前，讓大家眼紅。典典高興的時候，挑幾個較普通的像章送給要好的人，小瑰得了個橢圓的，頭像下印著一排「為人民服務」的金字。

  小慈剛為文藝小分隊裡排節目的事和典典嘔氣，典典當然不會送給她像章。晚上，躺在床上，小慈憋得難受，想叫姐姐來發發牢騷。叫了幾聲，姐不應，小慈仰身看，姐姐獨自伏在桌前，就著小檯燈不知幹什麼。小慈只好一個人蒙頭睡，還做夢，夢見天上的圓月變成個碩大無比的金像章……

  「小慈，醒醒，醒醒。」

  小慈睜開眼，看見輯姐手上拿著個周圍有萬丈紅光的像章，笑眯眯地遞給她呢。小慈興奮地搶在手上，才發現是一隻紙像章。姐姐用硬紙剪一個圓，再剪一個直徑相同的環，疊在一起，用紅絲線沿周繡上十字花，然後，在裡面嵌上一張毛主席的彩色照，就成了頂別致的紙像章了。

  小慈用小別針把紙像章別在胸前，小瑰和小遷都說好看，典典表面上不屑一顧，可是小瑰小遷拿在手上看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湊上去看了幾眼。

  

  後來，姐姐又做了許多這樣的紙像章送給弄堂里的人，形狀都不相同。有的，姐姐在裡面嵌上幅水墨畫，在頂上串上紅綠彩線，就成了漂亮的書籤。

  姐姐的臉是鵝蛋形的，眼睛很細很長，笑起來彎彎的。弄堂里上年紀的人說她的容貌和心底都象戲文里的華山聖母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