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殿選

  晏夫人起身，有些拘謹，提起裙邊，落座在皇后另一側榻上。

  還未等她說明來意，皇后便開口道：

  「晏夫人最近可好？我們姐妹，倒還真是許久沒坐下來，好好聊聊天了。」

  晏夫人這幾日一直憂心晏初的事，沒一夜睡好覺，因此面上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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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勉強笑笑道：

  「是啊，當年皇后娘娘剛進宮時，我每個月都會特意進宮來看看你，那時候，我們是有說不完的話。」

  」是啊，那時候你還時常帶些宮外的新鮮玩意來，給我解悶，沒想到一眨眼居然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晏夫人想起往事，也十分感慨，但話又避不開繞到主題上去：

  「自從兒女都長大後，操心的事多起來，咱們姐妹倆，見得才越來越少了。」

  「姐姐，」皇后知道晏夫人要說什麼，便笑著打斷她道：

  「兒女自有兒女福，本宮現在算是想開了。只要不太出格，那就都隨著他們的心意去吧，本宮也老了，手伸不了那麼長了。

  皇后這話當然是在暗示晏夫人，兒女的事她都管不上，這十三爺的事情，她更難再插手。

  晏夫人一聽便明白了這意思。

  因為這事她來麻煩皇后，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所以皇后不樂意幫她，她也完全理解，但這事關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晏初，她無論如何也得豁出去這張臉。

  於是晏夫人只是笑笑，假裝沒聽懂剛剛那話中的意思，只是頓了頓又問道：

  「聽說最近這些日子，皇后要幫著給東宮裡添些女子？怪不得這麼辛勞，這兒女們呀，雖說是長大了。但婚姻大事，還是要我們當父母的幫忙把關。」

  「姐姐說得有理。」

  「皇后，」晏夫人沉吟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道，

  「不瞞您說，我今日確實也是為了女兒的事情來的。」

  皇后搖了搖手，示意晏夫人不必多說，她明白晏夫人要說什麼：

  「姐姐要說的事，本宮早就知道。只是姐姐也知道，十三爺那邊，這麼多年來，本宮不是沒去問過，但他還是老樣子，不想成家立業，只想日日夜夜歌舞昇平。」

  「我知道，從前我不想委屈了我們姑娘，想著一定得是做福晉的。現如今我想，側福晉也不是不行，還請皇后娘娘重新幫我問一問吧。」

  皇后無奈，她夾在晏家和沈靈安之間，也十分為難：

  「姐姐，不用你說，這個我也早問過。且不說側福晉，就是侍妾，我看十三爺也未曾想納一個。」

  「啊？什麼？竟然連侍妾也？」

  皇后看晏夫人又是驚訝，又是憂愁，一時間心裡也不是滋味，只能勸她：

  「晏姑娘這麼一直等著，也實在不是個事，眼見著再不出閣，要熬成老姑娘，姐姐還是趁早說服晏姑娘，重新考慮一下，早日擇婿吧。」

  晏夫人頻頻點頭，頗有些難為情。她當然知道皇后說得在理，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只是晏初這姑娘打定主意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妹妹，這我也明白，但是晏初認準的事，我是真拿她沒辦法。為了這事麻煩姐姐很多次，我今日也是費了半天勁，才開了這個口。」

  皇后又一次擺擺手，打斷了晏夫人的話：

  「姐姐，現在十三爺身邊倒是有一個走得很近的青樓妓子，雖然平日十三爺身邊也是女人如雲，但這一次，我看他倆確實是有些不一般。若是有心，姐姐不妨從這個女子下手。」

  什麼？這十三爺，放著自家好好的黃花大閨女不要，要什麼秦樓楚館的女人？這不是明晃晃羞辱人嗎？

  晏夫人蹙眉，趕忙湊上前問道：

  「誰？」

  「叫南無意，是如意閣的女子。」

  哦——怪不得。

  晏夫人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晏初這丫頭，這次從桂花宴回家後，便開始學著塗脂抹粉，整日對著鏡子打扮自己。

  一開始他們還覺得奇怪，現在一看，原來是有情敵了啊。

  而且這情敵，一定不簡單。

  晏夫人於是又好奇打聽道：

  「那女子，是不是生得很美？」

  皇后看晏夫人認真，便也湊上前講道：

  「那自然，摸著良心講，單論長相，在高門貴女中也是難得一見的。但是這身份，絕對上不得台面。」

  晏夫人聽完後，便點了點頭，她心裡也有數，於是道：

  「有勞妹妹了，這件事，我回去再思索思索。」

  二人隨後便又聊了些家常話，晏夫人看時候不早，便先行告退了。

  皇后的丫鬟看晏夫人走了，便上前來問皇后：

  「娘娘，您一向不喜歡和人說那麼多瑣碎的事，但今日怎麼卻和晏夫人說那麼多？」

  皇后看著晏夫人離開的方向幽幽道：

  「那南無意看著不簡單，留著是個禍害，若能用晏夫人的手除掉，那倒是解決了一樁難事。」

  「可是晏夫人真的會下狠手嗎？」

  皇后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眼神流露出一抹狡黠道：

  「這就要看那青樓女子的造化了。晏夫人是心腸最軟的，從前在閨中的時候，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但是為了子女，哪個母親不是獵豹猛禽呢？」

  很快便到了東宮選妃之日，各家過了初選和複選的小姐，全都打扮起來，湧向東宮。

  東宮門口乍一望過去，一片奼紫嫣紅，綾羅衣袖。

  這些在東宮門外候著的小姐若不是出自書香門第，便是出自武將之家，都是家世顯赫。

  程鈺也不例外，今日她倒是來得很早，靜靜站在門外等了許久。

  她特意選了和上次桂花宴時顏色相仿的一件衣裙，外面披一件素色雲錦織成的披帛，鬢邊插了一隻銀絲點綴的碧玉鸞鳥。

  她整個人在一眾奼紫嫣紅的小姐當中，格外出眾，像一隻獨立寒江的白鶴一般氣質出眾。

  「小姐，」程鈺的貼身侍女若水，打量了四周的姑娘小姐們，有些欣喜道：

  「還是我們小姐好看，今日，小姐肯定能順利進入東宮了。」

  「噓，別瞎說，當心被有心人聽到。」

  程鈺低頭淺笑一下，她覺得自己也定然能進東宮。

  上一次桂花宴上，皇后明顯對自己表現出了興趣，就算太子殿下現在還沒對自己動心，有了皇后的喜愛，進東宮應該也是小菜一碟。

  至於太子，等她進了東宮，不愁沒有機會讓沈明長喜歡上自己。

  想到這，程鈺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但很快，就被她抑制了下來。

  終於，一個太監從門中走出，側身拉開門，對著嘰嘰喳喳的小姐們道：

  「各位小姐，請。」