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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8 17:01:17
作者: 午曄
晚上,商樺的室友結伴去看電影了。她和闞文哲去學校附近最大的自助超市買菜,打算自己做飯吃。
「你向校長匯報了嗎?」商樺推著購物車,在掛著「特價」大牌子的櫃檯前停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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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報了。」闞文哲說,「校長聽了以後很生氣,又找書記和紀委書記一起開會,最後決定必須報警。一來,拉學生去陪酒這種事太惡劣;二來,這事可能和沈萌的死有關,必須通知警方。」
警方打算先按兵不動,暗中對金百合餐廳展開偵查。能在大學城裡蟄伏這麼久,還能躲開監管,背後必定有門道。他們打算順藤摸瓜,找到這家黑店的幕後老闆之後將他們一網打盡
「把那些人渣都抓起來才好。」商樺覺得解氣。
「警方說又掌握了沈萌之死的一些新線索。」闞文哲說,「加上夜總會的事情曝光,說不定很快就有新的進展了。」
「如果沈萌真是鄒巍殺的。」商樺說,「我們學院這次可惹上大麻煩了。」
「現在還不好說吧。」闞文哲從貨架上拿了一包魚香肉絲的半成品,「鄒巍怎麼能夠進入女生宿舍,殺了人之後離開,卻不被察覺?」
「宿舍又不是金庫,其實管理並不嚴格。」商樺說,「我記得你給我們學院學生做過安全講座,提到宿舍樓有三條樓梯,兩個門——正門和側門。早上6點到晚上24點,正門開放,有管理員值守。而側門是早上6點到晚上8點開放,有管理員值守。也就是說,晚8點以後,側門就沒有人了。」
「但是管理員下班時會鎖門。」
「只是一道電子鎖。」商樺說,「這樣可以保證萬一發生火災之類的險情,值夜班的管理員能迅速打開門,讓學生逃生。這也是你講座時說的。」
「你記得還挺清楚。」闞文哲點頭,「是這樣的。」
「開鎖的卡在宿管員手裡。」商樺說,「鄒巍經常去找沈萌。他和宿管員阿姨關係很好,經常給她們塞水果,買飲料。他完全有機會趁阿姨不注意偷到卡。」
「就算他能進樓,宿舍樓里那麼多人都沒發現他?」
「進了側門就是西側樓梯。」商樺說,「側門關閉後,學生從正門出入宿舍樓,幾乎不會去走西側樓梯了。沿著樓梯上二樓,斜對著樓梯口的就是沈萌的房間。晚上9左右點,大部分學生還在上自習沒有回宿舍。鄒巍不被發現也是正常的。他殺死沈萌,將屍體吊起來做出自殺的假象,然後下樓鎖上門。」
「但是他為什麼要殺死沈萌?」
「沈萌威脅要告發他介紹女生陪酒的事。」
「你認為,沈萌說的把柄就是陪酒的事?」
「難道不是嗎?」
「但是除了沈萌,很多人都知道這事。」闞文哲說,「邱羽,許伊依,徐莉苓……還有那些去夜總會陪酒的女生,他總不能把她們全殺了。」
「其他女生都被他嚇唬住了。」商樺說,「徐莉苓和他沒有什麼矛盾,鄒巍認為她不會去告發他。只有沈萌,這些天一直和他吵。所以鄒巍才對她下手。」
「可是我還是覺得……」闞文哲的話被電話鈴聲打斷了。警方到學校調查沈萌的案子,需要保衛處的人配合,處長叫他馬上回去。「可能是有了新的進展。」闞文哲把購物車交給商樺,小跑著離開了超市。
商樺也懶得買菜了,到附近一家快餐店買了漢堡和薯條,回家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晚上8點半剛過,闞文的電話打了過來,問她能不能找到鄒巍。
「我有他手機……」
「他手機關機了。」闞文哲說,「找遍整個學校也找不到人。和同宿舍的學生說,他下午沒去上課。現在正在發動人手尋找。你能過來嗎?」
「我馬上過去。」商樺從沙發上跳起來。
她騎車趕到學校,直奔男生宿舍,看見樓下停著一輛警車,圍著一些議論紛紛的學生。黃副院長站在樓門口,滿腹心事地盯著地面。
「黃老師,怎麼樣了?」商樺跳下車。
「還沒找到鄒巍。」黃副院長說,「我剛和他父親通過電話,他沒有和家裡聯繫過。」
闞文哲從樓里走出來。「警方檢查了鄒巍的宿舍。」他對商樺和黃副院長說,「沒有找到能提供他下落的線索,但是意外地在他床下的一個紙箱裡發現了一打作弊器。」
「什麼作弊器?」商樺一驚。
「就是幾個月前,咱們學校作為考點,承接國家會計師等級考試時,從幾個考生身上搜出來那一種。」闞文哲說,「有一個類似手機的接收器,可以塞在衣服里,接收數據,把答案傳入塞進耳朵的耳機。」
原來應佳妮在沈萌宿舍里看到的幻象是作弊器和耳機,闞文哲沒敢對其他人明說。大學城裡各個學校都會定期承接國家和省級的考試,作弊和反作弊的鬥爭也是愈演愈烈。
「我記得當時通報了。」黃副院長說,「被抓住的考生交待,是看了網上的GG,在大學城外的某市購買的。沒想到巡考拿了探測器,他們沒來得及關閉作弊器的接收器,就被抓住了。」
「現在看來他們沒說實話。」闞文哲說,「鄒巍一個人用不了那麼多作弊器,所以他肯定不是買主。年底又要考試了,最近聽說有人在網絡上和學生里兜售作弊器,沒想到竟然是鄒巍。」
「這孩子到底在背地裡還搞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黃副院長又開始擦汗了,「欺騙和逼迫女同學去秘密夜總會陪酒,賣作弊器,還涉嫌殺人……」
「黃老師,我聽幾個學生提起過,沈萌曾經約您去一家酒店?」闞文哲試探道。
「啊,那件事,我已經和警方說過了。」黃副院長解釋,「那是前陣子的事了,一天大清早7點多,沈萌突然給我打電話,問我能不能去一趟南大都賓館,還一再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聽沈萌語氣很著急,黃副院長立刻叫了輛車趕了過去。在酒店5層的一個標間裡,她見到了神色緊張的沈萌。問起個中緣由,女孩沉默許久,先是說鄒巍有問題,但立刻又改口說沒事,扭頭跑了。
「到底有事沒事?」商樺又感到一陣頭疼襲來。
「看她那樣子一定有事。」黃副院長追著沈萌出了酒店,但她無論如何不肯再說什麼,急著跑掉了。
「您知道她去那家五星級酒店做什麼嗎?」闞文哲猜測,沈萌是知道了鄒巍賣作弊器的事,所謂的醜事應該就是這件事。鄒巍如果和有組織的作弊團伙有關係,被抓住是一定會坐牢的。沈萌本想對黃副院長揭發他,但事到臨頭又心軟了,畢竟他們談過戀愛,不能說一點感情都沒有。於是,沈萌只得沒頭沒腦地跑掉。不過,她約黃副院長去酒店還是很蹊蹺,有事可以去老師辦公室談,再不濟,在校外找個咖啡館坐下聊也行。記得曾經有學生看到沈萌和黃副院長一起吃飯,當時有傳言說是為了出國的事。現在看來,沈萌一而再的和黃副院長接觸,應該是有別的目的。
「我問過酒店,她是頭天晚上開了房間住進去的。」黃副院長和酒店的經理說了半車好話,曉以利害,人家才答應幫她查一下女孩的開房記錄。「但從我進去時的狀態看,她應該是一個人住在哪裡。」黃副院長一個勁兒地搖頭,「我也不明白,她自己跑去酒店住一晚上,一大早約我去那裡見面是什麼意思。」
「後來您沒再找沈萌問問?」
「我想過,但你們知道這些孩子,吃軟不吃硬。我本打算等一陣子,觀察觀察再說。」黃副院長花白的頭髮在秋風中輕輕顫動,「沈萌最近幾個月一直有點怪。」
「怎麼怪了?」商樺問她。
「這孩子好多次說想約我聊聊,但是等我有時間了和她見面,她又總是顧左右而言她。」黃副院長回憶,「之前說請我吃飯,找了家西餐廳,說那裡安靜沒人打擾。我有工資,她還是學生,所以我說還是我請客。聊了半天,也就是學生里那點雞毛蒜皮。雖說我也想多了解學生,但看她的樣子,肯定是有話沒法直說。」
「沈萌一直知道鄒巍在外面夜總會裡的勾當,說不定對鄒巍賣作弊器的事也知道點內情。」商樺猜測,「她約您出去大概是想揭發又難以啟齒。」
「可是去突然去酒店住一夜還是不對勁。」闞文哲嘟囔,「那家酒店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砰!一聲巨響打斷他們。對面女生宿舍二樓的一扇窗戶里閃動著火光。火災報警器犀利地響了起來。宿舍樓里的女生尖聲叫著,大喊著,哭著從樓里跑出來。
「著火了!」黃副院長大驚,「怎麼回事?剛才那爆炸聲是怎麼回事?」
闞文哲打電話向消防隊求救。宿舍里的火看起來越燒越旺,破碎的窗戶里冒出滾滾濃煙。校園裡的學生聞訊都跑過來看熱鬧,幾乎把女生宿舍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前來搜查鄒巍宿舍的警察也都跑下樓。帶隊的探長向闞文哲詢問火災的情況。
「那是……沈萌的宿舍啊。」商樺盯著窗戶里冒出的火苗。
「是那一間嗎?」闞文哲將信將疑地數著窗戶,「果然是。宿舍里不是沒人嗎?怎麼會突然爆炸起火?」
眾人都只能搖頭。15分鐘後,消防車來了。火勢已經波及了旁邊的兩個宿舍。消防員架起高壓水龍頭,很快澆滅了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大火。消防員和警察一起去起火點查看情況。幾分鐘後,警探跑出來,把闞文哲和匆匆趕來的保衛處長叫到一邊,緊張地說了幾句什麼。處長和闞文哲臉色突變,跟著他進了樓。
約莫過了5分鐘,闞文哲小跑著出了樓門,一臉驚懼地向商樺和黃副院長走過來。「在起火的宿舍里,發現了一具被燒得很厲害的屍體。可以辨認出是男性,年齡大約在20到25歲之間。」
「女生宿舍里怎麼會有男生?」商樺說,「而且那宿舍里沒人住啊。今天下午我去給那些女生拿了些生活用品,當時一切都還是好好的。」
「警方在宿舍里找到一個沒燒毀的背包。」闞文哲抹抹臉上的冷汗,「裡面有學生證和手機、錢包,都是鄒巍的。」
「鄒巍在女生宿舍做什麼?」黃副長的襯衣都快濕透了,「火災又是怎麼回事?」
「具體的原因還在進一步調查。初步判斷起火原因是宿舍的微波爐發生了爆炸。」
「宿舍不是不許用微波爐嗎?」黃副院長扭頭看著商樺。
「宿舍是不許用自己配備的電器,怕出事故。」商樺說,「很多學生偷偷用。但是……微波爐?我沒注意到她們宿舍有微波爐啊。」
「爆炸的原因還不清楚。」闞文哲給她解了圍,「不過萬幸的是,現在這個時候,回宿舍的學生還不多。其他學生都沒有受傷。現在得給受到殃及的幾個宿舍的學生安排住處。黃老師,都是你們學院的學生,您看……」
「暫時先安排到快捷酒店吧。」黃副院長對商樺說,「小商,你去辦。」
安頓好學生,已經過了午夜12點。商樺回到辦公室向值守的黃副院長匯報,和聞訊趕來的院長、書記匯報後,去保衛處找闞文哲。
警察都已經離開了。行政樓里很安靜,只有保衛處的辦公室亮著燈。闞文哲坐在辦公室里趕寫一份材料,準備第二天向校領導匯報。
「我剛剛去問過呂鳴。」他起身給商樺倒水,「微波爐是她們宿舍的人一起湊錢買的。」
「但是好端端為什麼會爆炸?」
「警方在爆炸現場找到了一些髮膠罐子的碎片。」闞文哲打了個哈欠,「判斷是有人將髮膠放進了微波爐。髮膠是易燃易爆品,在微波爐里加熱就會發生爆炸。宿舍里易燃的東西很多,書本、床單之類的,所以才引發了火災。」
「那是誰幹的?」
「警方說在髮膠罐的碎片上找到了鄒巍自己的指紋。」闞文哲說,「這根本說不通啊。」
「更說不通的是,他怎麼會跑去沈萌的宿舍?」
「在鄒巍身上找到了女生宿舍側門的磁卡。」闞文哲說,「據管理員說,今天起火後,她去開側門放學生出去,但是當時側門是開著的。」
「他果真有磁卡?難道說,爆炸也是他引起的?」
「你的意思,鄒巍自己找死嗎?」
「不是,我想可能是意外。」商樺說,「鄒巍去宿舍,可能是因為他知道他自己已經被懷疑,擔心沈萌的宿舍里會有什麼對他不利的證據。」
「你是說,他想借火災燒了宿舍,這樣警方就很難找到他殺死沈萌的證據。」
「我想火災可能是他臨時起意。」商樺說,「鄒巍溜進宿舍是想找一找自己作案後有沒有留下什麼證據,但是轉念一想不如毀了現場更好。他沒有隨身帶引火的東西,卻發現宿舍里有微波爐可以用。鄒巍知道髮膠易燃,於是想到用它能引火災,但是沒想到會發生爆炸,反而要了他自己的性命。」
「說得通,但是……」闞文哲想了想,「他究竟去找什麼呢?」
「說不好。」商樺說,「現在人都死了,根本就是死無對證。」
「216房間裡過火很厲害。」闞文哲說,「警方懷疑有助燃劑。」
「這倒有點奇怪了。」
「也沒什麼。」闞文哲說,「女孩子那些香水、指甲油什麼的,都含有酒精。還有髮膠,也是易燃的東西。不過沒經過化驗,不知道是哪一種助燃劑。」
「就地取材?」
「有可能。」闞文哲說,「但我還是覺得這裡面有問題。」
「好了,福爾摩斯先生,你慢慢找疑點。」商樺揉著隱隱作痛的腦袋,「我必須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