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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8 17:01:36
作者: 午曄
「您該不會想給贖金吧?」肖夢傑詫異地看著齊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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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那麼多錢。」
「所以得報警。」肖夢傑再次舉起手機,再次被齊暉按住。
「你先別……」齊暉奪過他的手機放在一旁,「昨天吳捷被害,今天公司被黑。我得好好想想,在生意上的罪過什麼人,再說怎麼應對。只怕糊裡糊塗報警,對方會變本加厲地出手。」
昨天的事和今天的事有關係嗎?肖夢傑覺得有點說不準。雖說接連出事,不可能一點關聯沒有,但兇手既然有能力搞炸彈,為什麼不直接端了公司,而是換了黑客的招數?他肯定不是為了得到一百萬,那銀行帳號八成是假的,不然報給警察一查就知道開戶的是誰,就能抓住他。還是說他吃定齊暉不會報警?
「那找基地的計算機工程師幫忙?」肖夢傑建議。
「我們公司的系統外包給另一家IT公司在維護。他們這幾天在外省團建,明天回來。還好我的便攜電腦沒接入公司網絡。」齊暉扶著桌子,「等明天工程師回來在處理吧。」
「你就聽學長的吧。」應佳妮伸手抓住了肖夢傑的胳膊,「咱們也該回學校了。」見他一副不明白的樣子,她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走吧,我三點半還有課呢。」
「你不是沒課嗎?」被她一路拽著跑出公司,躲到路邊的大樹下,肖夢傑還是滿腦子問號。
把手指壓在嘴上示意他別說話,應佳妮坐在馬路牙子上,打開書包里的電腦,抽出數碼筆。
「你是看到了……」肖夢傑見她全情投入地在記事本上描繪出各種方向的線條,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怕打擾到她。
十幾分鐘過去了,應佳妮的額頭冒出些許細小的汗珠。記事本上的圖畫已經能看出大概。一間類似實驗室的房間,頭頂有一排圓形吸頂燈,靠牆是幾個試驗台。台子上擺著的「立方體」和「圓柱體」應該是儀器設備。
「要不要去顧醫生那裡?」肖夢傑小聲問。
「房間擺設不想人像那樣複雜,我能畫得出來。」應佳妮猶豫了一下,閉上眼睛努力回憶片刻,在一個實驗台上的一個大立方體裡畫出了幾根手指。
「只有手指?」
「嗯,只有三根手指,可能是模型。」應佳妮在「收」上畫出很多線條,「手指放在盒子裡,有好多管子接在上面。還有水……不,應該說是液體。盒子裡都是液體。手指頭的標本?」她看到的手指,每一根都是近乎透明的,血管和骨骼都能看清,有點滲人的感覺。
應佳妮在手旁畫了個小圓柱體,「這邊有個小瓶子,看著像校醫院常用的藥瓶。還有……」她放下畫筆,一臉困擾,
「不會吧!」肖夢傑驚訝不已。滿是液體的大盒子,很多管子,一部分的肢體,那是……齊暉和吳捷該不會是在……難道說兇手是因為這個?
「你想到什麼了?」應佳妮推他。
「也許是我想錯了,但你看到的很像是在克隆動物。」
「有可能。」應佳妮點頭,「基因公司嘛。」
「不,你不懂,全世界已經禁止私人公司做克隆實驗了。」肖夢傑一個勁兒地搖頭,「自從幾十年前有了克隆技術,擔心技術濫用的爭論就沒停過。但是克隆器官確實救了很多病人。醫生們希望克隆手腳可以幫殘疾人恢復健康。」
「但是我不想看到克隆的我出現。」
「對啊,所以複製人必須被禁止,但技術這玩意一旦發展就容易過界,只能由各國的專門機構嚴密控制。」
「就像AI,唉。」應佳妮想起自己的遭遇。
「是啊,管那麼嚴都沒法避免出事,不管早就亂套了。」肖夢傑托著腮,「不過你看到的未必是齊暉學長的公司。我不記得公司里有這樣的實驗室。而且為啥要克隆一隻手?怪了。」
「不知道我看到的究竟是來自什麼人的意識。」應佳妮合上電腦,「齊暉和吳捷兩位學長三年前畢業,應該沒參加AI的篩查。」
「不,他們是我們學校聘的課外導師,也得每學期去被AI掃描。」
「所以我看到的這些,本是什麼人在哪裡看到的呢?」應佳妮閉上眼睛繼續回憶,「你們做生物實驗,會用到動物吧?」
「兔子,青蛙,老鼠,你看到實驗動物了?」
「不是,是動物的畫,很多畫攤開在試驗台上,上面寫著我看不懂的文字。」應佳妮在草圖上寫下一串字符。
「這是拉丁文,我也看不懂。」肖夢傑臉紅。
「你們怎麼坐在這裡?」背著電腦的劉凱走下計程車,抬頭看前面的小樓,「就是這家公司被人黑了?」
「您怎麼來了?」肖夢傑起身。
「我給劉工發了信息,請他過來。」應佳妮拍拍褲子上的灰。
二樓辦公室,齊暉坐在沙發上發消息,見他們幾個進門,驚訝的神色中透出些許警惕。「你們不是要上課嗎?這位是……」他看一眼劉凱工作服胸前的LOGO,「心理所的老師?」
「劉工是工大計算機系高材生。」應佳妮介紹,「我想他沒準能破解黑客的攻擊。如果能幫您恢復電腦,也就不用等明天,更不需要報警那麼麻煩。」
「勒索病毒是幾十年前的老古董了。」劉凱信心十足,「就算有變種也很容易破解。」
「這個辦法好。」肖夢傑暗中佩服應佳妮。不報警可以說怕對方報復,齊暉總不能拒絕修復電腦系統。
「那……您試試看吧。」齊暉遲疑片刻,「伺服器在地下室機房。」他帶著劉凱下樓,肖夢傑跟了過去。應佳妮覺得那麼多人擠在機房幫不上忙還添亂,於是退出公司,到外面透透氣。
修復伺服器怎麼也得個把小時,電子地圖提示應佳妮往南走五百米有個咖啡館。她聽著語音導航一路溜達過去,抬頭以為自己又有了幻覺。咖啡館的落地玻璃窗里,曾經與齊暉吵架的研究生坐在一張圓桌旁。闞文哲坐在他對面,端著一杯熱茶,見她在外面,先是一怔,隨即招手示意。
「您說不認識他。」滿腹狐疑地走進店裡,應佳妮按了兩下桌上的LED屏,給自己點了一杯抹茶卡布基諾,又叫了三杯紅茶拿鐵的外賣,要求送到齊暉的公司。
「苗靖,政法大學博士生。」闞文哲告訴她自己也是剛找到小苗的聯繫方式,把他約了出來。
擔心學生再被卷進禍事,吃過午飯,闞文哲在宿舍樓門口堵住了章楠。一問才知道,苗婧在聯絡各個大學的學生會幹部,請他們找到校內在創業基地打工的同學做問卷調查。他的理由是自己的論文要寫合同法相關的題目。章楠覺得苗靖個人的事不該動用學生會,只是礙著介紹他過來的研究生學長的面子,勉強答應幫忙。闞文哲下載了他手機里的問卷,乍看沒什麼問題。
工作過幾年的人不像學生那樣容易被說服。闞文哲回到辦公室便設法聯繫了苗靖的導師,得知他根本沒有接類似的項目。他的導師研究刑法,所以苗靖即使做論文也不會是合同法的題目。為了把問題搞清楚,闞文哲要來了在創業基地法務中心做志願者的苗靖的電話,以幫忙找學生做問卷為由,約他出來談談。
「我是想調查清楚再和老師們商量的。」苗靖攪拌著面前的咖啡,「我已經不是小本科生了嘛,不能有點事就告老師。」
他坦言自己的問卷另有所圖,目的是找到足夠多的「受害人」。從讀研開始就在創業基地做志願者,苗婧很喜歡這份工作,喜歡基地里相對單純的環境。所以上個學期末他看到法務中心郵箱裡的一封匿名郵件時,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
「郵件我一直留著。您可以看看。」苗靖把手機遞給闞文哲,「大體上是揭發一些創業公司剋扣給學生的補助,私自延長工作時間,甚至把學生轉簽給外面的民營公司做苦力。」
「實習的本意可不是把學生當廉價勞力。」闞文哲問他為何不向基地和大學城管委會舉報。
「僅憑一封郵件證據不夠。」苗靖說,「這學期開始,我設計了問卷,其實就是想找到那些沉默的受害人。」
「學生遇到不公平的待遇,完全可以向學校反應。」
「老師啊,您還是不了解學生。」應佳妮插嘴,「實踐學分現在占比那麼高,換做是我,肯定會擔心揭發了公司,自己被報復拿不到學分怎麼辦。」
「對的,學生的顧慮會很多。所以我希望由我暗中收集證據,然後向上面舉報。」苗靖點頭,「為了證實匿名信的真偽,我還找到了科技大學計算機系的同鄉,幫我查到了發件人。」
「該不會是齊暉吧?」應佳妮想起昨天他們二人帶點火藥味的會面。
「不,是他的合伙人吳捷。」苗靖說,「他暑假裡在幫我暗中調查。我們已經發現兩家公司在無良投資人的唆使下欺負實習生的證據。」
「唉,資本逐利啊。」闞文哲慨嘆。投資人踴躍給大學城裡的創業公司砸錢並不是真的支持創新,而是因為國家會給他們減免稅費的優惠。學生創始人往往缺少閱歷,容易控制。雖然大學生創業成功率一直很低,但只要投資的眾多項目里有一個爆款出現,投資人就能得到很大的回報。
「難道吳捷被炸和這是有關?」應佳妮又想起神秘女人,拿出照片給苗靖看。
「我沒見過她。」仔細端詳畫像半天,博士生用力搖頭。「吳捷被害應該另有原因。他最近兩個月一直心神不寧的,還問過我很奇怪的問題。」他翻手機記錄,「兩三周前,吳捷讓我給他找基因信息保護的法律法規。」
「他搞基因技術的,想了解法律沒什麼奇怪。」闞文哲問他吳捷具體諮詢了什麼法律。」
「我回去翻翻郵箱吧,給他找了好多中文外文的文獻。」苗靖放下手機,「他還特意叮囑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齊暉。」
「他們倆不是最好的朋友嘛。」應佳妮問。
「我不明白怎麼回事。」苗靖做出無奈的樣子,「齊暉和吳捷是創業基地的名人,我幫他們公司做過好幾份合同和法律文件。他們看起來確實是親密無間、無話不談的朋友。至少在暑假前我和他們見面時,他們並沒有什麼矛盾。」
「人是會變的。」闞文哲思索,「或許就是暑假裡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
「吳捷並沒有對我明說。」苗靖繼續,「詭異的是,前兩天我發現有人企圖登錄我的郵箱。找同鄉幫我追蹤一番,一開始以為是黑心資本家想阻止我們的行動,沒想到居然是齊暉乾的。」
「你昨天去餐館找他是對質?」應佳妮問,「我和同學昨天也在哪裡吃飯,看到你倆了。」
「對質是最簡單的方式。我想知道齊暉想幹什麼。」苗靖說,「他矢口否認,說是別人盜用了他的IP,讓我報警。」
「你報警了?」
「沒,看齊暉那德行,他一定是早有準備。報警也查不到什麼。我出了餐館給吳捷打電話,想提醒他注意齊暉。他沒接,結果沒多久就出事了。」
「你什麼時候打的電話?」闞文哲追問。
「晚上5點47分。」苗靖翻通話記錄。
「也許真是有人盜用呢。」應佳妮說,「齊暉的公司剛剛被黑客攻擊。我請了劉凱工程師來幫忙。」
「心理所的劉凱?」闞文哲嗔怪她為何不早說。
「您沒問啊……「應佳妮苦笑,「要不跟我去看看?可能劉工已經恢復他們公司的電腦系統啦。」
「我回法務中心值班去。」苗靖攔住要付帳的闞文哲,「創業基地的店裡,刷我的手機可以享受五折優惠。幾杯飲料您就別和我爭了。」
涼爽的午後,秋風驟然吹落滿樹黃葉,像金色的雪片一般撒播在寬闊的街上。方方正正的小樓門口,肖夢傑雙手舉著手機,飛速按著鍵盤,沒注意走到面前的應佳妮和闞文哲。
「玩遊戲呢吧。」闞文哲拍他的肩膀。
「運動會要統一買運動服,我給班長報尺寸呢。」肖夢傑繼續按手機,「劉工說很快就能恢復了。地下室信號不好,我出來發消息。」
「這就是爆炸的屋子。」闞文哲小心翼翼地往吳捷的辦公室看了一眼,順著樓道牆上指示牌的方向走下樓梯。
機房的位置在吳捷辦公室的正下方,幾排鐵架上架著伺服器和交換機,各種顏色的線路在架子之間穿梭,機器上的無數綠燈、黃燈在急速地閃爍,發出煩人的嗡嗡聲。
最裡面一排架子旁,劉凱蹲在地上,膝頭的電腦連著伺服器。電腦屏幕上打開的兩個窗體中,一行行代碼在滾動。他時不時伸手按一下觸控螢幕,截下某一行代碼粘貼到寫字板上,在後面寫上標註。
「已經恢復了嗎?」應佳妮問。
「病毒已經清除了,但是我建議馬上報警。」劉凱站起來和闞文哲打招呼,揉揉腿和後背。「病毒是利用伺服器一個不常用的埠入侵的,不僅鎖定了所有接入伺服器的電腦,還清除了很多電腦硬碟里的文件。」
「你能查到攻擊源嗎?」闞文哲問他。
「就在大學城內部,但對方刻意掩蓋自己的IP,得讓警方想辦法。」劉凱說,「我建議報警是因為,檢查他們伺服器的日誌,被入侵的埠是今天早上才打開的。我查到了最後登錄伺服器的帳號。」
「QIHUI001?」應佳妮吐舌頭,「他為什麼要打開埠讓人黑自己的伺服器呢?」
「選擇IT技術支持集體出去團建的日子黑伺服器,勒索只是幌子,真正的目標應該是刪掉那些文件。」劉凱低聲說,「我猜是有些文件里有對齊暉不利的內容。不知道他找的黑客水平如何。想徹底刪掉文件可沒那麼容易。」
「估計大部分被清除的文件都是煙霧彈,只有一兩個是要命的。單獨刪某幾個文件太顯眼了。」闞文哲問他,「這些你沒透露給齊暉吧?」
「我又不傻。」劉凱看向門口,「你們進來之前他出去了。說是去辦公室拿個移動硬碟拷走伺服器里的文件。我正琢磨要不要打110呢,你們就到了。」
「證據有了,我們先去見見齊暉。」闞文哲想了想,「真有什麼事,勸他去自首,咱們也算仁至義盡。」
公司二樓,齊暉辦公室的門和電腦都開著,但屋裡沒人。三個人在樓上轉了一圈,連女洗手間的每個格子裡都找過一遍,沒見人影。
「齊暉出去了嗎?」闞文哲跑下樓,問大門口的肖夢傑。
「沒啊,我出來時他在機房。」肖夢傑看向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口,「我就在門口,一直沒人出來。」
「人呢?」應佳妮和劉凱看看四周,伸手推一樓的幾個沒拉上警戒線的房門。發現它們都是鎖死的。
「剛才除了闞老師和佳妮,還有人進來過嗎?」劉凱問一臉迷茫的肖夢傑。
「沒啊,沒人出去也沒人進樓。真的!」肖夢傑舌頭打結,「怎麼會……」
「齊暉告訴我,樓內的監控信號都接到他的電腦上。」劉凱對應佳妮說,「你們呆在這裡。我和闞老師去查一下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